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或許是因為有求於人,或許是嚴寧這幾天的聲名雀起賺足了大家的眼球,卷煙廠的李紹平廠長很熱情,晚餐安排的飯店檔次很高,禮節做的很是周到,完全拿出了平等的姿態宴請嚴寧,絲毫沒有因為嚴寧年輕而有一丁點的輕視。

李紹平邀請自己的目的,嚴寧當然知道,無非是想將縣紙箱廠收入囊中罷了。雖然自己的經驗和閱曆跟李紹平這種經驗老到為人圓滑的權術高手相比差的太遠,但畢竟自己占據著主動位置,隻要堅持住原則就行,左右已經決定了要將紙箱廠轉製出售,任你李紹平想買還是其他什麽人想要,都無所謂。

“來,嚴縣長,中午隻顧得閑聊了,也沒跟你好好喝上一杯,你新官上任,說什麽我得敬你一杯……”酒宴進行到一半,李紹平起身借口去衛生間,他的弟弟李紹安立刻接過了主導權,向嚴寧敬起酒來。

“李經理客氣了,我還得感謝你和李廠長的盛情款待呢……”輕輕的將兩隻酒杯碰在一起,嚴寧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給足了李經理的麵子。

“哈哈,嚴縣長,痛快啊,哎呀,嚴縣長真是年輕有為啊,就衝你這豪爽勁兒,我看啊,怕是用不了多久我就得叫你市長,叫你書記了……”嚴寧的麵子給的足,大大的滿足了李經理的虛榮心,沒什麽文化的他不知道該怎麽稱讚嚴寧,滿嘴跑起了火車。

“喲,哪裏,李經理可別這麽說,我能走到這一步也是機緣巧合,當不得你的盛讚……”這麽個稱呼,嚴寧可不敢就虛心接受了,雖然理想是好的,目標是好的,但要傳出去,味道可就變了,沒準會被人認為是年少輕狂呢。

“哎呀,嚴縣長太謙虛了,對了,我這準備了一份禮物,一點心意,不成敬意,請嚴縣長務必收下……”話風一轉,李紹安抖動著滿臉的肥肉,從桌子低下拉出一個禮品袋來,不動聲色的推到了嚴寧的麵前。

“哦,李經理太客氣了,什麽禮物,包的這麽嚴實……”嚴寧的眉毛挑動了兩下,警惕之心頓起,這個場景怕是事先安排好的,李廠長有公職,一些事情不好出頭,避了出去,由他的弟弟出麵操刀,那這禮物怕不是那麽好拿的。

“嚴縣長,一點小禮物而矣,回去再看吧,咱們再來一杯……”看到嚴寧動手要打開包裝,李紹安有些心虛的按住了嚴寧的手,直言相勸。

“李經理,你不讓看,那我就不看了,但這禮物我可不能收,拋開紀律啊、法規啊什麽的咱不說,單從感情上說,咱們之間用不著這個,李廠長的能力和人品我還是很欣佩的。另外,縣裏準備改製出售紙箱廠,而你又有心接手紙箱廠,就憑你李經理的實力,就是公平競爭也不會落在別人後頭,所以,這些東西沒有必要,還請你收回去……”揭開禮袋的一角,嚴寧看到裏麵是一捆捆的百元大鈔,看樣子決不下十捆,淡藍的顏色晃的人眼昏,不過嚴寧可不會迷失下去,這麽一點小錢還不至於迷得了嚴縣長的眼,很是堅決的將禮品袋推了回去。

“這個,嚴縣長,一點心意……”李紹安有點摸不透了,尷尬的不知所措,心裏也是有些弄不清楚了,無往不利的銀彈攻勢怎麽在嚴縣長這裏就不好使了,莫非是嫌少?這一出手就是十萬,在榆林也算是巨額了。

“你這是幹什麽?不爭氣的東西,嚴縣長會在乎你那點破玩意,趕快收起來……”嚴寧這一拒絕,李紹平好像有了預感一般,立即從包間外回轉進來,看都不看桌子上的禮品袋,直接怒斥起李紹安來,表情極其到位。

“好了,好了,李廠長,你也不要怪李經理了,咱們之前接觸的比較少,李經理對我可能不太了解,不過不要緊,今天咱們算是熟悉了,以後常來常往,多多走動就好了,來來來,咱們再來一杯……”看著這兄弟倆個賣力的表演,嚴寧覺得要不捧個場,這心裏都過意不去,索性配合一下,與人方便,自己方便,給人一個台階下,也是份人情不是。

有了嚴寧的這個台階,李紹平立刻就坡下驢,把這個小插曲揭了過去。轉過頭來大談改革,大談開放,而嚴寧也擺出了一幅虛心受教的樣子,不卑不亢,有進有退,表現的恰到好處。三五杯酒下肚,三個人的小酒局居然還出現了一個小**,自然是賓主盡歡。

