二四 麵子
真是神經短路,她怎麽就說出要醋的話呢?楊柳三兩下先吃完,雙臂交叉枕著桌麵,等著李聰。待李聰吃完後,錢叔過來收碗,李聰便道謝,起身準備拉著楊柳離開。
“幹什麽呀,吃東西不給錢啊?”楊柳“好心的”提醒道。
“啊?”李聰愣了兩秒,然後摸出六枚銅板交到錢叔手裏,“應該的,應該的,是我忘了。”
主要是他一直跟著楊柳在錢叔的攤子上白吃白喝習慣了,已經下意識的沒有掏錢這個動作了。
“再給幾個,你以為你吃那一碗隻值三個銅板?”楊柳坐著不動,挑眉道:“錢叔這麽大年紀,掙點錢容易嗎?交情歸交情,咱們年輕人好手好腳的怎麽還能占老人家的便宜?”
貌似是你經常來占我的便宜吧。錢叔覺得好笑,卻也沒開口說什麽。他估計楊柳是發現了他剛才所指的是什麽,故意拿捏李聰。不過錢叔也覺得李聰該,小年輕,甜蜜勁兒還沒過呢,就摟著別的女人,心還真大。
楊柳的聲音不大不小,卻也剛剛讓附近的幾個食客聽的一清二楚,他們都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看著李聰,直把這個黑漢子看的渾身不自在。李聰連忙又摸出幾個銅板交給錢叔,拽著楊柳的手走遠。
待到人少些的地方,李聰有些生氣的把楊柳的手放開,楊柳剛才這麽說實在是太傷他的麵子了。他又不是舍不得那幾個錢,而且吃飯給錢,天經地義。起初到錢叔攤子上他也是要給錢的,是楊柳說不用,錢叔也拒絕,幾次如此,他便沒有再掏錢了,道過謝就走。習慣的動作,哪算得上錯。要怪也隻能怪他們一開始就不要他給錢吧。
“娘子,你太不給我麵子了。”李聰表示不滿。
“嗯哼。”楊柳點頭,毫不避諱自己就是不給李聰麵子,問道:“那你又給我麵子了嗎?”
“什麽意思?”李聰表示不懂。
還裝傻?
楊柳有些氣不打一處來。“我隻是當著幾個人的麵稍稍的損了你一下,你就受不了。你抱著人家姑娘當街而走,又怎麽不想想我該怎麽生氣呢?”
“我沒有抱姑娘。”
死鴨子嘴硬,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楊柳指著李聰,“那你解釋一下你這身脂粉氣是哪來的吧。”
原來剛才是聞這個,難道真的有氣味?李聰自然不可能再去聞聞確認一下,那不是做賊心虛,自打嘴巴了嗎?李聰支吾道:“鎮上人這麽多……”
“所以不曉得怎麽就沾上了是不是?”楊柳冷聲打斷,“麻煩你編也編得像樣點,我是頭一次跟你到鎮上來嗎?這種借口你也想唬我。怎麽,那個人對你很重要是吧。”
楊柳忽然覺得很不耐煩,這才多久,李聰居然接二連三的對她說謊。她到底在他心裏算什麽?是不是她一開始就對他抱有太多的期望?或者,是對這段婚姻?如果不是李聰。換作別人,她會這麽抱有期待嗎?
這一刻,楊柳有些迷茫。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這具身體的,事實上跟她無關,所以她才找不到真正的歸屬感吧。
“不是,不重要。”李聰急忙擺手,再誤會加深之前趕緊開口解釋道:“是花苗扭了腳。我把她送到醫館。”
盡管他已經很委婉的不說是怎樣的把花苗送到醫館,但還是讓楊柳刺激到了。
“鎮上的馬車夫都死絕了,是不是?!”楊柳咬牙切齒的問道。東方白和荊浩走後,花苗沒了目標,就又把注意打到李聰頭上了是吧。什麽裝柔弱,裝崴腳。這小子居然都信了。花苗是對李聰有企圖的人,她也明顯的表示出對花苗的厭惡,他是故意裝看不見是不是?
