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同誌來到雞鳴縣工作已經半年多了,這半年多時間裏,天成同誌確實做了不少的工作,這是有目共睹的。”戴詠華緩緩言道:“同誌們,我們雞鳴縣的確屬於海中市最貧窮的一個縣,經濟發展在全市排名連續多年倒數第一,但是,市領導對雞鳴縣的情況是清楚的,即使是省領導,對於我們雞鳴縣的發展條件同樣是清楚的,這裏麵有很多複雜的因素。”

再次點燃一支香煙,戴詠華道:“年前我到市委匯報工作的時候,跟金橋書記和東方市長曾經詳細地探討過我們雞鳴縣的問題,市委的意思是,我們今年的工作,應該以穩定為主,穩定壓倒一切,這也是我們春節期間能夠平安度過的一個重要原因,同時也是市委對我們雞鳴縣的工作大力肯定的原因。”

說這話時,戴詠華的目光從在座的常委們臉上一一掃了過去,吐出一口煙圈,道:“我們要在保持穩定的基礎上,把經濟工作狠抓一下。”

謝天成微微一笑,沒有接口。他如果要跟戴詠華辯論起來,戴詠華十有八九不是他的對手,但他不能這麽做,他不能讓在座的各位常委同誌們看笑話,縣長和縣委書記吵起來,這如果傳出去的話,對於他和戴詠華之間誰都沒有好處。謝天成何等精明的人,他不會觸這個眉頭!

然而,謝天成不開口,虞麗華卻開口了,她放下手中的鋼筆,朝著戴詠華道:“戴書記說得沒錯,但是,我們如何保持穩定的社會局麵?隻有發展,發展才是硬道理!這是偉人的話啊!所以,我覺得穩定和發展,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我還是覺得,把戴書記和謝縣長兩位領導的觀點結合起來,尋找一個突破口,這樣才符合我們雞鳴縣的發展現狀!”

所有的人都聽得出來,這虞麗華顯然是針對戴詠華的!她表麵上讚同戴詠華的觀點,實質上卻是在支持謝天成的意見!

戴詠華的臉,不知不覺陰了起來,他再也無力維持臉上那抹慣有的僵硬笑容。

不得不說,虞麗華是一名出色的宣傳部長,盡管在座的常委們都聽得出她在向戴詠華開炮,便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誰都對虞麗華的意見提不出任何的反對觀點,畢竟,虞麗華說得很有道理,你戴詠華不是拉大旗做虎皮麽?你不是把金橋書記和東方市長搬出來壓製謝縣長麽?那好吧,人家虞麗華把鄧大人的“發展才是硬道理”這句話來壓你,你還能怎麽著?金橋書記和東方市長再牛叉,貌似跟鄧大人比起來也隻是螢火之光與皓月之明的差距吧!

所以,盡管常委們都沒有發言明確表態,但不少人卻對虞麗華的觀點深表讚賞,他們不住地點著頭。

謝天成一言不發,戴詠華同樣是一言不發,但他們的心裏卻在不住地翻騰著。

對於戴詠華而言,他自然知道虞麗華今日在會上針對他的原因!

對於謝天成而言,他真的不知道虞麗華為什麽會堅決地跟自己站在一起!

不由得,謝天成的腦子裏浮現出了厲中河的樣子來,這小子難道虞麗華已經結成了生死同盟?難道厲中河已經做通了虞麗華的工作?這小子的能量還真不小啊!

良久,戴詠華開口了:“麗華同誌的觀點十分正確,但我還是那句話,雞鳴縣的情況很複雜,我在雞鳴縣工作了二十多年,我對各方麵的情況都很清楚,我們每作一項決策,都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我們必須在充分調研的基礎上,才能作出決策!”