“這個嚴縣長不簡單啊,不驕不躁,不溫不火,進退有據,完全看不出像是一個少年得誌的年青幹部,比之那些個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條也不差分毫,卻是個人才啊。還有,他不收你的錢,說明這個人不貪,或者是根本不在乎,再或者是真想幹點成績出來,都說這個嚴寧背景深,怕是假不了了……”將嚴寧送走之後,李紹平被嚴寧的表現深深的折服了,不禁感慨萬千,如果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那這榆林哪還有他混的份啊。

“紹安,紙箱廠的事你按規矩走,嚴縣長雖然沒收錢,但不會為難你,在收購上要舍得投入,不要在乎那些小錢,價格合理,公平競爭,嚴縣長的臉上也好看,這個人情,咱們有機會再還給他就是了……”相比於嚴寧的成熟穩重,大氣內斂,李紹平對弟弟的一貫表現更是心裏沒了底,忍不住的將細節是囑咐了又囑咐。

……

“嚴縣長,早晨好……”

“來了,嚴縣長……”

剛一下車,進進出出的工作人員不停的跟嚴寧打著招呼,嚴寧也嘴角含笑,熱情的一一的示意還禮,來到縣政府上班好幾天了,辦公樓裏的工作人員基本上都認識了嚴寧這個的副縣長。雖然嚴寧很年輕,但再年輕也是領導不是,混體製的人對權力的崇拜和尊重,跟年紀卻是一點都搭不上邊。

“嚴縣長……”剛剛坐到椅子上,眼鏡妹初瑩便推開了嚴寧的辦公室,打招呼的動靜中帶著尾音,有那麽一股子發蔭的味道。

“進來吧,什麽時候變的客氣起來了……”自打在同學聚會上跟眼鏡妹初瑩論上了同學以後,嚴寧倒是挺喜歡這個丫頭的率真,那一天從信息辦再次見到她以後,嚴寧倒沒擺什麽領導架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跟她聊了幾句,這讓初瑩十分的興奮,畢竟不是誰都有一個當縣長的同學的。從那以後,眼鏡妹沒事就往嚴寧辦公室裏跑,給嚴寧傳播一些小道消息,很是滿足了嚴寧消息弊塞的需求。

“你是領導嗎,咱這個小科員得懂禮貌,尊重領導不是,唉,什麽時候我才能有這麽一間又寬敞,又豪華的辦公室啊,天天窩在機房裏,腦袋都快被機器吵斷路了……”眼鏡妹輕輕的把門一掩,毫不客氣的坐在了沙發上,十分舒適的還顛了兩下,擺出了很是享受的樣子。

“嘿,還尊重領導,你看你的樣子,哪有一點尊重領導的意思,你跑到我這來,不是為了發勞騷吧……”眼鏡妹的舉動直叫嚴寧無語,這丫頭居然跑這來過領導的癮來了。

“嘿嘿,到你這來感受一下,你別介意啊,大縣長,有個事跟你說一下,咱班的劉小真你還記得嗎?他這個星期天結婚,想請你,又怕你不給麵子,就讓我來當說客,怎麽樣,大縣長,去捧個場吧……”眼鏡妹的語氣明顯帶著一股酸氣,好像新娘不是她很不甘心似的。

“劉小真?哪個帶眼鏡、瘦高個的,怎麽這麽早就結婚了……”眼鏡妹一說,嚴寧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瘦弱、熱情的劉小真來,若不是他那天不由分說的把自己拉進飯店,自己現在還不認得眼前的這個眼鏡妹呢。

“對,就是那個劉小真,他現在混的挺慘的,本來在財政局呆的好好的,居然被發配到了房產辦當委派會計,他女朋友家裏知道了,就有些不同意女兒繼續跟他處朋友了,好在他對象倒是挺認真,死活不同意,兩人才沒吹,這不劉小真怕夜長夢多,這前程也沒個準,就想早點結婚,先成家再說……”眼鏡妹將原因大致跟嚴寧解釋了一下,嚴寧稍一琢磨就轉過彎來,不用說,一定是上回那個聚會,熊紫英跟王紹光大打出手,熊紫英的父親熊局長費了很大勁才把事情擺平,最後遷怒於劉小真,把他給發配了,這劉小真也算是一個替罪羔羊了,卻是冤到家了。

“哎,我說,人家劉小真結婚,你怎麽酸溜溜的,不會是你追求人家,結果沒追上吧……”看著初瑩的態度明顯帶著一絲不甘,嚴寧忍不住的打趣起來。

“我?追他?快拉倒吧,就他那瘦排骨樣,我還追他,我是為他不值,交朋友沒交好,碰上熊紫英這麽一個混球,耽誤了前程,這還不止,他那女朋友家也勢利的不行,要我是劉小真,寧可娶不上媳婦也不要這樣人家的姑娘……”眼鏡妹的八卦果然不是蓋的,連同學最深層次的問題都能讓她挖出來,義憤填膺的樣子,很是為劉小真打了一把抱不平。

“哦,還有這個一回事呢,星期天結婚啊,行,我去,到時候我去接你,讓你也享受一下領導專車接送的待遇,省得你一天到晚酸溜溜的……”自己走上了領導崗位,身邊卻沒有一個稱手的人,今後怎麽也要培養一下自己的班底,這幾個同學的能力水平都還不錯,上心一下,沒準還真是一份助力也說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