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鎮經濟發達,交通便利,酒店林立,祥龍飯店是全鎮最為豪華的飯店,每當有上級領導來檢查指導工作,都要下榻祥龍飯店。能夠進入祥龍飯店的人,無疑是有身份之人。

中午十一點半,當厲中河和陳文軍在清河鎮鎮長馬東明、鎮黨委書記靳學通、副鎮長江尚文、張勇剛等領導幹部的陪同下進入了祥龍飯店的八零八包間裏。

陳文軍私下裏對馬東明說道:“厲中河這小子年紀輕輕的,酒量奇大,你們得小心應付。”

馬東明微微一笑,壓低聲音道:“陳部,放心吧,我心裏有數,我的酒量,難道你還不知道麽?”

陳文軍緩緩擺了擺手,道:“我可是提前把這事跟你說了,你愛信不信,總之,今日中午,你們清河鎮必須得把厲中河灌趴下!”

馬東明:“遵命,嘿嘿嘿……”

進入包間,分賓主落座,陳文軍自然坐了上首,依次是厲中河、靳學通、馬東明、江尚文、張勇剛等人,席間還有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名叫吳金來,是這祥龍飯店的總經理,兩年前是清河鎮的辦公室主任,後來辭職承包了這家酒店,在紅光煉鐵廠的清河鎮政府的關照下,他的生意日漸紅水,他跟清河鎮的領導幹部關係也是鐵上加鐵。

吳金來前來作陪,是馬東明的特意安排,因為,他的酒量深不可測!這也是馬東明剛才跟陳文軍暗中談話的重要原因,他相信,厲中河這小子即使是酒量再大,也敵不過吳金來的瘋狂進攻。

厲中河知道陳文軍和馬東明這些人在拖延時間,更猜到了今天中午勢必要有一場酒場大戰,操,既來之,則安之,老子怕個毛蛋啊!

於是,厲中河借著上廁所的時機,拿出一小瓶冷先生送給他的“千杯不醉羹”一口飲下,這才氣定神閑地回到了包間裏。

正式開席之前,馬東明把目光轉向了陳文軍,朝著大家笑道:“今天,我們清河鎮迎來了新的一年第一批前來檢查指導的上級領導——縣委組織部的陳部長和縣工農共建辦公室副主任厲中河,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他們的到來!”

“啪啪啪……”席間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馬東明繼續笑道:“下麵,我們請陳部長給大家作指示。”

陳文軍微笑著接過了話頭:“大家都很熟悉了,這幾年來,我也經常來到咱們清河鎮,嗬嗬,指示什麽的,就不再說了,隻想借此機會,給大家拜個晚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裏身體健康,美夢成真。”

“啪啪啪……”掌聲再度響起。

陳文軍把目光轉向了厲中河,朝著大家笑道:“厲主任年前剛剛上任,我想,大家今天雖說是第一次跟厲主任見麵,但厲主任的名聲相信大家都不再陌生,報紙上,電視裏,廣播裏,網絡上,縣委領導的講話裏,經常出現厲主任的名字啊,嗬嗬,大家給厲主任一點掌聲,請厲主任講兩句。”

厲中河聽著陳文軍的話,心裏也像是吃了蜜一樣甜,哇靠,被人恭維的感覺真他馬爽。

同時,厲中河也稍稍有點摸不著頭腦,這個陳文軍,猛不丁地讓俺老厲講話,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來不及多想,厲中河趕緊笑笑,道:“讓大家見笑了,今天雖說打著調研的旗號來到清河鎮,但要說到調研,這可是陳部長的事,跟我沒有多大的關係,我呢,我是來咱們清河鎮學習的,請在座的各位領導多多指導。工農共建辦剛剛組建,是我縣的一個新的職能部門,對於這個部門,縣委縣政府非常重視,特別是戴書記,對這個部門的工作非常重視,多次提出了指示,在以後的工作中,還請大家多多支持工農共建辦的工作,如果需要我們出麵幫忙的話,我一定盡全力幫助!”

