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成明白戴詠華的話中之意:我他馬的親手把自己的兒子送進了監獄裏,難道還不能把陳文軍、柳威和汪青雲拿下麽?

不過,謝天成根本不會相信戴詠華會真的把這三名幹部拿下,特別是陳文軍,那可是他的左膀右臂,他難道真的忍心把這條手臂斬除?而且,陳文軍等三名領導幹部屬於雞鳴縣的要害部門,他們如果因為包庇戴強強而被拿下,他們手裏會不會掌握著戴詠華的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呢?戴詠華難道不怕東窗事發麽?

謝天成的思維疾速旋轉著,戴詠華既然決定要把陳文軍等人拿下,這說明他已經經過了深思熟慮。

戴詠華繼續端起一杯白開水,喝了一大口,道:“天成,我打算把陳文軍調到縣委組織部擔任部長,組織部副部長丁家輝擔任縣委辦公室主任,江石鎮黨委書記錢書文擔任電力局局長,至於汪青雲嘛,讓他擔任江石鎮黨委書記,他們兩個換一換。我這幾天跟市局再協調一下,給柳威也換個地方。”

“呃——”謝天成大吃一驚,戴詠華這一招玩得可真他馬狠啊,陳文軍,柳威、汪青雲、丁家輝哪一個不是他戴詠華的鐵杆兄弟?他戴詠華想要在這雞鳴縣繼續縱橫下去,他必須得靠著這些鐵杆弟兄的打拚啊!操,這哪裏是處罰幹部啊,這他馬分明就是明升暗降啊!陳文軍當了幾年縣委辦公室主任,此刻猛然提拔為組織部部長,名列常委之列,權力大增啊!丁家輝身為組織部副部長也有些年頭了,讓他擔任縣委辦公室主任,一下子提正科了,權力同樣大增!在這三名領導幹部裏,隻有汪青雲的日子不好過,竟然從縣電力局局長這樣一個要害部門下調到了路途遙遠、四麵環山的江石鎮擔任黨委書記,從雲端一下子跌落到了低穀,這必定在雞鳴縣引起軒然大波啊!

在謝天成看來,丁家輝和陳文軍都是戴詠華的左膀右臂,戴詠華自然不肯真正的斬斷自己的臂膀,而汪青雲跟戴詠華的關係則不是那麽鐵杆了,而且,自打謝天成來到雞鳴縣擔任縣長以來,汪青雲向來對謝天成的指令陽奉陰違,謝天成對他早有意見,正想法子整一整這個汪青雲呢,現在,戴詠華主動提出來這件事,謝天成自是求之不得!

“戴書記,我覺得文軍同誌從縣委辦公室主任調到組織部任部長,這個想法很好,文軍同誌對於黨務工作很熟悉,他擔任組織部部長,再合適不過!丁家輝同誌擔任組織部副部長也已經兩年多,讓他來擔任縣委辦公室主任,這是他的一次機會,也是他努力的結果!關於汪青雲同誌到江石鎮擔任黨委書記,我沒什麽意見。”

戴詠華重重地點了點頭。

謝天成緊接著說道:“戴書記,柳威同誌擔任公安局局長一職,我個人感覺還是稍有欠缺的,我建議葛斌同誌擔任局長一職,他是軍人出身,又在城關鎮派出所幹了好些年,在公安局副局長的位置上連破幾起大案要案,他有能力有目共睹,讓他來擔任縣公安局局長,應該是不二人選!好鋼嘛,我們得用在刀刃上,否則,讓葛斌老是在信訪辦副主任的位置上呆著,這是屈才啊!”

“呃——”戴詠華情不自禁倒吸一口涼氣,這謝天成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啊!老子跟他商量事兒,他竟然跟老子討價還價起來!

事到如今,戴詠華對於謝天成提出的條件必須得答應!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如此的被動,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眼前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搭檔,如果繼續跟這位搭檔發生什麽摩擦的話,他的處境將會更加的被動!

