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誠然自然不會明白厲中河此刻在琢磨著什麽問題,他覺得自己此刻倍兒有麵子!他覺得厲中河一定會對他萬分羨慕!

正在這時,隻見一名衣著普通的中年男子緩緩步入了三樓大廳。

“哎呀,宋省長來啦!”負責接待工作的林海省駐京辦主任鄭遠山趕緊迎了上去。

這位宋省長,是林海省南部林南省省委書記宋義峰!他今日專程前來給傅老祝壽來了。

從林南省省會龍濱市到達雞鳴縣,需要九個小時的路程,這位宋書記為了參加傅老的壽辰,從今日淩晨兩點多鍾便起程了。

陪同宋義峰一道前來的,還有林南省委辦公室主任賈雨汀,他們輕車簡從,是以私人身價前來參加傅老的生日的。

“傅伯,今年比去年更加硬朗啊!”宋義峰緊緊握著傅文來的手問候道,沒有一點高級領導幹部的樣子,沒有一絲絲居高臨下的味道,話裏話外對傅老先生敬仰有加!

傅文來老先生上上下下打量著宋義峰,道:“嗯,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上個月剛到歐洲進行了考察,回來後又到美洲進行了訪問,嗬嗬,沒想到你還記著我這個糟老頭子啊!”

“家父最近身體有點不適,不然他今天說什麽都要來的。”宋義峰道。

“宋三堂那老頭子,壯得跟驢似的,他能有什麽不適?”傅文來道:“算了吧,今天就饒了他,改天我到龍濱市找他去。”

“求之不得!”宋義峰趕緊笑笑,道:“傅伯如果到林南的話,我願意盡地主之宜。”

“你有這個資格麽?”傅文來毫不客氣地道:“宋三堂那個二杆子,當年要不是我把他從地道裏背出來,他早就被小鬼子的毒氣毒倒了,哈哈哈……”

厲中河聽著傅文來和宋義峰的寒暄,不由得暗暗驚訝,這傅老爺子究竟何許人也?他有過什麽人生經曆?

正當厲中河轉動著腦瓜子的時候,幾名身著西裝、表情坦然、渾身上下書生氣十足的中青年男子來到了傅老的身邊。

“你們幾個小家夥,當年不吭不喘的,現在竟然成了億萬富豪!”傅文來跟幾名富商聊著天,目光中洋溢著欣慰之光。

“傅叔,我們全靠了您老人家的指導啊!如果不是您,我們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業!”

“哎,你們真不應該來的,我知道你們很忙。”

“傅叔,今天是您的七十六歲大壽,我們就是再忙,也得過來跟您熱鬧熱鬧。”

“哈哈哈……”傅老先生放聲大笑。

突然,傅老止住了笑容,因為他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厲中河。

“中河,過來,快過來,讓爺爺看看。”傅老朝著厲中河連連招手,並移步朝著厲中河而來。

厲中河趕緊迎了上去。

“好小子,上次到我那到現在都快半個月了,你也不知道來看看爺爺,我很不高興!”傅文來可了勁兒地拍著厲中河的肩膀。

頓時,在場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厲中河的身上,厲中河一下子成為全場的焦點人物,他們驚詫於厲中河的年輕,傅家上下人等,他們盡皆認得,就是沒有見過這位厲中河!

厲中河也感覺到了周圍的政界、軍界、商界的成功人士驚詫的目光,趕緊笑道“傅爺爺,我知道您很忙的……”

“忙個屁!”傅文來也不避諱,當即打斷了厲中河的話,道:“我都七老八十的人了,天天除了吃喝就是睡覺,能有啥忙的?你是不是看不上爺爺我了?”

眾人聽著傅文來對厲中河所說的話,立即知道厲中河和傅家的關係非同尋常!都在猜測著厲中河的身價,這小子是何來頭?看他長相儒雅、談笑間鎮定如常,神色間恬淡自然,跟一般年輕人相比,修為很深。

傅文來拉著厲中河的手,朝著在場諸君說道:“大家給我細細看看啊,這是厲中河,是我的幹孫子!”

