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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中河輕拍張一笑的肩膀,壓低聲音,道:“一笑啊,呆會你進了郝祥林的辦公室,這是他們最後的一道拉攏你的策略,如果你不跟他們配合,那麽,他們也許會被逼上絕路的。”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不收下他們的錢,他們就束手無策了麽?”張一笑問。

厲中河點點頭,道:“是啊,他們現在除了給你送鈔票之外,真的沒有什麽別的辦法了,有道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到了這個時候你如果還對他們不依不饒的,你想想他們是什麽感覺呢?他們一定會采取極端化的手段來對付你!”

“極端化的手段?”張一笑納悶了。

厲中河微微一笑,道:“這麽跟你說吧,你如果砸了我的飯碗,我肯定不會讓你好活,你給我一條生路,我會感激你一輩子!這年頭,做人做事,不要那麽剛硬,應該采取折衷的手段,你好我好大家好,兩千多年前的孔聖人都說過要講究中庸之道,中庸之道,這四個字你好好體會一下。”

張一笑大口大口地抽著煙,皺著眉頭想了好一陣後,道:“老厲,也許你說得對,咱不能把人家給惹毛了。如果把人家給惹毛了,人家來一招狗急亂跳牆,病急亂投醫,這對咱們未必是好事啊。”

“對了,算你小子聰明!”厲中河重重地拍著張一笑的肩膀,繼續壓低聲音,道:“郝祥林和趙盡忠這幫人,都是小人,他們在這桃花溝裏稱王稱霸好多年了,膽子很大,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如果你把他們惹毛了,他們會怎麽對你呢?呆會你不是要到江石鎮麽,他們也許會在半路上設下埋伏,把你推下懸崖,那懸崖下麵有毒蛇、野狼什麽的,會把你的骨頭嚼得一點不剩,到時候,就算上麵來查的話,也查不出什麽證據來!”

看著張一笑無限震驚的目光,厲中河坦誠地道:“一笑,請你相信我的話,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中河,你說得沒錯。”張一笑臉上的震驚依然沒有散卻,道:“你在這窮山村裏,也得小心一些啊。”

厲中河淡淡地一笑,道:“放心吧,我厲中河做人做事,你還不知道麽?咱們兩個現在都是在掛職期間,必須要小心謹慎一些,千萬不可做出一些極端化地舉動來,能低調的時候盡量低調一些,不能低調的時候一定要站出來。當然,這裏麵的東西很多,我也得慢慢摸索。”

說著,厲中河掐滅了煙頭,道:“出去吧,呆會到了郝祥林的辦公室裏,一切都要見機行事。”

張一笑懷著感激的目光看著厲中河,道:“中河,咱是鐵哥們!”

說罷,張一笑便出了厲中河的辦公室,看著站在走廊裏的郝祥林,笑道:“郝書記,走吧,咱們到你辦公室裏談談。”

郝祥林眼睛一亮,趕緊在前麵領路,開了辦公室的門,把張一笑讓了進去,接著又把門關緊了。

厲中河獨自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暗暗得意,嘿嘿,郝祥林你小子應該感激老子啊!如果不是老子,就憑張一笑這小子愣頭愣腦的,他怎麽肯收下你的錢呢?

果然,當張一笑進入郝祥林辦公室的時候,郝祥林的窗簾早已被拉上了,屋子裏隻有他們兩個。

“張大幹事,從昨天到今天,你來到我們桃花溝,竟然連一頓像樣的飯都沒有吃上,我們這些村幹部,心裏難受啊!”郝祥林這小子也會裝B,裝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道。

“郝書記,你這是說的哪裏話,你有這份心,我就感激不盡了。”張一笑道:“剛才我在厲副村長的辦公室裏,厲副村長也跟我談了好多你們村的事,他對我說,你們在桃花溝工作很盡心,很賣力,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這些事情,我一定會向縣委和市扶貧部門的領導匯報的。”

張一笑說這一番話,顯然是在扯謊,同時也在融洽與郝祥林之間的關係。他可不想呆會去江石鎮的路上被郝祥林設伏推下懸崖,他雖然在當官的問題上不如厲中河,但也害怕自己的人身安全出現問題。

“厲副村長他真的這麽說了麽?”郝祥林的眼睛裏閃動著不可思議的光,對於他來講,他實在想不通厲中河會在張一笑的麵前還會說些關於桃花溝村幹部的好話來。

張一笑點點頭,道:“昨晚在厲副村長那兒吃飯,厲副村長談了不少桃花溝的事,厲副村長對我說,上回下大雨,您親自帶著一百多個小夥子,利用三天三夜到山上開了一條河道,把雨水引入山上的小水庫裏,以備來年灌溉,我覺得桃花溝村委會在你的帶領下實在是很過硬的一套班子。”

