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幹什麽?警察,抓賭,人贓俱獲,都給我帶走……”若是平時,哪怕來抄底,孫海峰也不會跟韓東城鬧的太僵,但此時他的臉上被打開了花,心裏正火大呢,被韓東城這麽一罵,這氣更大了,麵色猙獰地沒有一絲好氣,是一點情麵也沒給韓東城留。

“看著幹什麽,都帶回局裏去做筆錄……”孫海峰可是帶著目的來的,再加上人在氣頭上,自然不會輕易讓韓東城過關,瞬眼間,二十多個大賭徒被抓上了車,韓東城這個組織容留賭博的首犯自然也跑不了,到了這個時候,韓東城除了聲嘶力竭的叫罵幾句以外,也還真沒什麽好招子對付去孫海峰這個軟硬不吃的滾刀肉了。

“喲,孫大隊,下狠茬子了,抓回來這麽多人。好嘛,孫大隊新官上任三把火總算是燒起來了,有魄力。咦,四哥……”治安大隊的大動作引來眾多同行停下身來看熱鬧,看到一個一個賭徒被推進了審訊室,這奉承的話語不停的往孫海峰的耳朵裏飄,可是這些來看熱鬧的幹警看到韓東城居然板著鐵青著臉,被最後一個押了進來,這臉色就變得不自然了,奉承的聲音嘎然而止,一個個把目光轉向了孫海峰,有的更是在眼光中流露出憤怒。

公安局裏的老人誰不認識韓東城,誰不知道他是韓局長的渾弟弟。韓局長雖然調到了安邊,但根基可沒失,仍然有不少手下占據著重要部門,甚至王達江這個副局長都是他一手提拔的,這些人眼下可都算是韓東城的香火情。孫海峰拿韓東城當磨刀石,大家的臉上要是好看那才叫怪了呢。

不過,既使和韓東城有這段香火情,對孫海峰的舉動生氣歸生氣,憤怒歸憤怒,但是孫海峰現在可是人髒俱獲,在完備的辦案筆錄麵前,誰也不敢徇私枉法不是。當然了,也有嘴快的,迅速將這個情況跟魏老狼、跟王達江,甚至跟遠在安邊的韓東風通了氣。所以,大家都在靜靜地看著孫海峰下步要怎麽去了結這個事,看局領導下步怎麽去了結這個事。

“這個孫海峰在搞什麽名堂,別跟我說他不知道他在幹什麽……”接到電話的魏老狼第一反應是壞了,是個人都知道韓東城在榆林到底幹的是什麽勾當,但是一直沒人管,為什麽,不都是看著韓東城哥哥的麵子嗎。但是人不管不代表不違法,這聚眾賭博、放高利貸不抓沒事,一抓起來還真不好解釋,何況現在孫海峰把筆錄做了個完完全全,這官司就是打到中央去,也是人家孫海峰有理不是。畢竟治安大隊長的工作職責就是維護社會治安,他這個局長總不能讓孫海峰徇私枉法吧。

“嘿嘿,熱鬧了,孫海峰跟韓老四掐起來了,這倒是出好戲,咱一個副局長管不了什麽事,也就看看熱鬧吧。不過,韓局長怎麽說也是提攜過自己,還是打個電話通通氣吧,多少也算是人情,有什麽能耐讓他自己去使吧……”張鵬把電話打過來的時候,王達江早就躺在了被窩裏,聽到這事以後啞然失笑,這孫海峰是真傻啊還是假傻,是不是被魏局長逼瘋了,怎麽就幹糊塗事呢,抓人好抓,可抓完了怎麽辦,大家都是知根知底,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你就不怕被人盯上斷了你的後路。

不過,自己不分管治安,這事跟自己沒關係,自己還巴不得有戲看呢,就當給生活填點樂子,反正也是閑著無事。掛斷了張鵬的電話,王達江分別給錢立運和嚴寧打了一個電話,別看韓東城就是一個混混,但他在縣裏的糾纏最多,很多縣領導的家屬都把手中的餘錢送到他那裏放貸。所以,王達江覺得有必要跟錢立運和嚴寧匯報一下這個情況。

很快,孫海峰的舉動引起了各方的注意,替韓東城出麵的是縣委副書記徐軍,他可是韓東城的哥哥韓東風的內弟,當然了,也是韓東城的主要債權人之一,把韓東城說成是徐軍的私人理財師一點也不為過,畢竟韓東城的放貸款中有一半都是來自徐軍,所以,韓東城出了事,徐軍是第一個坐不住的,何況還有他姐夫在裏麵講情呢。

徐軍出麵當然不會去跟孫海峰這麽一個小隊長去交涉,他找的可是魏老狼,誰讓魏老狼是公安局的一把手呢。不過徐軍明顯低估了孫海峰查辦韓東城的決心,不管魏老狼怎麽講情,孫海峰就是一口咬定人髒俱獲,證據確鑿,魏局長若是放人也行,填寫一張案件交接單,擺明了要把魏老狼也套進去,氣的魏老狼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這人情人情,給你人才有情,孫大隊長執法如山,秉公辦案,魏老狼作為局長還真拿他沒辦法。