李聰低著頭不言語,讓人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
楊柳忽然覺得一棍子打了個空,把手一攤。“拿來。”
控製了經濟大權,我看你還怎麽英雄救美。
李聰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把錢袋子交到楊柳手裏。
“全部都在這裏?”楊柳上下打量著李聰,看還有沒有可能私藏的地方。
“娘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藏私房了。”雖然前後轉折得很生硬,但隻要楊柳不生氣就萬事大吉。他本意也不是要故意瞞著楊柳,他也聽秀秀提醒過楊柳和花苗之間的不對付,就算遠遠的看見花苗都有意的避開了。人家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最人家的聲譽不好。但遇見了總不能裝不認識吧。又恰好花苗不小心崴到腳,就幾步路,也不用大費周章的再雇輛馬車啊。
“給她墊了多少藥錢?”看李聰又要搖頭,楊柳眼一瞪,“說實話。”
“一百文。”
“錢不少啊。”楊柳把手一收,“好了,本姑娘現在正式通知你,我要回娘家住幾天,歸期未定,就麻煩你好好跟婆婆說說。還有,明天這個時間,我要親眼見到一百文到我手上,記住,是一定。當然了,如果你覺得某人比我還重要的話,我看我也不用再回去了。哦,對了,差點忘了,我不管你接下來會去哪裏獻殷勤,但在我還是你的娘子之前,不保證會不小心問到別人的。怎麽辦呢,我現在好像已經會看天判時辰了,以你的腳程...”楊柳看了看李聰的腳,“到家的話要不了半個時辰吧。好走不送了。”
說了一大串的話,甚至楊柳都記不得她到底說了什麽,或者說話的那段時間想到了什麽,隻顧一口氣說完,心裏就爽了。也不理會李聰什麽表情,轉身就走開了。
就算在外混得再怎麽不好,她起碼受了氣還有一個地方能容納她——娘家。
“看看我說過什麽?楊柳那女人就是不老實,有了賺錢的行當自己卻不吭聲,還想悶聲發大財。幸虧我機靈,跟在他們看後麵看了看吧。你不知道那個火爆的場景,十五文的東西 ,硬是讓她賣成五十文一個,還好她手裏沒貨了,不然咱們就賺不到錢了。”賀氏絲毫沒有別人有了賺錢的行當為什麽要告訴你的自覺,反而覺得是應該的,擦了把汗,又催促道:“老東西到底做了幾個了?”
“催什麽催!你看到有利可圖,別人就不曉得跟風了?世上又不隻是你一個人長了一雙慧眼,別高興的太早,免得賺不到錢又罵娘。”李六叔適時地澆了一盆冷水下來。
賀氏的熱情不減:“那咱們也比他們有先機,比他們賺的多。打鐵趁熱,你別給我偷懶。”
不撈點兒,也枉費她盯著太陽蹲點兒這麽久,剛才急著躲避,還差點把腰閃到了。
“我一把老骨頭,也隻有一雙手,做不動。急著要就把你男人兒子都叫回來幫忙,反正我是不行了。”李六叔把手裏的刨子一推,慢悠悠的站起身。
賀氏威脅道:“老家夥,還敢跟我嗆聲,今晚不準吃飯。”
“也好,我今晚約了裏正大人到家裏吃飯。”李六叔拋下一句話就進了屋。
裏正大人又怎麽樣,還能讓她被休了不成?就算你和裏正是從小到大的情誼,人家現在是官,你是民,你真當你有那麽大的麵子,說一句人就來了?哼,虛張聲勢。
賀氏又去拍了李六叔的房門,“死老頭,快出來幹活,別給我躺屍。我告訴你,要是今天不給我做出二十個搓衣板來,你今晚別想吃……”
咳咳,有人幹咳提醒了兩聲。
賀氏僵硬的轉身,幹笑道:“裏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