“啪啪啪……”席間再度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眾人聽著厲中河的話,暗暗敬佩這個年輕人,在他的講話中,既把調研的事歸到了陳文軍的頭上,而他自己卻是來學習的,但他並沒有把自己壓得過於低下,而是擺出了工農共建辦的旗號,更把戴書記的名號提了出來,這樣一來,既讓人感覺到了一種謙虛的氣度,又讓人不敢小瞧!這是水平!

馬東明微微一怔,他從厲中河的字裏行間感覺到了一種逼人的氣息,憑心而論,他沒有厲中河這兩下子。身為清河鎮鎮長,馬東明絕對可以稱得上雞鳴縣年輕幹部的翹楚,但在比他小十二歲的厲中河的麵前,他突然之間有一種底氣不足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位置正在被一份難以言說的壓力緊逼而至。

不由得,馬東明的眼睛裏閃過一抹陰毒的光,這絲陰毒的光瞬間即逝。

靳學通身為清河鎮的鎮長,他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這份微笑,滿懷著讚賞,他覺得厲中河不愧是一名年輕而又成熟的領導幹部,他能這麽快升到工農共建辦的副主任,絕對不是吹出來的,而是人愛真有那麽兩下子。

“來來來,大家舉杯,一塊走一個。”馬東明舉起酒杯道:“歡迎陳部長和厲主任給我們指導。”

眾人一聽,紛紛舉杯,同時舉向了陳文軍和厲中河。

馬東明喝酒的動作很誇張,他第一個將杯中酒幹得一滴不剩,並將杯口倒轉,示意自己的豪爽。

眾人也為馬東明這種喝酒的氣度給震驚了,這祥龍飯店的酒杯,一杯可是四兩啊!他一口就幹了,可見他的酒量真的不一般。

厲中河裝著一副為難的樣子來,道:“馬鎮長太豪爽了,這酒,嗬嗬,我看咱們還是細水長流啊!”

馬東明笑嗬嗬地道:“厲主任隨意!”

坐在下首的祥龍飯店總經理吳金來接過話來道:“厲主任,馬鎮長並不是以他個人的名義敬酒的啊,他代表的是三萬四千多名清河鎮人民群眾啊!大家說,厲主任該不該幹了這杯酒?”

“好!”清河鎮副鎮長張勇剛和江尚文不約而同地道。

厲中河無奈地搖搖頭,暗暗得意,操,看老子今天不把你們哥幾個灌得稀裏糊塗!

於是,厲中河舉起酒杯,裝作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來,捏著鼻子,咕咚一聲幹了杯中酒。

“好!”眾人又是一聲喝彩。

待厲中河放下酒杯,陳文軍部長舉起了杯,他的杯子裏裝的是飲料。

“真不好意思啊,各位,我呢,我喝不了酒,這輩子都沒喝過酒,哎,我是真的不能喝。”陳文軍裝作無奈地聲色道:“雖說不能喝酒,但我依然要敬大家,感謝大家的深情厚誼。”

說著,陳文軍跟在座的各位領導幹部一一碰杯,並裝作一副十分豪爽的樣子,將滿滿一杯飲料喝了下去。

厲中河暗暗驚奇,這些清河鎮的領導幹部們,竟然沒有一個敢向陳文軍勸酒。

細細一想,厲中河明白了,人愛陳文軍可是縣委組織部部長啊,掌控著這些領導幹部們的生死大權,誰他馬敢在他有麵前得瑟啊,除非這廝腦子有了毛病。

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馬東明又一次端了一個滿杯,麵向了厲中河,笑盈盈地道:“厲主任,來,我敬您一杯,您初次來我們清河鎮,我們得盡一下地主之宜!我幹了!”

說著,馬東明一仰脖子,咕咚一聲,將杯中酒幹得一滴不剩,同時將杯口對準了厲中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