沒有辦法,徐軍又找到了李誌,誰讓李誌是孫海峰的後台呢,大家都在一個碗裏攪食,你李誌也別做的太過份不是。果然,李誌比魏老狼有力度,孫海峰給了麵子,同意把人都放了,但涉案的三十多萬賭金可是全部罰沒。李誌原以為孫海峰貪圖這筆巨款,還把孫海峰痛罵了一頓,可是當孫海峰把他和胡振邦的計劃全盤端出來的時候,李誌保持了沉默,最終掛了電話,默許了孫海峰的做法。這一下,孫海峰有如得了上方寶劍一般,真正的大公無私一把,迅速的將賭資入帳,並開具罰沒收據,直賭的魏老狼啞口無言。

這可是把錢送到了你的口袋,你怕紮手那就別要,大可以給人送回去。不過,入了財政賬戶,就算是轉回公安局,那也是充當的辦公經費,這錢可就是全局人人都有份了,你魏局長若是不怕惹了眾怒,大可以把錢退還給韓東城。真要是那麽做的話,這裏麵的說道可就多了,說你貪汙,說你挪用怎麽都可以,諒他魏老狼也沒那個膽子,直接向公款伸手。

“哎喲,四哥,這是搞什麽明堂呢,大白天的連生意都不做了……”一切都按著胡振邦的計劃在進行,等到韓東城被放出來以後,就輪到胡振邦閃亮登場了。不過此時韓東城的賭場裏一片蕭條,再沒有了往日熱鬧的場麵。

“你胡振邦在榆林也算有一號,搞什麽明堂你不知道?趕快哪涼快哪呆著去,沒功夫搭理你……”韓東城的嘴裏沒有一絲的好氣,心裏暗暗的咒罵著胡振邦在裝大頭蒜,整個榆林誰不知道我的場子讓孫海峰掃了,害得我陪了二十多萬的場費,這口氣到現在還沒出來呢,就你在這裝傻充楞,腆著臉來明知故問。

“哎喲,四哥,這可是你不對了,來了客人怎麽往外攆人呢?再說了,我知道什麽啊我知道,我這剛從山裏的林場回來就上你這來捧捧場,是招你了,還是惹你了……”胡振邦繼續裝著一無所知,擺出了一副被韓東城說急了的樣子,滿臉通紅的大有你不說清楚,我就跟你斷交的意思。

“這不,場子讓治安大隊的孫海峰掃了,賠了他媽的二十多萬,這事整個榆林都知道了……”看著胡振邦被自己損的滿臉通紅,實在不像是裝假,韓東城也感到了不好意思,怕是真冤枉了胡振邦也不一定,於是就把孫海峰掃場抓人罰款一事簡單的說了一下,算是對之前的失禮做了個解釋。

“啊,我說呢,這場子怎麽一個人沒有,你又跟吃了槍藥似的,我一進來就跟我發火,原來是這麽回事啊……算了,四哥,事已至此,就別想了,本想上你這摸兩把呢,沒想到碰到了這事。走吧,咱哥倆整點去。唉,他媽的,這年頭買賣都難做了啊……”胡振邦很大度的揭過了這一頁,主動提出了要請韓東城喝酒解悶,長籲短歎的,也是一幅不如意的表情。

“振邦兄弟,我看你也是一臉的愁容,這酒喝的也跟悶酒似的,是不是有什麽事啊……”胡振邦主動請喝酒,韓東城也不推辭,這心情正不痛快,加上閑著也是沒事,聚在一起喝點酒,打發一下時間也是好的。隻是這酒還沒喝幾杯,韓東城看著胡振邦一臉的愁容,忍不住的追問了出來。

“唉,沒啥事,都是生意上的煩心事,買賣做的不順啊。來吧,不提這事,咱們喝酒……”胡振邦是欲擒故縱,主動幹了一杯酒後絕口不再提這生意上的事。

“不行,老弟,你得說,不說出來,這酒喝不痛快……”胡振邦的回避,硬生生的將韓東城剛剛勾起的興致打了下去。這一下韓東城不高興了,他是個渾人,說話辦事講究的直來直去,胡振邦扭扭捏捏的樣子不和他的味口。頓時把酒杯往桌子上一磕,一隻大手壓住了杯口,用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晴直勾勾的盯著胡振邦,大有一言不和起身就走的架式。

“唉,四哥,現在這買賣實在太難做了,上擠下壓的不說,我夾在中間太難做人了,我這都快愁死了……”胡振邦哪能讓韓東城這麽就走了啊,半真半假的一聲長歎,擺出了一副哭喪的臉。別說,倒真有那麽幾分天皇巨星般的真情流露,淒慘的模樣看的韓東城的心裏都感到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