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古代的大夫,莫非都真以為那苦口的,才是良藥?熬得發黑,有些稠膩的湯藥在口中迅速蔓延,苦澀的味道異常難耐,惹得小若的眉頭也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笑兒在一旁狠狠地咽了一下自己的口水,看著小若那難以下咽的表情,頓時有點感同身受了起來。
樂兒將那已經喝盡的藥碗放回桌上,又端回了一杯有些微冷的茶水,說道:“姑姑用茶水漱漱口吧!來時也不知姑姑要服藥,呆會奴婢回了小廚房,就去弄些蜜餞過來,明日姑姑用藥之時,也好壓壓口中苦澀的味道。”
樂兒事事周全,倒將一旁的笑兒顯得有些笨手笨腳了。
“那就有勞樂兒姑娘了。”小若輕笑點頭道謝道。
“不過是舉手之勞,奴婢當不得姑姑一聲謝。”樂兒連連擺手笑著說道。
“瞧著我還要臥床一段時間,若是樂兒姑娘得空,不如過來陪我閑聊片刻。我與笑兒都隻是剛進宮,這宮裏有些事都不怎麽清楚,隻怕哪日又做錯了什麽事,或是犯了什麽忌諱。”既然對方有意攀附,她就可以物盡其用。
樂兒聽了此番話,猶如得了主子的賞一般開心。臉上掛起的笑容,又如何能掩得住?“姑姑既然這樣說了,奴婢就日日厚著臉皮過來叨擾了。”
“樂兒姐姐懂好多東西,不想奴婢,什麽都不懂。以後有樂兒姐姐常來說說話,說不定奴婢哪日也會變得像姐姐一樣能幹了。”笑兒上前拉著樂兒的手,愉悅地說道。
笑兒本就剛進宮,仍舊保持著純良的本性。她隻為樂兒與老子娘這些年所受的苦而有些難過,卻絲毫沒有看出樂兒想要借著她,接近小若的心思。就好像當初,她一直都認為謝丹娘是一個心地善良,能體貼宮女太監的好人。
皇宮其實就是一個大染缸,裏麵有五彩繽紛的顏色,卻種種有毒。無數如同笑兒這般良善的人進到宮中,然後數年,數月,甚至數日就成就了無數如同樂兒這般滿腹心思的人兒。接受不了這樣的環境,就隻能在這裏快速死去,然後留不下一點痕跡,就好像當初沒有存在過一般。
“剛服下的湯藥之中,許是有些安神的藥材,這會說了些話,倒是覺得越發困了。”小若話中的送客之意,顯而易見。
“那奴婢就不打擾姑姑休息了。奴婢在小廚房幹活,呆會姑姑醒了,若是想吃什麽,不如讓笑兒妹妹來說一聲。”樂兒福低了身子,起身之後看著小若笑著說道。
“那就多謝樂兒姑娘了。”小若也不拒絕,點了點頭,就好似很困一般,將側躺著的身子,恢複到之前趴著的狀態。
見小若已經將臉側轉,朝向床榻之內,樂兒與笑兒一起收拾了下桌上的東西,就悄聲著走出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小若聽見關門的聲音之後,才將臉轉回。聽著那遠去的腳步聲,小若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片刻之後,才將雙眸緩緩閉上。
李言旭聽見門外的兩人已經走遠,輕聲從房梁之上一躍而下。站在床榻邊上,也不開口說話,隻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小若,就如同剛才笑兒和樂兒都沒有進來前一般。
小若本已閉上了雙眸,藥湯之中的確如她所料,有一些安神的藥材。在鳳朝宮的寢宮之中,她已筋疲力盡,她需要更多的休息來養足精神,麵對這後宮之中的種種不可預測的事情。
隻是她總覺得,她的身旁有一個人,有一抹強烈的目光,正籠罩在她的臉上,無法讓她忽視,更讓她有一種無處躲藏的感覺。是誰?是誰在凝視著她?是夢境,還是幻覺?小若瞬間猛然睜開眼睛,李言旭的臉闖入了她的眼瞳之中。隻是除了略微睜大的雙眼,透入出些許的詫異之外,臉龐之上並沒有多大的震驚之色。
“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我會出現在這裏。”李言旭看著小若睜開了雙眼,那眼神之中的神采,就算幻化成任何的模樣,也無法改變其中的光彩。心中雖是激動萬分,隻是李言旭的口氣卻有些淡淡的,有些像一個正在鬧脾氣的小孩,故意裝作漠不關心,毫不在意。
“城門那一日,我便知你會來尋我。隻是沒料到,竟是過了這麽多天,竟是發生了這麽多事,你才出現在我的麵前。”小若笑了,這一次,不需要再否認自己的身份,因為已經隱瞞不了什麽。
李言旭以為小若的話,是在責怪他沒有早些出現幫她,急切地說道:“我不是故意地,我也想早些與你見麵。隻是怕貿貿然前去找你,會引人懷疑。好不容易熬過了幾日再去尋你之時,卻聽說你進宮當醫女的。我現在已經不是皇宮中的侍衛,若非清華她今日被皇後召見,我也沒辦法進宮尋你……”隻是說完,卻突然記起,他剛才麵對小若,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現在卻……頓時覺得有些尷尬。
五年的時間,他以為已經足夠讓他成長;他以為麵對任何事情,他已經不會再像當年一般衝動,莽撞。是的,的確,這些年他一直做的很好。隻是這些的以為,隻要遇上了一個叫做林夢語的女子,就再也無法驗證它們的存在。
小若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安撫地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沒想到,五年多了,李言旭還如同當年那般。
“你,這些年還好嗎?”李言旭凝望著小若,輕聲問道。
小若搖了搖頭,慘然地笑著說道:“祖母,父親,母親都死了,哥哥不知去向,兩個剛出生的寶寶和總管也不知是否逃開了藍士康的追捕。林府毀了,我如何還能安好?”
朋友之間,不需要隱瞞。若是她說:“我過的還不錯。”那才是真的將李言旭當做外人,也完完全全拋棄了他們之間的友誼。隻是這一切,都是李言旭所知道的,之後的種種,日後有機會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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