說著,戴詠華吐了一口煙圈,再一次掃了一眼眾常委,道:“我看這樣吧,我們最近成立一個調研組,這個調研組,由陳文軍、丁家輝、厲中河三位同誌組成,對雞鳴縣各鄉鎮的情況進行一下詳細的調研,盡快拿出一個方案出來,然後再開會研究。”

打太極!這戴詠華完全是在打太極!所有的人都感覺得到。

同時,大家進一步感覺到了戴詠華的厲害,他既然能耍得出這樣的手腕來,足見他的能量,他,依然是這雞鳴縣的一把手!

然而,戴詠華提出讓陳文軍和丁家輝、厲中河組成的三人調研組,這倒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戴詠華這究竟是唱得是哪一出呢?

沒有人比虞麗華更了解戴詠華的性格,她知道戴詠華是在進一步打擊謝天成!他把厲中河加入到三人調研組裏,一定是在向謝天成傳達一個信號:厲中河是我戴詠華的人,你謝天成休想有什麽作為!

謝天成的臉上掛著淡淡地微笑,戴詠華啊戴詠華,你想把厲中河拉入你的陣營裏,你太天真了!

當然,謝天成身為官場宿將,想問題比常人更深一層,他迅速感覺到了戴詠華的最真實的意圖:他想把厲中河整倒!他想分裂厲中河和謝縣長之間親密的關係!這樣的伎倆,不可謂不高明!可惜,他戴詠華太低估厲中河跟我謝天成的關係了。

厲中河在會議散後第一時間知道了此事。但向他提供消息的不是謝天成,竟然是虞麗華。

虞麗華在電話中說得很直接:“中河兄弟,戴詠華要向你下手了,他讓陳文軍、丁家輝和你,你們三個組成了調研組,對今年的扶貧工作進行調研。”

“戴詠華亂搞什麽啊!”厲中河毫不客氣地道:“調研調研,天天他馬的調研,調研來調研去,一點實實在在的措施都沒有,操!”

虞麗華笑了,他為厲中河這種直爽而又直接的說話說話方式逗樂了,她向厲中河詳細通報了剛才會議的情況。

厲中河一聽,突然間感覺一種不可思議,這虞麗華向來是跟戴詠華站在一個陣營裏的啊,她今日怎麽會突然之間幫著謝縣長說話呢?她的腦子難道出了什麽問題?她這麽做,十分危險!

虞麗華道:“中河兄弟,謝縣長的工作思路,符合我們雞鳴縣的實際情況,別人不敢說,我卻敢說,畢竟,畢竟……哎,不說了,有些事,我不能跟你說得太明了,你心裏有數就好,總之,以後的工作中,我會經常和謝縣長進行交流。”

厲中河笑了:“虞姐多麽精明的一個人啊,難道過了個年,突然之間開竅了,竟然要洗心革麵?”

虞麗華道:“別的我不多說了,我隻能說,出現今天的局麵,都跟你有直接的關係。”

“跟我有關係?虞姐啊虞姐,你倒開始數落起我來了,我還沒有數落你呢。”厲中河笑嗬嗬地道:“那天中午在你那兒喝的酒,真的有問題啊!”

虞麗華呆住了,禁不住麵頰通紅,道:“中河兄弟,姐的心思,難道你還不懂麽……”

厲中河趕緊打斷了虞麗華的話,道:“虞姐啊,兄弟不懂啊,兄弟真的很傻的,嘿嘿……”

虞麗華知道厲中河不想跟她之間發生什麽故事,遂不再強求什麽,道:“中河兄弟,以後在工作中,我們一起圍繞謝縣長的工作思路,你好好幹,我呢,我加強對你們工作的宣傳……”

“我的好姐姐啊,你的心意我領了,我現在真的很頭痛啊,戴書記要我去調研,這調研來調研去,沒準一拖就是大半年啊,我還能做些什麽事呢?我被任命為工農共建辦副主任已經半個多月了,現在連辦公室在哪裏都不知道,我得工作啊!”

虞麗華笑道:“我覺得你應該去和謝縣長商量一下,我知道你和他的關係很好。”

厲中河笑道:“我不會去跟他商量的,我在沒有接到通知之前,還是做好自己的事,我下午就去看看工農共建辦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