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詠華的心碎了!他沒有想到,自己仕途的掘墓者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戴詠華心碎的原因很自然,也很客觀,近期以來發生的一係列事件已經把他推向了風口浪尖,戴強強屢次拿厲中河尋事,厲中河一次又一次粉碎了戴強強的陰謀,更讓戴詠華意想不到的是,厲中河搬出的後台竟然一次比一次強硬!

難道,厲中河是我戴詠華生命裏的災星?戴詠華不由得把目光轉向了站在鄭遠山身邊的厲中河身上,厲中河麵目清秀,左手捂著受傷的右臂,眉宇間稍顯痛楚,寒風微微吹動他的頭發,點綴著那張清秀的臉龐。

大概在淩晨兩點左右,五輛警車呼嘯而來,停留在驢肉火燒店門前,警車裏下來十五六名全副武裝的警察,為首一人,四十多歲,身材魁梧,麵色黝黑,威勢十足,正是海中市公安局副局長譚瑞秋。

譚瑞秋徑直走向了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傅一鳴的身邊:“剛才路上堵車了,所以耽擱了半個小時。”

說這話時,譚瑞秋顯得很坦誠,很恭敬。

“瑞秋啊,同誌們辛苦了!”傅一鳴拍拍譚瑞秋的肩膀,道:“今晚的事,相信你已經知道得很清楚,而且,秦局長想必已經給你交待得很清楚。”

譚瑞秋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警察,辦案鐵麵無私,在海中市警界頗具聲望,聽著傅一鳴的話,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我們決定,就在雞鳴縣公安局審理此案。”

傅一鳴點了點頭,道:“一定要嚴懲肇事者!”

“我會的!”譚瑞秋以一副不容反駁的口吻道:“我們會給傷者一個交待,我們會給市委領導同誌一個交待!”

傅一鳴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已經閃到一邊的龍勇已經拿著手機撥打了好幾個電話,他先後給海中市委政法委書記黃存德、海中市公安局局長秦涵去了電話。因為,黃存德的兒子黃剛、秦涵的兒子秦遠都是他龍勇的弟子,他們在龍勇的教導下,跆拳道技術已經到了很高的層次,龍勇自然跟他們家裏的關係十分的要好。

黃存德和秦涵分別向龍勇表示:一定過問此事!

龍勇掛了手機,這才走向了譚瑞秋,主動朝譚瑞秋打著招呼:“瑞秋啊,你們也夠忙的。”

同時,龍勇伸出手來與譚瑞秋握手以示友好。

“龍師傅,您今日怎麽淌進了這趟渾水?”譚瑞秋笑道。

譚瑞秋的言外之意很是明顯:龍師傅,您在海中市武術界德高望重,但此一時彼一時,如果您想讓我徇私的話,兄弟真對不起了,兄弟勸你及時退出,免得壞了一世英名!

龍勇想不到這譚瑞秋說話如此直接,笑道:“今日之事,我也是當事人啊!”

譚瑞秋笑了,道:“請龍師傅跟我們走一趟。”

“好!”龍勇的臉上溢出一副平淡的笑容。

這時,戴詠華走上前來,他想主動伸手和譚瑞秋握手,但剛剛伸出手來又縮了回去,道:“譚局,今晚的事,你一定要嚴查,戴強強是我的兒子,如果他有責任的話,我希望你嚴辦!”

“你覺得有必要跟我說這些麽?”譚瑞秋淡淡地道:“嗬嗬,嚴辦不嚴辦,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得讓法律說了算!”

戴詠華徹底受打擊了,他的心髒似乎再也沒有了彈跳的動力,他沒想到這譚瑞秋一點都不給他麵子!

譚瑞秋轉過身來,看著厲中河、葛斌等人,道:“你們幾個,請跟我們回去調查!”

葛斌剛剛脫下警服隻有一天,他在擔任雞鳴縣公安局副局長的時候就跟譚瑞秋很熟,倆人可以說是誌趣相投,葛斌每次到市裏辦事,總要找譚瑞秋喝酒,譚瑞秋雖然相信葛斌是無辜的,但他依然要按照程序來辦事!

