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酒興正濃。

已是四點四十分了,呂青副主任還沒有到來,厲中河和桑家明以及其他人不無鬱悶。

厲中河拿出手機給張一笑打了電話,詢問呂青副主任的情況,張一笑說呂青還沒有回辦公室。

桑家明對著電話對張一笑說:“一笑啊,不行你先過來吧,你跟厲主任關係不錯,你難道不敬他幾杯酒?”

張一笑巴不得快點過來。

然而,厲中河卻對他說:“一笑啊,你還是再等一會吧,等見到呂青,趕緊過來,工農共建辦和扶貧辦以後就是一家人,咱們吃飯喝酒不能落下一個同誌,呂青又是副主任,更不能落了。”

桑家明一聽厲中河的話,也覺得有道理,便讓張一笑繼續等候呂青的歸來。

厲中河再次舉起酒碗來,對著桑家明道:“我說老領導,我們工農共建辦屬於清水衙門,而扶貧辦卻是富得流油,以後我們有了啥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觀。”

“你的意思是,你們工農共建辦想借用我們扶貧辦的資金?”桑家明腦子反應很快。

厲中河輕微地點了點頭,道:“是啊,工農共建辦剛剛成立為一個單獨的部門,沒有資金,沒有人員,隻有請外援啦!我想您桑主任不會實行地方保護主義罷?你可不能光掃自家門前雪,不管兄弟的瓦上霜,謝縣長也說過,扶貧辦和工農共建辦要捆在一起抓。”

桑家明何等精明的人,心裏暗暗罵著厲中河,操,今天這頓飯是老子埋單的,你他馬的白吃白喝了還不算,竟然還向老子提條件,而且你提出的條件如此的苛刻,扶貧辦的資金本來就有限得很,老子還吃不飽呢,你他馬的還想來分一杯羹,操,門兒都沒有!

“嗬嗬,中河啊,你呀你,你如果想要錢的話,可以直接找謝縣長或者是戴書記啊,就憑你跟他們的關係,他們兩位領導必定支持啊!咱們扶貧辦,你也知道的,資金向來是有限得很……”桑家明把皮球踢到了戴詠華和謝天成那兒。

厲中河心裏微微有點不悅,暗想,你他馬牛比個機吧蛋啊,竟然不給俺老厲麵子,你不給俺老厲麵子,俺老厲哪天想個法子,讓你知道知道俺老厲的厲害!

傅誠然笑道:“桑主任啊,我們厲主任說得沒錯,縣領導不止一次地講過,要把扶貧工作和工農共建工作捆在一起抓,你想啊,既然捆在一起抓了,那麽資金方麵嘛,當然也得有錢大家一塊花嘛!”

顯然,傅誠然是站在厲中河的立場上說話的。

桑家明不愧是個老油條,笑嗬嗬地道:“誠然,中河,老哥跟你們二位吐句實話,這扶貧辦的確還有那麽一點點資金,但是不多,我們必須省著點花,在少花錢多辦事辦大事,甚至不花錢也要多辦事辦大事,這也是我經常跟戴書記匯報工作時的一個主題,所以呢,我們的原則,還是要自己想辦法,所以呢,我的意思很明確,扶貧辦資金有限,的確拿不出多少錢來,工農共建辦是一個全新的部門,縣領導把這們部門交給了厲主任,相信厲主任一定會想辦法弄來大筆大筆的錢的!”

