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會結束之後,秦德來回到家裏,看看時間,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四十五分。

唐竹曉將秦德來的一遝資料和手包放到茶幾上,又幫秦德來脫下來的衣服掛了衣架上。

此時此刻的唐竹曉,他時不時地觀察著秦德來的臉色,剛才在常委會,他全程參加,負責記錄工作。自然知道今晚常委會的幾項議題,更聽說了韋國標的兒子韋明佳出事的消息。

身為秦德來的秘書,同時又是韋國標十分器重的年輕人選,唐竹曉此刻最想知道的就是秦德來對於韋明佳出事有什麽樣的看法,或者說,他最想知道的是韋明佳的出事究竟與秦德來有沒有直接或者是間接的聯係。這個問題,也是韋國標特意交待他的,要他務必掌握秦德來對於此事的反應。

然而,秦德來回到書房之後,拿起了桌上的電話,直接撥通了韋國標的手機:“國標同誌,明佳的事,情況怎麽樣了?他傷得怎麽樣?你也要注意休息啊,不要太累了……”

聽著秦德來與韋國標的通話,唐竹曉一點都聽不出有任何的虛假成分。

待秦德來與韋國標通話結束之後,他又撥通了林海公安廳廳長虞浩維的手機:“浩維同誌,今晚發生的事,性質很惡劣,特別是當事人韋明佳的特殊身份,你們警方所要做的工作,一是要抓緊時間破案,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二是要控製輿論,降低影響,務必要將這件事的影響降低到最低限度。”

放下電話,秦德來坐回了沙發,這時,唐竹曉將一杯溫茶遞到了他的手邊。

秦德來朝著唐竹曉稍稍點了點頭,道:“竹曉,你今天也夠累的了,早點回去吧,明天上午,我沒什麽活動,你可以呆在家裏,處理一下自己的家事,我聽說你父親最近身體不太好,你要抽出點時間去探望一下他。”

唐竹曉一聽,趕緊道:“謝謝秦書記關懷,我父親有我兩個姐姐在照顧著,我一定把您的心意帶到。”

秦德來擺了擺手,站起身來,走近書架,從書架上取下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到了唐竹曉的手裏,坦誠地道:“我知道你父親酷愛收藏名石,我這裏有兩塊青田石,是前年到青田參加一次石雕博覽會時朋友送的,質地和成色都不錯,拿去吧,送給你父親,也許會使他的心情好一些,有助於治療。”

“啊——”唐竹曉趕緊推脫道:“秦書記,我知道您也喜歡收藏名石,這,這是您的心愛之物,我,我怎麽能拿……”

秦德來輕輕擺了擺手,道:“讓你拿你就拿,不要再說了,早點回去休息吧,你家在龍原,從林中市到龍原,開車也需要六個小時,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早上早點坐車動身,晚了天就熱了。”

唐竹曉此刻已經是感動盈懷,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全心全意地跟秦德來站在一起,如今,韋國標對秦德來步步進逼,秦德來似乎始終保持著對他這位秘書的信任與關懷,他的心也是肉長的,如何能不感動萬分呢?

不由得,唐竹曉的心裏湧動著一絲絲慚愧。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觸犯了官場大忌。

身為省委書記的秘書,唐竹曉太清楚官場潛規則了,他知道秦德來是一個與眾不同的領導幹部,那麽,他便知道秦德來對於他的所作所為一直以來都保持著沉默,絕對是事出有因。此刻,秦德來將愛石相贈,他又如何能不感動萬分。

唐竹曉知道,自己雖然是省委書記的秘書,而且也是正處級調研員的級別,雖然被人稱作“二號首長”,可是,他還是能夠分清自己到底有多輕有多重的,也能看清當前的形勢。別的不說,就拿今晚的事情而言,韋明佳無緣無故地被警方以嫖、娼罪名抓了起來,這難道是巧合麽?真的是巧合麽?這件事的背後,難道沒有什麽人對其進行幕後操作麽?那麽,這件事的幕後推動者,究竟是什麽人呢?難道能排除秦德來這位林海省頭號人物麽?

也不知道是如何走出秦德來的書房的,總之,唐竹曉的心情很複雜。

“唐叔叔,吃點宵夜再走吧。”正當唐竹曉下樓的時候,隻見樓梯口處站著秦雨杉。

秦雨杉托著一個精致的小托盤,托盤裏,擺著兩隻精致的小碗,碗裏盛著西紅柿荷包蛋掛麵湯,格外誘人。

聞著陣陣香氣,唐竹曉感覺到了一絲絲溫馨,再想想書房秦書記依然要工作到很晚,他更加感覺到自己對不住秦書記。

“謝謝你,雨杉,我今晚還有事,先走一步。”唐竹曉道。

剛走了幾步,唐竹曉又回過頭來,對秦雨杉道:“秦書記最近胃不是很好,您跟他說一聲,不要讓他太晚了。”

“放心吧,唐叔,我會的。”秦雨杉很是感激地道。

終於,唐竹曉走出了省委家屬院,望著秦德來的書房裏透出的點點燈光,心頭愈加的複雜了。

秦雨杉將剛剛煮好的麵條端上來,放到了秦德來的手邊:“爸,我知道你沒吃晚飯,來,趁熱吃點吧。”

“門都關好了麽?”秦德來反問道,他的臉上由剛才的和藹迅速變得一片凝重。

“爸,你什麽時候就得這麽疑心了?”秦雨杉笑道:“放心吧,都已經關好啦。”

秦德來道:“你今晚跟厲中河在一起的,是麽?”

秦雨杉一怔,她知道自己瞞不住爸爸,便點點頭,道:“是的,我的確和他在一起,到香格裏拉吃了九大碗拉麵。”

“韋明佳的事,你一定知道了吧?”秦德來問。

“我都聽說了。”秦雨杉道。

“你一定知道這件事是誰幹的。”秦德來道。

“爸,你的意思是說厲中河?”

秦德來深呼了一口氣,道:“除了厲中河,難道還有什麽人敢幹這種出格的事麽?”

秦雨杉的眼睛逐漸睜大了,不可思議地道:“爸,我覺得,這件事,不可能是厲中河幹的,我都跟他說了,讓他早點回雞鳴縣。”

秦德來笑了:“你太不了解厲中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