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標同誌,你有什麽想說的,呆會到了常委會上再說。”秦德來平淡地打斷了韋國標的話。

韋國標心裏咯噔一下,他沒想到秦德來竟然用這樣的話來作出對他的回答,沒想到,他真的沒想到!同時,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秦德來同誌將要在即將開始的常委會上有所動作了!憑著自己特有的靈敏度,韋國標準確地猜測到了秦德來的心理!

秦德來的確想要在此次常委會上說幾句話,而這幾句話,是他準備已久的了,這幾句話,不長,頂多不超過一百個字,可是,卻像是一百柄利劍,刺向韋國標!

秦德來的行事風格是,要麽不做,隻要做了,務求效果!這就是韋國標對秦德來的全部定論!

而韋國標現在已經開始逐漸向秦德來妥協了,這從他對秦德來所說的第一句話裏便能感覺得出來:秦書記,我是韋國標!聽聽,多麽誠懇,多麽謙虛,多麽卑微。

身為一名資深的領導幹部,秦德來自然從韋國標的話裏話外嗅出了一種別樣的味道,如果是一般人向他這麽說話,他大可不必理會,可是,韋國標並不是一般人!

“秦書記,我們兩個作為林海省的主要領導,我應該在這一件事上與您保持相對的一致!”韋國標又繼續道。

在韋國標的這句話時,說出了一個重要的字眼:相對的一致!他沒有單純地說“一致”,也沒有說出“高度的一致”,更不敢說“絕對的一致”,而僅僅是說出了“相對的一致”。這意味著什麽呢?

與此同時,韋國標在這句話裏更用了“我應該”和“您”兩個字眼!這又意味著什麽呢?很簡單,意味著他韋國標在這件事上,意欲與秦德來站在一起!

很顯然,韋國標並不想在這件事上向秦德來尋求一種平衡,從根本上說,他是在向秦德來妥協,甚至可以說是示弱!

按說,秦德來聽到韋國標的這句話的時候,應該笑起來,自己贏了!

然而,秦德來並沒有笑,他隻是異常平常的說道:“國標同誌,你有什麽話,可以說出來。”

“呃——”韋國標微微一怔,一顆滄桑而敏銳的心,迅速彈跳起來,他有些緊張,更有些大喜過望,他突然之間似乎成了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在等待著大人的處罰。

“秦書記,我承認,以前的一些事,不,是很多事,我的確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對你,沒有表現出足夠的尊重。”韋國標迅速平靜下來,道:“秦書記,我向你保證,以後,我會改變一下自己,不再錯上加錯,請,請您原諒我……”

笑容,終於慢慢地平靜地盈上了秦德來的臉。

秦德來,你贏了!秦德來在心裏暗暗地對自己說道。

然而,秦德來嘴裏說出來的話卻有些讓韋國標再度陷入了慌恐之中:“韋省長,話不要這麽說,在這林海省,你是行政一把手,我呢,則是負責黨的工作……”

“不,您秦書記才是林海省的一把手!”韋國標道:“我,我說的是真心話,我願意和你站在一起,林海省所有的事務,我全都聽你的指揮……”

秦德來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麽,而是掛了電話。

猛地,韋國標的心撲騰撲騰地跳了起來,他沒想到韋國標竟然掛斷了電話!

天,似乎要崩塌了!對於韋國標來說,秦德來掛了他的電話,至少說明以下幾點:第一、秦德來不買韋國標的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第二,即將召開的常委會,秦德來將會利用這一次機會徹底將他擊敗!第三,秦德來也許現在已經把他韋省長的種種事端報京去了。

韋國標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長久地愣著神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距離常委會召開的時間越來越近了,韋國標依然沒有站起身來。

也正在這時,他辦公室的門開了。

韋國標一怔,想要掙紮著站起來,然而,他身上的力氣卻像是被什麽東西淘空了,根本使不出一點點的力氣。

韋明佳進入韋國標辦公室的門,從來都不用敲門的。

此刻,韋明佳一眼見到老爸,猛地怔住了,突然之間嚇了一跳,因為,他看到老爺頭發淩亂,雙目呆滯,臉上湧動著慌恐。

這一切,韋明佳從來都沒有見過!

所以,韋明佳此刻的心裏不僅僅是震驚,而是恐懼與驚駭。

“爸,你,你怎麽了!”韋明佳趕緊衝了過去,使勁扶住了老爸,嘴裏喊著:“爸,爸爸,你,你怎麽了……”

將老爸扶到了沙發上,韋明佳笨手笨腳地拿過韋國標的茶杯,給他的杯子裏沏了一些涼白開,親手端到了韋國標的身邊:“爸,喝口水。”

韋國標顫抖著接過兒子遞來的茶杯,努力握緊了,然後咕咚一口喝了杯中的涼茶,他感覺身上的力氣逐漸恢複了一些。

“兒子,拿過我的衣服來,我要去開會。”韋國標深呼了一口氣說道。

韋明佳一聽,不無緊張地說道:“爸,今天的常委會,我勸你不要去開了。”

“呃……”韋國標一怔,再度抬起頭來,看著兒子:“笑話,這可是常委會,老爸必須得去啊。”

韋明佳異常堅決地道:“老爸,我猜測,龍原發生了那麽嚴重的事,秦書記肯定要利用這次的機會,整你……”

韋國標一聽兒子的話,再一次愣住了。

“老爸,車子我已經給你備好了,咱們逃吧。”韋明佳道。

“什麽?”韋國標的身子一抖,手一鬆,茶杯掉到了地上。

曾幾何時,韋國標哪裏會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呢?

“逃”這個字,對於韋國標而言,無異於五雷轟頂,他的身子猛烈的顫抖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濃濃的恐懼,再度從韋國標的心靈深處湧起,逃,畏罪潛逃?自己真的有罪麽?自己的罪,難道真的到了必須逃的地步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