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猜測

臨近傍晚的時候,雨停了,雖然天還是陰沉沉的。楊柳看著被踩得稀爛的土院壩,吸了口氣,小心翼翼的踩了上去。

“五嫂,等我一起。”秀秀叮叮咚咚跑來,搭在頸項邊的蝴蝶結一跳一跳的,像是在振翅。

“慢點,慢點,喲喂,小祖宗哎,看你濺的我一身泥。”楊柳扶額長歎,她一路小心,小心小心再小心,好不容易保持的幹淨被秀秀幾腳跑過來帶起的泥點子毀了。雖然秀秀也沒有免難,但楊柳覺得冤啊。

“髒了正好,就不用走得這麽小心翼翼的了。”秀秀低頭看了看她自己的裙邊褲腳濺到的泥點子,又抬頭笑眯眯的說道。

楊柳想了想,還是不能用破罐子破摔這句話來形容。這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吧。

哦,貌似太久沒有動腦子,楊柳表示她也不太肯定這兩個成語用得對不對了。

“我去摘菜。”楊柳揚了揚手中的菜籃子,又看著空手的秀秀,“你去郊遊?”

“啊,你等我。”秀秀也才發現不妥,叮叮咚咚跑回去拽了一個籃子又咚咚的跑回來,還真是不心疼濺起的泥點子弄髒衣物。秀秀一把勾住楊柳的胳膊,“走吧,我好了。”說著也揚了揚她手裏的籃子。

真像個孩子。楊柳幹咳一聲,兩人就說說笑笑的走了出去。

東方白足足的睡了個好覺,一起來人整個就舒服了,頭也不昏,也不打噴嚏了。樂得他在屋裏嘿嘿哈哈的亂打了好一會兒拳。

“行了,別醒了就折騰,好嗎?”縮在炕尾,隻占了很小一片地方的荊浩也慢慢坐了起來,揉著眉頭,一副沒睡好的樣子。含糊不清的說道:“累死我了。大爺我還沒照顧過人呢。”

“我居然占了你的第一次?”充滿活力的東方白嘴又賤了,伸手雙手就要去拉荊浩,“浩浩,我好感動。”

“嘛的。你能別這麽惡心人成不?好好說話會死啊。”荊浩嫌棄的往旁邊一躲,人也嚇得清醒了些。“啥話到你嘴裏轉一圈,出來咋都變了味,你那嘴是糞池?”

“呸呸呸,還說老子呢,你說話也香不到哪裏去。”東方白插腰道。又想起什麽似的,一屁股歪坐在梳妝台前的凳子上,對著銅鏡兩手扒著鼻孔,自言自語道:“又有幾天沒照鏡子了,不知道鼻毛是不是又長出來了。”

荊浩正彎腰穿鞋。聞言差點沒直接倒栽下去,當即就把手上的鞋子扔了出去,咬牙切齒的喊了一聲:“滾!”

二可以,但二到沒智商,嘛的。就是有病啊。

李寶娃一臉不情不願的提著個籃子往菜地裏去,好吧,就算今天他偷溜出去是他不對,也不用這麽懲罰他吧,他這回可是一點壞事都沒做,為什麽對他懲罰怎麽重。你見過幾個大老爺們提著菜籃子往菜園子鑽的?這一路上李寶娃遇到好幾波誇他知事的,他以前有那麽不懂事嗎?說得好聽。更多的是存著看笑話的心思吧。七丫厭仄仄的窩在家裏不出門,娘也不說她,反而把他派出去摘菜。有沒有搞錯,摘菜做飯不是女人該幹的事兒嗎?他家的風向已經變了,開始重女輕男了嗎,因為女兒多?

哼。知事!李寶娃一腳將路上的一個石子踢飛了出去。

“哎呀,是哪個混蛋拿石頭扔我?”秀秀從菜地裏直起腰,一邊用手掌揉著痛處,一邊向後看。

媽呀,點兒背。怎麽會踢到她?李寶娃趕緊跳到下麵一級的田裏,靠著田埂縮了縮身子。他不怵秀秀,可讓他發怵的人住在她家啊,要是那兩人一不小心多嘴兩句,還有姑娘會嫁給他這個有案底的人嗎?

“怎麽了秀秀。”楊柳在離秀秀十多步的地方直起腰問道。

秀秀不甘心的再四處看了看,才答道:“不知道哪個混蛋無聊拿石子扔我。”

楊柳掃了一圈也沒看見人影,便問道:“沒事吧。”

“還好,不太疼了。”秀秀搖搖頭。

“那我把這點采完咱們就回去。”

秀秀點點頭,又彎腰摟了幾把菜葉子。眼睛不時偷瞄四周,心裏發怵,沒人啊,剛才拿石頭砸她的不會是鬼吧。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把家裏逝去的親人葬到坡地裏,好多人都選擇就近安葬家裏高齡老人,在隔壁菜地裏就有一座老墳。心裏害怕再加上這種鬼天氣,秀秀差點要尖叫,一個勁兒的催道:“嫂子你好沒有,咱們回了吧。”

“行,咱們先去小溪把菜葉上的泥巴洗掉再回。”

楊柳也不囉嗦,她原本想多弄一點薄荷葉子泡茶或是怎麽的,想想反正長在這裏的又不會跑。也沒多留戀,在野草上刮了刮鞋底的泥巴,就和秀秀一道走了。

同仁醫館裏,文氏捧著飯碗久久沒有動筷子。李強詫異道:“怎麽了,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

“沒,就是想到今下午那人覺得挺有意思的。”文氏笑著敷衍了一句。

她以為,那個人會是她,是她回來找她了,她還是放不下她,可……

李強也笑了,那婦人進來看到他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充滿回憶的感歎,“你和你父親長得真像。”

還是父親的熟人?

這句話也勾起了李強的回憶,其實幾兄弟裏跟父親長得最像的是大哥,可惜她沒機會看到。

噓寒問暖,又是一大堆補品,李強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莫名熱情嚇到了。他這是沾了已故父親的好運?可他不需要啊。這人情就是債,得還啊。

更讓他哭笑不得的是那婦人臨走之前居然認真的征求他的意見,“孩子,我認你做義子可好?”

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大姐要認自己做義子?李強覺得怪怪的,他好端端的認個義母做什麽?他有自己的親娘,他看上去那麽缺乏母愛嗎?怎麽有點感覺像撬牆角?

又是跟亡父很熟,又對自己好得不得了......

“這人不會是我娘年輕時候的情敵吧。”李強一個激靈。

“啊?!”文氏也驚訝的張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