厲中河越來越覺得這桑家明反感至極,於是乎,這酒也喝得越來越沒有意思。

不過,厲中河也能夠理解桑家明的苦衷,畢竟,人家身為扶貧辦的一把手,縣裏下撥的資金的確有限,不當家不知財米貴,人家這麽做也不無道理。

傅誠然和於兵也越來越覺得這酒喝的沒啥意思,這桑家明在涉及到錢的問題上,竟然是寸步不讓,鐵公雞一毛不撥,真他馬不夠揍。

放下酒杯,厲中河道:“我先上趟廁所。”

說著,厲中河站起身來,拉開包間的門,到走廊盡頭的廁所裏放水去也。

當厲中河剛走入洗手間,周家漁村三樓的電梯門緩緩開啟,四名熟悉的人影從電梯裏出來,為首一人,麵沉似水,臉上早已沒有了平日裏的那副佛陀般的笑容,正是縣委書記戴詠華,在戴詠華的身後,跟著縣委副書記郭炎同誌,以及縣委辦公室主任丁家輝,縣委組織部部長陳文軍,四名領導幹部快步走向了三零八包間。

在此之前,厲中河並不知道戴詠華等領導幹部竟然會突然來到了周家漁村。

這周家漁村位於縣委機關對麵,是縣委縣政府機關的小幹事們經常聚會的場所,生意異常的火爆,一般情況下,縣裏各位部、局以及科室的領導以及其他的中層幹部們是不屑於來周家漁村吃飯的,戴詠華今日走進周家漁村,目的是檢查一下節後有沒有人到飯店裏喝酒,重點是一些小幹事小幹部以及普通的辦事員。

此刻已經是下午五點零五分,距離縣委機關下班時間還有二十五分鍾。就在剛才,戴詠華已經從周家漁村的一樓、二樓挨個轉了過來,每個包間裏都轉過,並沒有發現縣委縣政府的人員。到了三樓,戴詠華先從三零一包間轉起,然而,三零一、三零二、三零三,一直到三零七,這七個包間裏竟然沒有人吃飯,隻有三零八包間裏燈火通明,談笑風生。

於是,戴詠華徑直來到了包間門口,不經服務員同意便推門而入。

桑家明正要舉起酒杯敬向傅誠然,突然看到包間的門被推開,以為是厲中河從廁所裏回來了,笑道:“中河啊,你急什麽啊,說好了今天我結賬的,你就敞開肚子好好喝吧,啊……”

話沒說完,桑家明便怔住了,剛剛舉起的酒杯停在空中,不住地顫抖著,酒水飛濺,幾乎把握不住。

不光是桑家明,坐在包間裏的王國華、於兵等人同時怔住了,包間裏登時彌漫著一股緊張而恐怖的氣氛,所有的人都緊張得心跳起來,一股無比壓抑的感覺從心頭升起。

站在戴詠華身後的一名縣委縣政府的小幹事拿著照相機把桑家明等人一一拍了下來。

戴詠華麵沉似水,冷冷地道:“大家過年過得不錯啊!”

桑家明的酒意全消,冷汗頻頻流出:“戴書記,我,我們扶貧辦和工農共建辦在聚,厲中河也……”

戴詠華不等桑家明把話說完便轉身而出,縣委副書記郭炎狠狠地瞪了一眼桑家明,丁家輝和陳文軍的臉上平淡如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跟著戴詠華轉身離去。

待戴詠華一走,包間裏眾人哪裏還有喝酒的興致,紛紛保持了沉默。所有的人都在心驚肉跳,所有製的人都感覺到一種大難臨頭的恐懼。當然,傅誠然除外!

桑家明、王國華、於兵等人根本沒有想到戴詠華會在此刻到來,戴詠華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來突擊檢查呢?

冷汗沿著桑家明的額頭一個勁兒的往下滑落,他猛地想到了厲中河,剛才戴詠華進來的時候,厲中河哪裏去了?他馬的,這小子一定是得知了消息提前躲起來了,操,這小子太他馬齷齪了,戴書記到來竟然也不通知老子一聲!

正在這時,厲中河進來了。

厲中河自然已經知道了剛才戴詠華來過的事,他在廁所裏一直呆了十五分鍾,確定戴詠華已經離開了,這才從廁所裏出來回到包間。

憑心而論,厲中河並不知道戴詠華竟然會在此刻到來。

看著桑家明的臉上陰晴不定,眼睛裏噴湧著憤怒的火焰,厲中河一臉無辜地道:“桑主任,我想你們一定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