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受人員、資金、環境等多方麵現實條件的限製,嚴寧想要在政府工作中鋪開攤子,實現處處開花的設想變得不現實起來。不得已之下,嚴寧改變了施政方案,采取了找準關鍵,抓住重點,最終達到以點帶麵的工作規劃。因此,連續兩個月,嚴寧側重於財政稅費的征收管理,推進工業園區和河道堤防建設,兼顧招商引資。至於其他的工作都甩給了一幹副手,任他們自由發揮。當然了,這裏麵也有嚴寧打算考察一下這些副手工作能力以及工作態度的想法,唯才是舉,取長補短,嚴寧覺得還是全麵考察一下,了解副手各個方麵的才華和能力,這樣才能更好的將政府工作落實下去。
但是,對於嚴寧來說,初次主持政府工作和以往擔任副縣長分管一攤完全不一樣。這既是一個熟悉的過程,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隻有在學中幹,在幹中學,才能彌補自身生活閱曆的不足,才能彌補工作經驗的不足。正是抱著這種想法,兩個月下來,嚴寧覺得政府千頭萬緒的工作大體上算是理出了一個頭緒。除了一些部門的人員尚沒有變動外,榆林徐東升時代算是基本告了一個段落。
當然了,要想短期內徹底消除徐東升的影響,那是不現實的。畢竟徐東升從副縣長到副書記,從副書記到縣長,又到縣委書記,紮根榆林十餘年,門生故舊,親朋好友遍布各個機關,嚴寧想要憑借短短兩個月的出色表現就想達到目的,說出來連嚴寧自己都不會相信。所以,要想全麵地掌握榆林格局,對嚴寧來說還是任重道遠的。
不過,嚴寧急,有人比嚴寧還急,僅僅兩個月,榆林涉黑案件牽涉進去案犯的材料全部整理完畢。為了迅速消除這起涉黑案件對雙江市帶來的不利影響,林憲國和王雙陽紛紛對該案做了批示。話雖說的不一樣,但意思大致相同。都是要求雙江市法院從快、從重、從嚴結束審判。
這不,九月上旬,受雙江市中級法院的指派,安平縣人民法院對榆林涉黑案件中的原榆林眾多領導幹部集體進行了法律莊嚴的審判。榆林紀檢書記李忠庭組織了一幹領導幹部,親自帶隊趕到了安平觀看審判,也算是紀檢工作活化形式,進行警示教育的一個示例,像這種發生在身邊的人和事,主角還都是大家曾經頗為熟悉的領導和朋友,如此生動的場景可並不多見。
“……下麵本庭正式宣判:被告人魏忠誠犯有徇私枉法罪、包庇罪,受賄罪……數罪並罰,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
“被告人焦金鳳犯有故意傷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力終身……”
“被告人候峰犯有徇私枉法罪,包庇罪,敲詐勒索罪……數罪並罰,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被告人王大偉犯有徇私枉法罪,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被告人李誌犯有受賄罪,瀆職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
“被告人韓東城犯有尋釁滋事罪,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一紙莊嚴的宣判,將曾經榆林的風雲人物得到了應有的下場。但法律也不是絕對公平的,像在這起涉黑案件中的主犯韓東城受到公安局內部多方照顧,槍擊景林的罪責被黃大剛抗了過去,尋釁滋事的罪責又因為胡振邦的雇用而起,推來推去,最終才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卻是便宜大了。另外還有挑起兩夥勢力火拚的小四哥。因為成就了王達江公安局長的大功,王達江知恩圖報,說話算數,為他上下奔走,而他又一口咬定被人毆鬥而反擊,最終才被判處四個月的拘役。
李誌、魏老狼等人的宣判很快在榆林又一次掀起了一股熱潮,人們在茶餘飯後高談闊論的同時,也把目光轉向了沉默寡言,堅韌異常的縣委書記錢立運和年輕的小縣長嚴寧。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基本上都或多或少的了解了錢立運和嚴寧這對年青的組合是掀掉徐東升、魏老狼一夥的主要幕後黑手,在感歎自古英雄出少年的同時,也為錢立運和嚴寧狠辣的手段暗暗咂舌。一時之間,錢立運和嚴寧似乎成為了群眾熱議的焦點。
“你看這句,**俏寡婦,月下巧疏妝,書記阿哥好,名利齊雙收。這不是擺明了汙辱人嗎……”八卦妹初瑩一隻手支在嚴寧的辦公桌前,一隻手對著桌子上的抄寫出來的八卦新聞指指點點,氣氛的模樣,好像她就是八卦新聞中被汙辱的主角一般。
