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班時,大雪依然下個不停。

雞鳴縣城的道路並不寬闊,再加上雪天影響,道路崎嶇難行,交通局局長歐陽潤東按照縣委的指示,親自走上街頭指揮車輛疏通工作,力爭避免任何交通事故。

這個時候,厲中河正在呂青的辦公室裏閑聊,他的口才本來就很好,把呂青逗得前仰後合。

這時,張進和毛建功進來了,他們是來邀請厲中河晚上一塊吃飯的,這已經是他們哥幾個第二次來邀請厲中河了,厲中河不再拒絕,他倒要看看這幾位小科員究竟想拿他怎麽辦。

在雞鳴縣城的南河路東端,有一家川菜館,幾個人一塊進入了提前訂好的包間裏。

由於張進在扶貧辦的工作時間最長,所以坐到了上首,依次是毛建功、李節高、厲中河和張一笑,張進端起酒杯道:“咱們這在座的,都是扶貧辦的同事,今天咱們聚一聚,嗯,小範圍的聚一聚,大家吃好,喝好……”

聽著張進這一串俗不可耐的開場白,厲中河暗暗好笑。在此之前,他已經聽張一笑講過,張進對呂青非常傾心,而呂青自然不會把他這樣的小角色放在眼裏。看他的這副樣子,厲中河暗罵:就憑你小子這點道行還想追呂青,嘿嘿,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有道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厲中河和張進等人本來就沒有什麽共同語言,所以此刻坐到一塊喝酒也並沒有什麽可以聊下去的共同話題。厲中河微笑不語,不時端起酒杯來,喝上一點點,張進等人知道厲中河的酒量奇高,也不敢頻繁向他敬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節高和毛建功兩個主動換了飲料,張進也停止了喝酒,在座的隻剩下厲中河還在喝酒。

半個小時過後,正當厲中河打算起身離開的時候,張進似有意又無意地問道:“小厲啊,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厲中河微微一笑,道:“正在追一個女孩子。”

“嗬嗬,哪個女孩子啊?我們認識麽?”毛建功和李節高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

厲中河灌了一口酒,道:“嗯,你們認識。”

厲中河話一出口,張進等三人立即眼珠子發綠,心裏也莫名地緊張起來,厲中河所說的女孩子,該不會是呂青副主任吧?

張進道:“那她到底是誰啊?”

厲中河豎起了右手的食指,故作神秘地笑道:“保密。”

“哎呀,小厲啊,這有什麽保密的,你給我們說說嘛。”張進道。

厲中河點上一支軟中華,淡淡地抽著,道:“兄弟們啊,哥們真不能跟你們說,那女孩子天生麗質,清水芙蓉,職務在身,前程遠大,溫柔可人,她跟我說過,不能公布我們的戀情,否則以後再也不會理我的。”

張進和毛建功、李節高三人對視一眼,知道厲中河不會跟他們過多的談論這個事,而這個事,也是他們今晚請厲中河喝酒吃飯的重要議題。

“小厲啊,你們發展到什麽程度了?”李節高問。

厲中河放下酒杯,道:“剛剛認識幾天。”

“那,那她對你態度怎麽樣?”張進迫不及待地問。

厲中河笑了,他覺得這張進先生的情商真的不是一般的低下,像這樣的人,竟然也配跟俺老厲坐在一個桌上吃飯?真是汙辱俺老厲的智商啊!

不過,厲中河覺得這樣的場合雖然沒有任何的意義,但卻很有趣,很好玩,於是,他繼續跟這幫人寒暄著,道:“那個女孩子,性情很溫和,絕對可以算得上咱們雞鳴縣的美女,也許是兄弟具備了一種吸引女孩子的因素吧,她對我很好,晚上我睡著的時候,她還給我打電話呢。”

“啊——”張進和李節高、毛建功三名科員驚得張大了嘴巴:“她,她深夜還給你打電話?”

厲中河輕描淡寫地笑了:“我們是在談戀愛嘛。”

張進道:“小厲啊,老哥給你倒杯酒,你跟哥說說,那個女孩子到底是誰啊?”