“呃……”郝祥林納悶了,老子並沒有帶領什麽小夥子到山上修什麽河道啊,村裏也沒有什麽小水庫啊,這個厲中河,他胡編亂造的能力,比老子可強多了。

不管張一笑說的是真是假,郝祥林是打心眼裏高興。最讓他高興的是,這厲中河不但沒有私下裏說桃花溝村委會的壞話,而且還說了很多好話,這是他事先絕對沒有想到的。

當然,張一笑所說的“修河道”一事,也是他隨口亂說的,一方麵,他想進一步拉近跟郝祥林的關係,防止郝祥林對他背後使拌子,另一方麵,也是他考慮得最多的,就是拉近厲中河和郝祥林之間的關係。他知道厲中河剛來桃花溝沒多久,他也知道桃花溝的村幹部們對厲中河恨之入骨,巴不得讓厲中河卷鋪蓋滾蛋,而他,隻是縣政府扶貧辦的一名小幹事,沒有實際的權力,想給厲中河幫更多的忙卻是無能為力,也隻有在這個時候為厲中河說些好話,但願能起到好的作用。畢竟,厲中河是他的發小,倆人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

從郝祥林呈現出的表情來看,張一笑知道自己的話起了效果,心裏暗自高興,厲中河啊厲中河,你小子如果能在桃花溝順順利利地呆下去,老子可是給你出了不少力啊!哪天回城裏,你小子得好好請我喝幾頓。

郝祥林拉開自己辦公桌的抽屜,取出了一個牛皮紙信封,朝著張一笑遞過來:“張幹事,桃花溝土荒人窮,沒有啥東西表達我們的心意,這是我們全體村民的一份心意,您可不要嫌差啊。”

“哎呀,我說郝書記,這怎麽能行呢,不行不行。”張一笑跟厲中河一樣,也是一個見錢眼開的家夥,但麵對郝祥林遞過來的“信封”,他在興奮的同時卻不能厚顏無恥地拿到手裏,趕緊推脫道:“郝書記您就放心吧,桃花溝的事,我一定向上麵的領導進行客觀的匯報。”

“哎呀,張幹事啊,您好不容易來一趟桃花溝,連頓飯都沒有吃著,我們這些村幹部們心裏難受啊!”郝祥林故意緊鎖著眉頭道:“這是我們一點心意,如果您不收下,我們桃花溝全體村民們都不會答應的!還有啊,我們的工作有什麽不足之處,以後還請張幹事多多指導啊!”

說這話時,郝祥林伸出手來,抓住了張一笑的手腕,把信封塞到了張一笑的手裏,繼續道:“張幹事如果再要推辭的話,就是看不起我們桃花溝!”

“呃——”張一笑一怔,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在臉上擠出一抹無奈的苦笑,道:“哎,既然郝書記一片誠意,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樣好,這樣好,這樣我們就高興。”郝祥林的心裏簡直樂開了花,嘿嘿,這個張一笑,他真正喜歡的東西原本是鈔票啊!

然而,張一笑接下來道:“郝書記,我可有言在先啊,咱們的工作還是要繼續開展的,各項工作一定要妥善處理好,尤其是村委和村民之間的矛盾問題,一定不能出問題,現在從中央到地方,都在講和諧。”

“多謝張幹事指導,多謝張幹事指導!”郝祥林的臉上溢出了一朵花,道:“張幹事放心吧,我們桃花溝村委會和村民之間一直保持著十分密切的關係……”

大概在郝祥林的辦公室裏談了半個多小時,張一笑才走了出來,看看表,已經是上午八點多了。

村委會辦公樓的走廊裏,站著趙盡忠、厲中河、史懷英、徐浩洋、瘋狗婆等幾名村幹部。他們一見郝祥林的臉上一片燦爛笑容,就知道這招送禮計得手了,不由得大為興奮。

張一笑朝著幾名村幹部道:“我現在要到江石鎮了,你們也作好應付工作組的準備工作。”

“多謝張幹事指導,多謝張幹事指導。”一行村幹部異口同聲地道。

看著張一笑踏上了茫茫山道,厲中河心中感慨萬千,他在想,市裏和縣裏的領導幹部們,難道真的會跋山涉水的來到桃花溝檢查工作麽?這次市委召開的扶貧工作會議,真的把桃花溝列為了重點對象麽?桃花溝多年以來的閉塞狀態將要開始改變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