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明傳通報一般都是在臨時的,緊急的情況下發布的,形式雖然不同於正式的公文,但效力卻與公文一樣,同要具有指導性,指令性。眼下雙江四處水患,正式履行繁瑣的行文程序顯然是不合適的,用明傳通報卻是方便快捷了許多。隻是嚴寧抓著手中的這份明文通報大致的掃了一遍,卻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是事關數十萬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的防汛抗洪,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製氣的遊戲,咱們認真點行不行。
“李維高這個孫子,之前跑到榆林來耀武揚威,目的沒達到,指不定回去後怎麽搬弄是非呢,還有李部長,這女人當家,牆倒屋塌,果然不假,耳根子就是軟,聽風就是雨,居然還下了死命令,這防汛抗洪形勢瞬息萬變,哪能一條道走到黑……”錢立運是氣急了,整個人變得口無遮攔起來,不但罵了副市長李維高,連帶著李月仙都帶了進去,好在帳篷裏沒別人,否則單單是這些嘮騷話傳了出去,都夠他錢書記喝上一壺的。
不過錢立運說的也算是實情,這防汛抗洪還真是隨時在變化,需要領導者臨場決斷,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像李維高這樣,打著注重全局的幌子,來要求開閘放水,實際上隻考慮某一方麵的情況,顧此失彼,稱得上是一個損招。在沒有達到目的後,又不顧後續問題的發展,用死命令來釘住榆林的形勢,更是不計後果的昏招,錢立運有些想不明白,這領導的腦子裏都是稀泥嗎,這麽簡單的問題都不能分析出一個確切的結論嗎?真不知道是幹什麽吃的。
“錢書記,咱們能在榆林碰到一起相處融洽,是一種緣份,您是一個好領導,也是一個好大哥,蒙您照顧,我這兩年走的很順,不過兩三年的功夫就走完了別人一輩子也走不完的路,今天我先謝謝您了……”李維高也好,李月仙也好,擺明了要將榆林往死路上推,擺明了要借著洪水來排除異已,人家既然劃出道來了,嚴寧若是不接著,豈不是讓人失望,孰高孰低還得鬥上一鬥才能見分曉。隻是這事是衝著自己來的,沒必要把錢立運也拉進去陪葬,嚴寧覺得還是先把錢立運置身事外為好。
“嚴寧,這都什麽節骨眼了,你說這話幹什麽。再說了,要說感謝,那也得是我感謝你,無論是在東海鎮還是在縣政府,沒有你的幫襯,也不能如此輕鬆的將徐東升擠出榆林去,我這會兒指不定還窩在哪塊當受氣包呢……”嚴寧的話讓錢立運楞了下神,這好好的說著防汛的工作呢,怎麽一下子跳到悵懷過去這邊了。不過,很快錢立運意識到了嚴寧有些不對勁兒,這話聽著怎麽像是要交待後事一般,這心裏不由得一沉。
“錢書記,我從小生在榆林,長在榆林,大學畢業了,之所以放棄京城體麵的工作回到這裏,就是想一展所學,讓榆林變得富起來,隻是這個願望怕是在我手中不能實現了。眼下榆林水庫是險之又險,我原打算實在堵不住了,就開閘放水,隻是這會兒雙江又下來一個死命令,若是真有個閃失,勢必要有人為此承擔責任。這左右都過不了關,咱們還得盡力保全榆林,說什麽也不能讓榆林一下子回到一窮二白的階段,隻要榆林的根基能保住,自然會有重新振興崛起的一天……”嚴寧的想法很簡單,雙江的命令歸命令,自己該怎麽幹還怎麽幹,大不了收拾行李走人,到京城,到西北,環境寬鬆的地方有得是,不見得非得在北江吊著。雖然離開北江有些敗走麥城的意思,但一個處級的縣長跟副部級的省委組織部長掰手腕,既使輸了也是雖敗猶榮。
“嚴寧,你這是什麽話,我是榆林的縣委書記,是一把手,決策路線最後都應該由我來決定,這個責任自然也得有我來承擔……”聽著嚴寧越說越嚴重,錢立運急了,這拿成績摘果子的事都讓自己幹了,反倒吃苦受累背黑鍋的事卻都讓嚴寧去承擔,這話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出了事,需要承擔責任的時候,自己這個縣委書記若是連個起碼的態度都沒有,以後誰還會去為你賣命。