“幹孫子……”眾人一下子張大了嘴巴,腦子裏同時閃動著幾個問號:這傅老啥時候多了個幹孫子呢?他為什麽要認這麽一個幹孫子呢?這麽一個幹孫子,他現在做什麽工作呢?是做生意呢還是做學問呢?是出國留洋呢還是混跡官場呢?

厲中河對於傅老這句話萬分感激,從傅老的這句話裏,不難猜出傅老的良苦用心。

隻聽得傅老繼續朝著眾人言道:“我的這位幹孫子,膽子很大,畢業於林海省農業大學,今年二十二歲了,現在是雞鳴縣工農共建辦副主任。”

“呃——”眾人再度驚歎,好家夥,年紀輕輕的,竟然已經走上了領導幹部的崗位,前程不可限量啊!

厲中河朝著眾人逐一點頭,並把眾人的形象暗暗記在心裏。

“爺爺啊,我也就一小魚小蝦,哪能跟在座的成功人士相比啊!”厲中河笑道。

“咦,你手裏拎得是啥東西?”傅文來低頭看到了厲中河手裏的純白色塑料袋子。

站在一邊的林海省駐京辦主任鄭遠山又一次把目光凝聚到了厲中河手裏的塑料袋上。

“這是我從桃花溝帶來的,送給您的生日禮物。”厲中河笑道。

“給我的生日禮物?從桃花溝帶來的?”傅文來一聽“桃花溝”這三名字,眼睛登時大亮。

厲中河點點頭,道:“是啊,冷爺爺專門給我捎來了信兒,要我必須去一趟桃花溝,我連夜到了桃花溝,拿到了這個東西。”

“這是什麽?”傅文來滿臉詫異地問道。

厲中河神秘地笑道:“冷老前輩給您送的生日禮物,我咋知道捏?”

傅文來當著眾人的麵,打開了那個純白色的塑料袋子,將那根陽驢的驢鞭當眾呈現在眾人的麵前。

在場諸人都是見過世麵的人物,對於一些奇珍異寶早已見怪不怪。然而,他們眼見著傅老手中的那根粗粗的軟軟的黝黑發亮色澤的東西,卻沒有一個人認得。當然,鄭遠山除外。

鄭遠山一眼便看出傅老先生手中的那根東西屬於人間奇貨——陽驢的驢鞭!

傅老先生退休以來,一直很注重養生,儼然成為了一名資深養生專家,他把那根驢鞭放到鼻孔下,輕輕聞了聞,頓時眼睛大亮,緊接著,他伸出手指來,在那根驢鞭上輕輕摳了一小塊,慢慢地放入口中。

頓時,傅老先生的眼睛裏放射出萬般神采,不可思議地盯著手中的驢鞭,又抬頭看看厲中河,聲音有些哆嗦著說道:“我說孫子,這東西真是你從桃花溝拿回來的?”

厲中河點點頭,道:“是啊,冷先生一生精研古老醫術,他為了給你送上這份禮物,可謂費盡心力啊!”

突然,傅老先生沉默了,挺拔強健的身子猛地一陣顫抖,悠悠抬起頭來,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眼睛裏突然之間溢出了兩汪亮晶晶的東西。

厲中河沒想到傅老此刻竟然會如此動情,老人的眼睛裏湧動著兩汪清泉,臉上的表情萬般的凝重。

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們想不到向來開朗健談的傅文來老先生,此刻竟然會落下淚水。

“爺爺,冷先生讓我捎句話來給您,他讓您保重身體!”厲中河緊緊握著傅老的手臂悠悠言道。

“哎,冷清羽啊冷清羽,這麽個東西,他應該自己留著啊!”傅文來眼睛裏依舊老淚縱橫。

厲中河也屬於性情中人,看著淚流不止的傅老,再想想遠在桃花溝年年月月徜徉於青山綠水之間的冷先生,想想彼此之間建立起來的深厚情義,他的心裏同樣是感慨萬千,不由得,他的眼睛濕潤了,兩大滴晶瑩明亮的淚水,在那雙澄澈明亮的眼睛裏滾動著,長久沒有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