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成吐出一口煙霧,緩緩言道:“中河,葛斌,你們知道麽,我們從明天晚上開始,將會陷入一種無窮無盡的喝酒戰鬥裏。”

“呃——”厲中河和葛斌同時怔住。

謝天成道:“明天上午,我們就要啟程了,先到海中市,跟市委領導見見麵,然後直奔龍原。龍原市,是一個酒風比林海任何地區都要強盛的地方,逢吃飯,必喝酒,而且,龍原人的習慣是,他們跟你喝酒,如果你不喝,或者是喝得少了,就是對他們的不尊重!”

“嗬嗬,管他們喝酒怎麽樣呢,您是龍原新任的市委書記,誰敢跟您對著幹呢?我看他是不想好了。”葛斌笑道。

厲中河擺了擺手,道:“看來,葛局長對於這次的龍原之行很有信心了?”

“跟著謝書記,又有你這位鐵哥們,我葛斌沒有啥擔憂的。”葛斌信誓旦旦地說道。

厲中河道:“謝叔剛才說的話,很有道理,龍原是什麽地方?那是整個林海省最富裕最發達的縣級市,連謝叔這位龍原的市委書記,也是副廳級的啊,我們兩個在雞鳴縣的時候是正科,到了龍原,應該說屬於平級調動,但卻是副處!”

“哈哈哈……”葛斌興奮得大笑:“我葛斌竟然也是處級幹部了。”

謝天成道:“葛斌,好好幹吧,在我看來,你以後能幹到正廳級!”

“真的麽?那謝書記一定得多多提攜我啦!”葛斌興奮地說道。

厲中河反問道:“謝叔啊,那你倒說說,我將來能走到哪一級呢?”

謝天成上上下下打量著厲中河,良久,道:“肯定比葛斌同誌要強一點。”

“剛剛強了一點?”厲中河滿臉的鬱悶,俺老厲比葛斌難道隻是強了一點麽?

“那麽,謝叔啊,您覺得自己在未來十五年之內,能夠達到什麽樣的級別呢?”厲中河不服氣地問道。

謝天成微微一笑,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省部級吧。”

“哈哈哈……”葛斌放聲大笑,道:“是啊,也隻有謝書記您達到了省部級,我葛斌才能達到廳級啊!”

“哦,我說謝叔,您現在是副廳級,是龍原市委書記,已經是很高的級別了,再往上走,難度將會越來越大啊!”厲中河道。

“中河,在這官場之上,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定數,而是變數,時刻都在改變,有時候我們連適應的機會都沒有便走上了另一個全新的職位,你從去年秋天到桃花溝去掛職,後來到扶貧辦,然後到清河鎮擔任代鎮長,後來是鎮長,然後到雞鳴縣委辦公室主任,再到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屬於兩辦主任,這期間你用了多少時間?一年,整整一年!你的升職速度,已經引起了市委和省委以及兄弟地區官場的極力重視,這麽年輕的一個領導幹部,在短短的一個時間裏,便從一名掛職幹部一躍而升為龍原市的發展與改革委會員會主任,發改委主任,這在龍原市是一個什麽樣的職務?相信你不難理解!”

厲中河點點頭,道:“龍原市的發改委主任,級別是副處,級別什麽的先不談了,單說這個職務,絕對屬於要害部門!”

謝天成點點頭,呷了一口酒,道:“中河,你知道麽,在過去三年之內,龍原市的發改委連續換了六任主任!”

“呃——”厲中河不由得張大了嘴巴,這頻率也太尼瑪大了吧。

坐在一邊的葛斌也不無鬱悶的說道:“發改委主任兩年之內走馬燈似的換了六任,這根本不符合官場的規律!”

謝天成重重地點點頭,道:“這就是龍原與其他地區不同的地方之一,你們想想看,兩個之內,先後有六任發改委主任,這說明什麽?第一,每一任的發改委主任任職時間為四個月,第二,這些發改委主任上任之後,還沒有完全展開工作,就已經離任了。”

厲中河直截了當地問道:“那麽,為什麽會如此頻繁的調動呢?”

“廢話,這當然是那些發改委主任的工作力度不夠!他們在工作中打不開局麵!”葛斌接口道。

說這話時,葛斌洋洋得意地看著謝天成和厲中河,似乎對於自己高超言論甚是得意。

然而,厲中河卻擺了擺手,道:“葛局,你想錯了,到了龍原市發改委主任這一級別上,能力的問題,已經不再是起決定性的元素了,得靠腦子!”

謝天成聽著厲中河的話,不住地點著頭,但他沒有開口,他隻是聽著厲中河和葛斌二人的談話,想看看二人的道行究竟有多高。

葛斌不無鬱悶地道:“在我看來,不管到了哪種級別,都得有能力,如果工作上沒有建樹,上峰不滿意,下麵有意見,你在這個位置上肯定呆不長!”