鄭遠山對厲中河、葛斌、萬盛凡、裴山明等人說道:“你們這幾個,一起去公安局配合警方調查吧!”

這一次,鄭遠山表現得非常配合,譚瑞秋雖然不認得鄭遠山,但他知道此人必有來頭,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一眼鄭遠山,然後率領警員迅速駛離了現場,幾輛警車朝著縣城方向而去。

一直沒有露麵的尚欣妍、趙青和任鶯幾名記者,見厲中河跟著警方而去,她們立即指揮出租車司機跟了上去。

出租車司機哪敢跟在警車後麵啊,這純粹是找死!然而,三名美女相貌如花,剛才又請司機同誌吃了一大盤驢鞭,又請他吃了五六個驢肉火燒,他隻得驅動車子跟上前去。

驢肉火燒店門前,恢複了安靜,留下在現場的戴詠華、謝天成同時走向了鄭遠山和傅一鳴。

“鄭主任,傅秘書長,我們的工作不力!”戴詠華的聲音很誠懇,他再次向鄭遠山和傅一鳴表明了自己的歉意。

謝天成心中暗笑,你戴詠華想用“我們”把我謝天成引入此事中來,嘿嘿,門兒都沒有!

於是,謝天成接口道:“鄭主任,傅秘書長,今晚出了這樣的事,我也感到很無奈,不過,我向二位領導保證,我一定會配合戴書記,把今晚的事處理好!”

一個“配合”,謝天成把所有的責任統統推到了戴詠華的身上。似乎在說:戴詠華的兒子出了這樣的事,我這位當縣長的絕對不會承擔任何的責任!

“一鳴啊,我們回去吧。”鄭遠山似乎並沒有任何的心思與戴詠華、謝天成二人聊下去。

傅一鳴道:“好吧,我陪你一塊走。”

一直沒有多說話的傅一斌開口了:“你們兩個先回去吧,我呢,我要和戴書記和謝縣長在一起。”

其實,傅一斌也很想跟鄭遠山和自己的大哥一起走,但他的身份決定了他不能離開,更不能置身於事外,畢竟,他現在還是雞鳴縣的中層幹部,而且,今晚的事他全程參與,他必須跟著兩位縣領導同進同退,盡管,他隻是雞鳴縣招商局局長!

戴詠華又湊向了鄭遠山和傅一鳴:“兩位領導,我看這樣,明天中午,我和天成縣長為你們接風,你們遠道而來,我們的地主之宜還是要……”

傅一鳴淡淡地揮了揮手,示意戴詠華不要再說下去了,道:“我們這次來雞鳴縣,不是為了公幹,而是辦點家事,嗬嗬,就不麻煩政府方麵了。”

戴詠華呆呆地佇立在當地,雙腿似乎沒有了邁步的力氣。

看著鄭遠山和傅一鳴坐車離去,戴詠華依然呆呆地立在原地,高高地抬著頭,緊緊地閉著眼睛,身子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麵對這一係列的事,他無能為力,無所適從!

就在剛才,他麵對警方斬釘截鐵地說出“嚴懲”二字的時候,他的心碎了,他的夢碎了。

陳文軍從車裏拿出了他的外套,悄悄走近前來,把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又拿出一支香煙,點燃,然後遞向了戴詠華的手邊。他知道,戴詠華此刻很希望自己能抽支香煙,利用香煙來刺激他麻木甚至絕望的心靈。

戴詠華接過香煙,輕輕地夾在唇邊,他很想用力抽一口,可是,他卻沒有一點點的力氣,他終於體會到了“力不從心”四個字是怎樣的一種痛苦感覺。

謝天成靜靜地站在戴詠華的身邊,靜靜地看著他,他的麵部表情很平淡,平淡得像那不遠處湖水的冰結的層麵,他們良久沒有說話。

天邊的一輪冷月,漸漸西沉,靜靜地照著這對雞鳴縣黨政主官,將他們的身影拖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