“錢書記,您別這麽說,這事是衝著我來的,我一個人折進去也就算了,把你再繞進去,實在不值當,你拖家再口的,能像我一個人,說走抬腳就能走?不能嗎!再說了,在北江省也不是她李月仙能一手遮天的,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既使我輸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回京城一樣能謀個好差事,熬幾年,再殺回來,總有找回場子的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淺笑,故做輕鬆的分析的情況,安撫著錢立運,所提及的理由恰如其分的點到了錢立運的軟肋之上,畢竟是涉及到一輩子前途的問題,可不是拍胸脯講義氣的時候,由不得錢立運不認真考慮。
“好了錢書記,這事咱們就不說了。這大雨下了快半個月了,還不知道會下幾天,咱們得做好後續的準備啊!這水庫這麵我帶人守著,能堅持一天算一天,盡全力保證它不決口,若是守不住了,我就下命令開閘放水。帳篷山下的四個鄉鎮就靠您了,把鎮村幹部都調動起來,盡快疏散群眾吧,縣裏的問題不大,就向縣裏集中吧,怎麽也能挺過這段日子……”拉著錢立運的手,嚴寧的話語中帶著幾分囑托的意味。錢立運知道,未來的情況會如何發展,誰也說不清楚,嚴寧這是打算破釜沉舟,孤注一擲了,而且嚴寧賭贏的可能性很小,但哪怕有一分的希望,也不能阻擋嚴寧為榆林保留最後一份發展根基的強烈心願。
“嚴寧,這份明傳通報我留著,天大地大抬不過一個理去,把不確定的汛情設定成固定的模式,這個指揮方式也算是獨樹一幟了。留著這份通報,總有能說理的地方……”嚴寧的語氣堅決,錢立運知道再勸阻不了嚴寧的決心,隻是讓嚴寧一個人去承擔責任,自己不做些什麽,怎麽說也說不過去。這板子若是打下來,敲敲邊鼓,喊喊冤卻也是一種支持不是。
……
“一飛,把李國良和水庫的王工找來……”錢立運走了,嚴寧卻怎麽也睡不著了,這決心是下了,方向也有了,但怎麽去落實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可也是一個學問,這術業有專攻,至少嚴寧不認為自己能搞明白水庫排水的工作。
“那個一飛,這段日子累壞了吧,等洪水的事了了,給你放個大假,跟麗娜好好去玩玩。你說這叫什麽事呢,人家處對象,兩個人恨不得天天膩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到你這可好,天天被我拴在身邊不得閑,這要是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汪師父不得跟我急啊,他們老兩口可是一個勁兒的等著抱孫子呢吧……”看著王一飛深陷的眼窩,尖削的下巴,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嚴寧的心裏是十分的過意不去。王一飛也好,老李也好,甚至是李國良、老尚這些跟在自己的身邊的人,基本上都是吃苦受累的命,反倒不如八卦妹、劉小真幾個人躲在職能部門裏有權有勢活的輕鬆。
“嗬嗬……”嚴寧帶著幾分調侃的詢問,直說的還有些靦腆的王一飛有些不好意思,一個勁兒的撓著頭嗬嗬傻笑。
說起來,和王麗娜處朋友還是嚴寧搭的線,在參加了王市長邀請嚴寧的家宴以後,王麗娜的母親就對王一飛上了心,直感覺王一飛是要模樣有模樣,要能力有能力,方方麵麵都能配得上女兒,這家世差了些倒無所謂,所謂的門當戶對不過是空口白話罷了,這小門小戶的女兒進了門倒是不會受委屈。更重要的王一飛還是嚴寧的秘書,跟嚴寧還有著近一層的關係。
如此一來,王一飛的潛力更是看漲。精於算計的王夫人思前想後果斷地采取了主動,隔三差五的邀請王一飛到家裏坐客,拚了命的把女兒和王一飛往一起撮合。別說,通過接觸,王麗娜對王一飛感覺還不錯,慢慢地,這關係也是就正式的確定了下來。嚴寧最初就有把兩人往一起撮合的心思,自然是樂見其成,還沒羞沒臊的熊了王麗娜一頓大排檔,隻是都便宜了淩震這個吃貨。
“一飛,榆林的格局太小,不利於你的發展。等到防汛結束後,我送你到雙江市委辦工作,你心裏有個準備……”不管怎麽說,王一飛不能再留在身邊了,自己年輕,本身就容易惹人眼,王一飛跟在自己身邊是一點好處都沒有,早點送出去,也有利於他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