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成自打中午十一點五十一分的時候接到海中市市長張東方的電話後,張東方再也沒有打來。這完全說明,張東方是在故意給他出難題,變著法子讓他遲到,讓他在韋省長的麵前栽跟頭!

謝天成坐在麗陽會館的大廳裏,悠悠然喝著茶,悠悠然吐著煙圈,陷入了沉思,他並不知道張東方與戴詠華之間竟然還有一層不為人知的秘密關係!在戴詠華沒有倒台之前,雞鳴縣一旦出了事,張東方對於戴詠華的批評一點不留情麵,沒想到他們之間竟然還是表兄表弟的關係!

下午兩點三十分,會談的時間到了。

謝天成三人隔著玻璃窗向外張望,隻見驕陽下的湖水波瀾不驚,溝通外界的那座小橋上沒有任何一輛車,沒有任何一個人。

“哎,大領導就是不一樣!”葛斌道:“他們隻要求咱們下麵的人守時,可他們又何嚐有過強烈的時間觀念呢?”

厲中河拍拍葛斌的肩膀,笑道:“如果我們是國家領導人,也許韋書記在我們到來之前半個小時便會守在這裏了。老哥啊,咱們是位卑被人欺啊!”

謝天成微微一笑,沒有言語,他轉過頭去,隔著玻璃窗,看著平靜的湖水在驕陽的照耀下明豔如鏡,陷入了沉思裏。

……

卻說唐竹曉得知秦德來取消了在東效清涼壩會客的消息後,回到自己辦公室,立即給韋國標發了一條短信,韋國標一聽說秦德來取消了下午要秘密見人的計劃,不由得暗暗吃驚,這秦德來部署得還真夠細密啊,難道他已經發覺了什麽?看來,竹曉在秦德來身邊已經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了。

情不自禁之中,韋國標在心裏作出了一條決定:唐竹曉還是不要在秦德來身邊工作了,秦德來是那種人中之精,竹曉這個幹兒子,雖然忠誠於我,但為人還是不夠奸詐,最好還是不要讓陪著秦德來,否則,秦德來瞅準機會抓住竹曉的小辮子不放手,即使是我這個省長亦是說不上話啊!

思來想去,韋國標最終決定,讓唐竹曉到林海省經濟最發達的縣級市——龍原市擔任市長!

然而,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韋國標籌劃著為唐竹曉安排去處的時候,秦德來已經利用這個下午的時間向唐竹曉下手了。

秦德來的思路轉變得非常之快,他本想將唐竹曉留在自己的身邊,方便自己對韋國標實施反間計,但細細一想,這樣做實在是太冒險了,不如徹底將唐竹曉從自己的身邊移除!

唐竹曉剛給韋國標發完短信,隻聽得門外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許久了,在這個省委大樓裏,從未出現過如此急促的腳步聲,唐竹曉趕緊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剛走到門口,迎麵來了秦德來。

秦德來的臉上湧動著焦急之色,對唐竹曉道:“小唐,上周我有兩封書信,是從北京市寄來的,你幫我放到哪裏了?”

“呃——”唐竹曉一聽,嚇了一跳,冷汗順著額頭滴答了下來。

秦德來將唐竹曉的麵部表情盡收眼底,但他依然不動聲色,道:“小唐同誌,那幾封書信,對我很重要,你幫我找找。”

“呃——”唐竹曉又是一怔,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秦書記,我再幫您找找。”

秦德來道:“小唐同誌,你最好十分鍾之內給我送來,我呢,我先回家去一趟,沒準忘在家裏了呢,不管我們誰先找到,都要打電話。”

說著,秦德來也不管唐竹曉會作出如何的反映,習慣性地拿起自己的手提包,轉過身,出門而去。

唐竹曉怔怔地站在那兒,聽著秦德來輕快的腳步聲下樓而去,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他的心裏也越來越是緊張起來。

然而,唐竹曉的這份緊張,僅僅是持續了兩三分鍾便結束了,轉而變得很是激昂起來,哼,打狗還得看主,你秦德來不是很牛叉嘛,你敢動我,說明你將要與韋省長鑼是鑼鼓是鼓的對著幹了,貌似你現在還沒有這實力罷?

是的,唐竹曉是敏銳的,而且不是一般的敏銳,他已經猜出了秦德來的真實意圖,那就是:秦德來想要動他!

對於秦德來而言,他本不想動唐竹曉,但他屢次麵對韋國標在常委會上的咄咄逼人的態勢很是不爽,他必須得給韋國標一記有力的回擊,否則,他這個省委書記無法在林海這麽一個經濟發達的大省立威!而且,回擊韋國標這件事,不宜拖延得太久!否則,所有的林海領導幹部們都會以為他這個省委書記隻不過是瞎子的眼睛、聾子的耳朵——擺設!而這,並不是秦德來的性格!

秦德來這次對唐竹曉的反擊,醞釀了很久,特別在尋找“反擊點”上,同樣是醞釀了許久,如何反擊,用什麽樣的人來反擊,從哪個地方入手進行反擊,怎樣反擊才能取得勝利,這一連串的問題,必須得謀劃得清清楚楚,不能出現任何的差錯,特別是在“用什麽樣的人來進行反擊”這個問題上,他苦思良久卻不得良策,隻有當厲中河、謝天成這兩個雞鳴縣官場的人物出現在他的視線裏的時候,才使得他眼睛一亮!

秦德來的意圖是:不反擊是不反擊,一旦反擊,必須取得勝利!

而就在唐竹曉即將戴上一頂“莫須有”的帽子而亂了陣腳的時候,省長韋國標的轎車緩緩駛出了省政府大院,沿著林中市午後寬闊而平靜的大道,朝著西郊麗陽會館方向而來。

韋國標坐在車子的後排,他的眼睛微微閉著,坐在前排副駕駛位置上的他的貼身秘書周東平是一個表麵上看起來老老實實但實際上卻是善於揣測主子心思的家夥,他不住地扶著眼睛,隔著後視鏡看著韋國標的一舉一動。

周東平自然知道韋國標此次前來麗陽會館的目的是什麽,他知道,一場可怕的官場之爭即將在林海省各個地區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