厲中河緩緩搖搖頭,道:“進哥,你難道就這麽喜歡打聽別人的隱私麽?”

張進老臉一紅,嘿嘿一笑,道:“我這不是關心兄弟你的個人問題嘛?”

厲中河笑了,直指話題的要害:“進哥啊進哥,你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哎呀,我說小厲啊,你這是說得哪裏話啊。”毛建功接過話頭,道:“咱兄弟們今天就是私下聊聊,交流交流感情,沒你想得那麽複雜。”

“那好吧,如果你們這三位大哥真的關心兄弟,借給兄弟十萬塊錢,兄弟正想買輛車呢,有了車才好談戀愛嘛!”厲中河笑著轉移話題。

張進和李節高、毛建功一陣頭大,覺得這厲中河太他馬狡猾了,竟然守口如瓶。

張一笑這時舉起了酒杯,迎向了張進和毛建功、李節高三名科員,道:“三位老大哥,兄弟敬你們一杯,以後還要靠你們多多照顧。”

張進根本不認為張一笑會有資格向他敬酒,冷冰冰地道:“小張啊,據我所知你最近的工作可是不怎麽用心啊,前一段時間的良好工作作風,最近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張一笑一驚,扭頭看了一眼厲中河,停在空中的酒杯禁不住有些顫抖起來。他自然明白這張進的話中之意,張進的意思是埋怨他最近沒有給幾名科員買早點。

厲中河笑嗬嗬地道:“進哥,你說吧,一笑最近的工作有什麽問題,直接點出來,既然咱們坐到一塊喝酒,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不是很好麽?如果不能說得明明白白,咱們這酒喝得也太沒勁了。”

說著,厲中河伸出手來,把張一笑停留在空中的酒杯放了下來,笑嗬嗬地道:“既然人家不給你麵子,你幹嗎還要厚著臉皮敬人家酒?別自找沒趣啊!”

厲中河的這句話充滿了極具的挑釁意味,在座的任何一個人都能聽得出來。

張進根本不知道厲中河的能量,臉一沉,冷冷地道:“小厲啊,你生氣了。有些話,從嘴裏說出來就沒勁了,得讓張一笑自個兒悟去。”

厲中河毫不掩飾自己的內心,道:“是啊,我生氣了,我是真的生氣了,我看不慣某些人欺負新同誌!”

在張進、李節高、毛建功三名科員裏,毛建功的脾氣最爆,他剛才也喝了不少的酒,此刻,他放下酒杯,道:“小厲,我在扶貧辦工作了六年了,見過很多的事,咱今天坐到一塊喝酒,這是緣分,當哥的給你提幾條建議,不知你想不想聽,相信會對你有好處的。”

厲中河吐出一口煙圈,依然是淡淡地一笑,道:“說吧,我聽著呢。”

毛建功道:“據某些領導同誌反應,你自從調到扶貧辦以來,作風不正派……”

“得得得得得……”厲中河大手一擺,打斷了毛建功的話,道:“我說建功兄,你是聽哪位領導說的?”

“我隻是給你提個醒,再往深裏說也沒多大意思。”毛建功說得很巧妙。

厲中河笑了:“建功兄啊,兄弟我是一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人,如果你不給我說明白,我會以為這是你個人的想法。”

“你說得沒錯,我個人也有這樣的感覺。”毛建功說得很直白。

“那你倒是說說,兄弟的作風到底是怎麽不正派了?”厲中河的話語之間夾帶著一股咄咄逼人的味道。

毛建功根本不清楚厲中河的脾氣,道:“你每天上了班之後,大部分時間都在呂青副主任的辦公室裏泡著……”

“哦,我明白了。”厲中河笑了,指著毛建功,一字一句地道:“你眼紅了,你妒忌了,你吃醋了,你沒自信了,不是麽?”

“混賬!”毛建功騰地站了起來,眼珠子有些發紅。

張進和李節高緊跟著站了起來。

張一笑緊張了,唯恐把事情鬧大,拉著厲中河的手臂,用一副哀求的口吻道:“我,我結賬,咱們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