既然錢立運和嚴寧成為了人們談論的焦點,那自然是好話壞話一起來了。三人成虎,少不了有一些好事者順口開河,舌頭上麵跑大車,想什麽就說什麽,盡是一些撲風捉影的事。更有一些失了勢的機關工作人員絞盡腦汁的往錢立運和嚴寧身上潑髒水,編排著兩個人的不是。內容盡是人們最感興趣的桃色花邊新聞,美女局長曲遙琴卻是受了無妄之災,被一群好事者亂點鴛鴦譜,將她當成了錢立運的禁臠。為此,曲遙琴氣得躺在嚴寧的懷裏好一通哭訴,心裏委屈的不得了。
“喂,大縣長,你倒是說句話啊,這人都被編排到什麽程度了。虧你和曲局長還都是東海鎮出來的呢,一點同誌感情都沒有。要我說啊,像檔案局、科技協會、工會、婦聯、團縣委這樣的單位就該整頓一下了,省得一天到晚沒什麽事,就知道亂嚼舌根,胡亂的編排人……”前幾天嚴寧就聽到了這些不著邊的傳言,有道是謠言止於智者,雖然謠言的主角是曲遙琴,但嚴寧也沒把這事放在心裏,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大家都沉默對待,造謠者得不到欺待的響應,索然無趣之餘,自己就會斷了繼續編排的念頭,事情也就平息了。
隻是僅僅兩三天,這些小道消息非但沒有沉寂下去,反倒越傳越盛起來。嚴寧安插在縣委大院裏的千裏眼,順風耳,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八卦副局長初瑩打著清查辦公室粉刷情況的借口,在大院裏傳了數個來回。經過縝密探聽,終於確定這些亂嚼舌根子的話都是從大院的北樓傳出來的。
榆林縣委大院南樓是政府綜合樓,政府辦、人事局、計委、經貿委、信訪辦等要害部門都在其中;東樓是縣委綜合樓縣委辦、組織部、宣傳部,政法委都集中在一起,西樓是人大和政協,四家領導班子的工作人員一天到晚忙的腳打後腦勺,都為自己看得見的前程努力奔波著,哪有閑心去傳送這些不著邊的,又事關某些領導的桃色花邊新聞。
唯有北樓盡是一些閑的蛋疼的群團組織,說他們不思進取也好,說整日裏無所事事,得過且過也好。總之,這些幹部職工很清閑。這人一閑事就來了。初時一些閑人本來隻是談論徐東升、魏老狼的情況,說著說著這話就摟不住了,信口開河,編排的有鼻子有眼,曲遙琴的花邊新聞不過是一個突出的個例而矣。
“好了,你去忙吧,怎麽處理我心裏有數……”整個大院也隻有沒心沒肺的初瑩敢跟自己如此隨意的說話,嚴寧在欣賞八卦妹直爽的同時,也為她嚼舌根子亂指揮的做法深感頭疼。想一想,自己這個縣長有時候還真離不開八卦妹的靈通的小道消息,當然了,八卦妹若是能成熟一點,不再亂指揮,嚴寧的心裏會更加高興。
“哦,那你忙吧,我先走了……”看出嚴寧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耐煩,八卦妹知道自己的話說的有些沒心沒肺了,雖然有些不甘,卻還是識趣的退了出去。
“縣長,總工會的王恒遠主席想見您……”八卦妹剛剛退出去,王一飛便閃進身來,一邊收拾著茶幾上的垃圾,一邊向嚴寧做著通報。
“王恒遠,他來做什麽……”自打應了李慶隆的求情,錢立運做主將王恒遠送到了總工會擔任副主席,算是給了王恒遠一條活路。算一算,王恒遠到總工會上班怕也該半個多月了,這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要見自己,實在有些讓人猜不透。
“讓他進來吧……”作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王恒遠畢竟也曾是常委,雖說現在倒了台,但秦檜還有仨朋友呢,王恒遠多少還是有些人脈的,嚴寧可不想被人冠上驕傲自大的名頭。再說了,不過是見一見,也不費什麽心思,沒什麽大不了的。
“嚴縣長,忙著呢……”王恒遠晃動著碩大的圓腦袋擠進門來,滿臉堆笑的跟嚴寧打起了招呼。
“來來,王主席,怎麽這麽閑著到我這來了,是不是工作開展缺少經費了,需要的話我給你批些……”王恒遠不過是總工會的副主席,經費的管理權限是輪不到他的,但縣長管錢,嚴寧從資金審批上做切入點,既顯得自己大度,給了王恒遠麵子。又繞過了此前王恒遠職務上的尷尬,避免給人討人情的嫌疑,倒也算是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果然,嚴寧的主動熱情讓王恒遠的心開釋了不少,仿佛受到了多大尊敬一般,臉上的堆笑變得更加的燦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