“你說得沒錯,但也不全對。”厲中河笑眯眯地點燃一支香煙,吐出一口煙霧來,道:“身為一名領導幹部,對上麵,讓上級領導滿意,這是任何一個級別的領導幹部都必須做的事,但是,對下麵,讓下麵的人民群眾滿意,這其實在領導幹部係統裏的範圍已經非常的狹窄了,說得準確一點,鄉鎮領導幹部、村幹部,這些領導幹部才是最難做的,他們,麵對的是普通的人民群眾,他們的一言一行,直接決定著領導幹部的形象,對上,要讓縣裏的領導滿意,對下,要讓群眾滿意,想要做好這一點,難啊!”

緊接著,厲中河話鋒一轉,道:“但是,到了我們這樣的級別,我們的工作對象,針對普通群眾的事情並不是很多,相反,我們大多數時候,都要把時間和精力放到如何應付上層領導上。”

葛斌歎息一聲,道:“哎,我是真不明白你怎麽想的……”

“葛斌,剛才我說過了,你這輩子,頂多也隻是個廳處級,看來,你與中河之間的差距,就在這裏。”

不待葛斌說話,謝天成便道:“到了龍原,中河的發改委的工作,將是異常的繁重的,中河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在第一時間裏穩固自己的位置,否則,你將麵臨著很大的壓力。”

“謝叔,你的意思我理解,難道我也要像過去兩年之內頻頻更換的那六名發改委主任的結局麽?”厲中河笑道。

謝天成道:“你知道過去龍原市六名發改委主任是怎麽下台的麽?”

厲中河木然的搖搖頭,葛斌也搖搖頭。

謝天成道:“那六名發改委主任,隻有一名是提拔上去的,另一名是平級調動到其他的部門去了,其他的四名,都是受了威脅,不得不主動辭職的。”

“啊——”厲中河和葛斌再度吃了一驚,威脅,堂堂的發改委主任,竟然被威脅得主動辭職?

“他們頂不住龍原市各方麵的壓力!”謝天成道。

“利益,都是利益使然啊!”葛斌長歎一聲道。

謝天成笑了:“葛斌還是有潛力的嘛,領悟得很快。”

葛斌一聽,猛然間鬧了個大紅臉。

厲中河也笑道:“謝叔,你認為我是輕易就能被他們威脅的人麽?”

謝天成笑道:“如果你能輕易被人威脅的話,那麽,你也不再是厲中河了,那麽,省委的秦德來書記也不會讓你到龍原來擔任發改委主任了。”

厲中河緩緩言道:“是啊,秦書記應該對我過去一年的經曆深有了解,而且,我厲中河從來都沒有怕過事,不要說一個小小的龍原市,就是他韋明佳,他夠牛叉了吧,省長的公子,可我怕過他麽?沒有,從來都沒有!操,老子到龍原是去工作的,不是去爭鬥的,我一切為了工作,不要說韋明佳,就是韋國標,我也照樣不鳥!當然,如果人家不主動給咱找事,我他馬也沒有必要腦子犯病去跟人家作對!但是,隻要他們敢欺負我厲中河,我厲中河將堅決跟他們鬥爭到底!”

“葛斌,聽到了麽,你與厲中河的差距就在這裏!”謝天成道:“葛斌啊,雖說你是特種兵出身,但是,你考慮問題的深度和廣度,距離中河還有很大的差距,考慮問題的差距,就是潛力的差距,所以說,中河比你更有潛力!”

葛斌坦誠地看向厲中河,道:“中河,以後到了龍原,我得靠你罩著我了。”

厲中河緩緩一笑,道:“你呀你,你又犯了個毛病,我哪有這個本事罩著你啊,咱哥倆都得靠著謝書記來罩著,我們都是在同一麵軍旗下作戰,在龍原,我們都得跟著謝書記走,到了海中市,我們都得跟著鄭遠山鄭書記走,到了省委,我們都得跟著秦書記走!”

葛斌道:“我當然知道大家都在同一麵軍旗下作戰,可是,有很多的具體的問題,我還是要向你請教才成啊,剛才謝書記也說了,你考慮問題比我考慮得有廣度,有深度,咱葛斌也不是驕傲自大的人,咱葛斌也想上進啊,若幹年後,謝書記到了北京任職,你沒準也是省委書記了,到時候,我葛斌總得離你們近一點罷,要不然的話,也實在是太沒麵子了啊……”

“呃……哈哈哈哈……”厲中河和謝天成先是一怔,接著便上氣不接下氣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