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中河不由得對這位冷先生刮目相看,他的觀點,總是與眾不同,這也很符合他那卓爾不群的個性。其實,如果郝夢金學好了文史知識,上下五千年曆史諳熟於心,再加上他身懷武功,在這大千世界之中絕對會占有一席之地!

“中河啊,我每天看著夢金啃書本,我的心裏真是憋得慌啊!”冷先生很是認真地道:“我決定了,如果夢金今年考不上大學,我就讓他跟著我,就呆在這桃花溝,我要把平生所學全都教給他!”

“嗯,老前輩的想法很好!”厲中河道:“可是,夢金他同意麽?”

“我同意就行了,我還是能夠做得了夢金的主的。”冷先生道。

“爺爺,我聽你的。”這時,一個孱弱的聲音響了起來,身形瘦弱的郝夢金手持一卷走上前來。

“嗬嗬,夢金啊,過來陪爺爺喝兩口。”冷先生看著自己的孫子,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舒展了。

郝夢金走近前來,端起爺爺的酒碗,朝著厲中河道:“中河大哥,我敬你,你幫了我很多,給我講了好多數理化,我雖然領悟不多,但我永遠的感激你!”

看著書生氣十足的郝夢金,看著郝夢金手裏拿著一本繁體版的《史記》,厲中河端起碗來,道:“夢金啊,你爺爺國學基礎十分深厚,這年頭,大家都埋頭學習數理化和英語了,對於國學,幾乎沒有人願意下功夫去鑽研了,國學,成為了一個冷門,而這個冷門,如果你能夠好好鑽研一下的話,相信你一定會學有所成!”

郝夢金跟厲中河碰了碰碗,然後一仰脖子,將滿滿一碗烈酒灌進了肚裏,這使得厲中河萬般驚異,他離開桃花溝之前,郝夢金可是滴酒不沾啊,沒想到兩個月不見,這小子竟然酒量大漲,這自然是冷先生熏陶的結果。

“中河大哥,我爺爺的觀點,跟你是一樣的。”郝夢金道:“我爺爺說過,如果大家都去學習數理化,那麽,大多數人都會黯然失色,沒幾個能成氣候的,如果我能夠深入鑽研一下國學知識,我相信一定能學好,而且,我的記性很好,我對國學很感興趣,到現在為止,我已經把《老子》、《論語》、《大學》、《中庸》、《孟子》、《左傳》、《國語》、《莊子》這八部古書都背得滾瓜爛熟,不信我背給你看。”

說著,郝夢金放下酒碗,開始背起了《老子》: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當著厲中河的麵,郝夢金一直背誦了一個多小時還沒有停止,嘴巴一點都沒有停,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厲中河雖然聽不懂,但他知道,這郝夢金背的東西,的確是真的,的確不是瞎編的,他覺得這是一個奇才!這樣的奇才,即使是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中國人民大學、浙江大學那些名牌院校的教授們都遠遠不如!就憑這份驚人的記憶力,郝夢金可以進入大學校園的文學院裏猖狂一把了。

“夠了!”待郝夢金背完了《老子》和《詩經》,即將要背誦《論語》的時候,冷先生果斷的叫停。

郝夢金端起酒碗來,咕咚咕咚灌了一口酒,算是漱了漱口,朝著厲中河笑道:“中河大哥,讓您見笑了。”

“哈哈哈……”厲中河放聲大笑,興奮得滿臉通紅,道:“夢金,你,你比你老爸強了一萬倍!”

冷先生不無欣慰地道:“中河,最近這幾天,我經常在跟夢金辯論隋煬帝這個人,我們同時覺得那隋煬帝是一個好皇帝,應該用全麵的觀點來看待這個人。”

“對,應該客觀的評論隋煬帝,用曆史的全麵的觀點來看待他。”郝夢金道。

厲中河驚詫了,他是林海農大政法係畢業的,他自然知道要用曆史的全麵的觀點來分析來分析任何問題,看來,這郝夢金並不是讀死書死讀書,看來,這冷先生也並不是鄉村腐儒!這郝夢金有了這樣一位牛叉的爺爺,相信他一定會學有所成!

“中河大哥,我爹我娘在城裏情況怎麽樣?”郝夢金問道。

厲中河笑道:“他們在城裏開了一家酒店,生意越來越紅火,你就放心吧。”

郝夢金笑了。

冷先生朝著郝夢金擺了擺手,道:“你山上跑兩圈,出出汗,然後到河裏洗個澡。”

“是,我現在就去,爺爺。”郝夢金道。

厲中河笑道:“夢金啊,今天可是大年三十,明天就是春節了,你可不要感冒了。”

郝夢金笑道:“自從下雪以來,我天天到河裏去洗澡,我覺得身體好多了。”

厲中河暗暗詫異,這冷先生實在是太神奇了,他竟然把郝夢金調教得如此地步,實在是付出了很多的辛苦!

待郝夢金到山上跑步去也,冷先生臉上的笑容一斂,道:“傅文來那個老東西情況怎麽樣?”

厲中河笑道:“他的情況很好,他還打算親自來一趟桃花溝。”

冷先生一怔,目光裏閃過一抹喜色,嗬嗬一笑,道:“是啊,他是應該過來了,落葉嘛,總是要歸根的。”

厲中河一聽,暗暗驚詫,聽這冷先生的話語裏,竟然有那麽多的蒼涼的成分在內。

“我相信,傅文來那老東西,如果要來桃花溝的話,他永遠都不會離開了。”冷先生笑道。

“是麽?”厲中河滿心的鬱悶與不解。

冷先生若有所思地道:“他如果要來桃花溝,一定會進行精心的準備,把外麵的事情安頓好,然後來到我這兒,安度晚年!”

“我跟傅老談過好幾次。”厲中河道:“傅老也一直都在掛念著你,他打算一開春就會來桃花溝。”

“你回城裏後記得告訴他一聲,就說我在向陽溝等他。”冷先生說著又灌了一碗酒入肚。

厲中河點燃一支香煙,悠悠然吐出,目光轉向了四麵的山梁,陽光已經升得老高,將山梁上的厚厚的積雪照耀處刺人眼目。

冷先生一臉凝重地道:“中河,你不要忘記自己的使命,咱們的秘密,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和傅文來知道,除此之外就隻有你了,我希望你將來能夠繼承我們的事業!”

聽著冷先生的話,厲中河一陣毛骨悚然,哇天啊,俺老厲將來真的要來這裏一直到死?這可不是俺老厲的所想啊!

冷先生看著厲中河臉上的鬱悶之色,笑了:“這就是你的命運,誰讓你跟我有緣呢?”

厲中河本想說幾句欺騙的話,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知道,他再多的心眼也瞞不過心思機敏捷的冷先生。他知道,自己到桃花溝來,結交了冷先生,冷先生給自己的人生帶來了無盡的機遇,同時,冷先生也給自己戴上了一副緊箍咒。

哎,否極泰來啊!厲中河在心裏暗暗感歎!

“中河啊,你還年輕,你剛剛進入這複雜的人世!”冷先生語重心長地言道:“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厭倦那山外的世界,總有一天你想回歸一種自然與安寧的世界,總有一天你會覺得自己的人生應該歸宿就是這向陽溝!”

厲中河哪能領悟冷先生的話,但他卻從冷先生的話裏感覺出了一份沉重,還有一份宿命,他不知道自己的歸宿究竟在何方,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究竟走向何處,那人世間的多彩與富足,那種成為人上人的高高在上的榮耀感,時刻都在激蕩著他的心,他此刻根本沒有冷先生所說的那份沉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