詳細考慮了一下,戴詠華終於點頭道:“那好吧,讓葛斌同誌擔任公安局長,我沒意見。”

謝天成的臉上不動聲色,他知道戴詠華這是對自己的一次無聲的屈服,但這種屈服跟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心悅誠服”是不一樣的!戴詠華永遠不可能對他做到心悅誠服!這是一次屈服,但也是一次新的戰鬥的開始。

……

雞鳴縣委辦公樓小會議室裏,煙霧騰騰,所有常委盡數到齊。

戴詠華麵色蒼白地坐在橢圓型會議桌的上首,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這幾日來的折騰,使得他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兒子竟然會走向這樣一條道路。

良久,戴詠華開口了:“戴強強一案,已經告一段落,在此,我再次向大家道歉!”

說著,戴詠華站起來,麵向眾位常委,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慢騰騰地坐回了椅子上,顯得很無力。

所有的常委同誌紛紛把目光集中到了戴詠華的臉上,期待著戴詠華

“今天,我重點討論一下以下幾名領導幹部的問題。”戴詠華道。

……

常委會通過了戴詠華的關於陳文軍、汪青雲、丁家輝、錢書文等領導同誌的任職問題。

陳文軍和丁家輝依然是戴詠華的左膀右臂,錢書文跟戴詠華的關係本身就很鐵,現在擔任了縣電力局的局長,他們之間的關係更是鐵上加鐵!

三天之後,市公安局來了命令,柳威被調到了海中市青瑞區公安分局擔任副局長,葛斌擔任雞鳴縣公安局局長。

有道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柳威被調到了海中市青瑞區公安分局擔任副局長,鬱悶到了極點,汪青雲被調到了江石鎮擔任黨委書記,更加鬱悶到了極點,而葛斌卻興奮到了極點。他從公安局副局長被戴詠華踢到了信訪辦擔任副主任不到十天的時間,迅速回到了公安係統,而且擔任公安局的一把手,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柳暗花明又一村!

汪青雲背著行囊,和他的兒子汪興東踏著茫茫山道,頂風冒雪朝著江石鎮鎮政府方向趕去。

對於汪青雲而言,他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從堂堂的縣電力局局長被戴詠華踢到了江石鎮擔任黨委書記,這意味著被戴詠華打入了冷宮,意味著他的人生經曆了巨大的轉折,他今年已經四十六歲了,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從現在起,直到他六十歲退休,他將在江石鎮這片四麵環山的地帶一直苦熬下去了。

“老爸,你知道為什麽會落到這樣一個結局麽?”汪興東戴著厚厚的手套,將一塊石頭上的積雪抹幹淨,又鋪上一層棉墊子,請老爸坐下。

汪青雲吃力地坐下來,又接過兒子遞來的香煙,道:“老爸本以為維護戴強強一下,戴書記一定會很高興,結果呢,哎……”

“老爸,如果我們追溯一下事情的根源,你就會明白一個事實:這完全是厲中河的原因!”

“厲國慶的兒子?”汪青雲抬起了雙眼,怔怔地看著兒子。

“歸根結底,這件事是由厲中河引起的!”汪興東道:“厲中河跟戴強強的濃重矛盾,這已經是雞鳴縣無數人都知道的事,老爸你這次跟陳文軍、柳威一起幫著戴強強從監獄裏出來,這件事本身沒有什麽錯,戴書記也沒有什麽意見,但這件事發生的不是時候。”

汪青雲用一抹驚異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兒子,他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在思考問題方麵進步得如此飛快,他重重抽了一口煙,示意兒子繼續說下去。

汪興東繼續推理道:“老爸,你知道麽,如果不是厲中河,他和戴強強之間的矛盾就不可能升級,市裏的領導們也不可能鬧出那麽大的反映,戴書記也不會發這麽大的火氣,更不會免去這麽多的領導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