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嚴鎮長,我回來了……”王一飛輕輕的走進嚴寧的辦公室,細聲細語的跟嚴寧打著招呼,那樣子生怕打擾著嚴寧似的。
“噢,一飛回來了,考的怎麽樣,過關了嗎?”看書看的昏天黑地的嚴寧,從書堆裏抬起頭,看到是王一飛,立刻問起他考試情況來。王一飛參加的縣裏組織的公務員招錄考試,雖然形式大於實際,但怎麽說也是人生一道關坎,況且王一飛算得上是老汪頭的繼子,又跟嚴寧在一起複習了十多天,嚴寧怎麽都得過問一下。
“嗯,過去了,四十八名考生都及格過關了,我排名第三,這多虧了你的指點,很多題型都是你給我講解過的,否則也不能取得這個成績……”王一飛是單親家庭長大的,比之其他的同齡人多了一份沉穩,既使與嚴寧的年紀相仿,並且也知道嚴寧和老汪頭的關係又非比尋常,他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張揚,一切都顯得中規中矩的,從骨子裏透著對嚴寧的尊敬。
“好,成績不錯,別說是個形式,但要是沒過關的話,還真是件麻煩事,從今天起,你這也算是正式進入體製的門坎了,先恭喜你。鎮裏的正經八百的本科生沒幾個,在學曆上你領先了一大塊,好好幹,以後機會少不了……”王一飛是嚴寧一手要進鎮政府的,他能取得一個好成績,嚴寧看著也是高興,無論怎麽說,總算是對老汪頭有了一個交待了。
“謝謝嚴鎮長,那個……”王一飛可能有些緊張,眼晴中有著一絲急切,似乎有些話想對嚴寧表達,但畢竟剛從學校出來,臉皮還沒厚到一定的程度,一些肉麻的話實在有些吐不出口來,隻能唯唯諾諾的傻站在辦公桌前。
“怎麽,還有事?”看著王一飛這種表情,嚴寧久經陣戰,哪裏能不明白,立刻知道王一飛是有話不知道怎麽開口。
“那個,嚴鎮長,為了我的事你沒少操心,這不,我的考試成績出來了,我媽想請你到家裏吃頓飯,表示一下感謝……”王一飛雖然比同齡人多了份穩重,但農村孩子在人情事故方麵倒底還是差上一些,請客吃飯這些小事都覺得莫不開麵,張不開口。
“吃飯?行,看了這麽多天書也累了,放鬆放鬆也好,你去通知一下陳書記和鎮裏的其他領導,對了,還有小周也一起叫著,帶了你這麽多天,沒功勞也有苦勞,今天晚上,咱就去黑汪師父一把,讓他把藏貨都拿出來吧……”怎麽說王一飛考試過關也是一件好事,從今天起,王一飛也就算是東海鎮政府的正式幹部了,宴請一下鎮領導班子表示一下感謝那是應該的,所以,嚴寧略一考慮,自己做主把宴請範圍擴大了,也算是為王一飛壯壯膽吧。
“謝謝嚴鎮長,謝謝嚴鎮長……”得到了準確的答複,王一飛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好像受了多大的恩慧似的,深深的一鞠躬後,退出了嚴寧的辦公室。
有了王一飛這麽一打岔,嚴寧的心散了,這書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放下了書本,開始總結起自己在東海鎮這一年時間開展的工作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東海鎮的公路建設已經完成了大半,而且,通過馬樂的幫忙,工程款進了專戶,也不怕被人擔記了;旅遊規劃一期工程基本上進入了尾聲,百年老街和虎嘯山城已經開門迎客了,金河灣大大小小的農家樂更是每天賓客盈門,村民們掙的盆滿缽滿;黑木耳、平貝等特色作物讓村民嚐到了甜頭,政府引導的作用算是完成了,至於今後怎麽發展,還得靠村民自己,至於東海果汁公司和山產品公司這兩個吸金機器更是不用說,謝水盈和曲遙琴兩個大美女數錢數的手都抽筋,嘴都樂的合不攏了。
各項工作都上了軌道,又有陳至亞把總負責,嚴寧覺得自己存在與否問題不大,何況既使公開比選成功,也不見得會離天榆林呢,有徐自強這個組織部長在背後支持,組織上怎麽也得考慮一下自己的意向,所以,東海鎮的情況絕對逃脫不了自己的掌控。
……
因為有了嚴寧的招呼,東海鎮隻要在鎮裏的領導一下班都齊齊的趕到了老汪頭的新家,劉寡婦的裁剪店。劉寡婦一個婦道人家沒什麽文化,迎來送往的不太在行,王一飛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本來就不是很擅言詞,加上宴請的又都是領導,舉手投足間很是拘束,這個時候倒是體現出老汪頭的能力了,忙前忙後,滿麵紅光的又是敬煙,又是倒水的,把鎮裏的領導一個個的都打發的樂樂嗬嗬。
別說,為了兒子的前程,劉寡婦很是上心,忙忙霍霍的準備了一下午,布置了滿滿一桌子的菜,不大的堂屋裏飄滿了陣陣的菜香。
“老汪啊,難得看你這麽賣力啊,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在辦喜酒呢,怎麽的,不聲不響的把劉大姐騙到手了,連頓飯都不舍得請?”陳至亞是一把手,滿屋裏的人都是他的兵,有一些話說深說淺也沒有人會挑他的禮,所以陳至亞看到老汪頭美的屁巔屁巔的樣子直撇嘴,不停的打趣起來。
“嘿嘿,哪能呢,哪能呢,這不找洋溝的劉瞎子挑的日子哩,劉瞎子說了,五月水汽大,辦喜事不好,六月天開陽,百無禁忌,就把日子定在了六月十八,這些年蒙你照顧,咱老汪領情著呐,這酒啊,少不了你陳書記的,到時候,你可一定來喝喜酒啊……”嚴寧笑眯眯的看著老汪頭被打趣,聽到老汪頭厚著臉皮的喲喝,才弄明白原來是這麽回事啊。要不嚴寧還納悶呢,這老汪頭早就跟自己說過要辦酒席,這都過了兩個月了,怎麽一直沒有動靜,自己這段日子事多也沒顧得上問,原來是找陰陽先生挑日去了,沒看出來,這老家夥還挺迷信。
“行,行,一定去,老汪是枯木又逢春,老樹發新芽,咱們鎮裏都得去捧場,不過也得有個條件,今天這酒席啊,可不算王一飛的,他一個孩子,還沒正式開工資呢,咱當領導的可沒臉去欺負一個孩子。這樣,就算你老汪的半截席吧,今天要是吃好了,喝好了,等你好日子的時候咱們就都去,若是沒吃好,沒喝好,那可就別說咱們爺們不仗義了,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啊……”陳至亞在官場上混了半輩子,迎來送往的嘴皮子逗的很,三繞兩繞就把今晚酒宴的性質改變了,稀裏糊塗的變成了老汪頭的喜宴半截席。
所謂半截席是北江農村的一個傳統叫法,一般是指新娘子在新婚過門子之前,做上一桌酒席請男方的公婆長輩什麽的嚐嚐手藝,一來是表示一下孝道,二來是顯示一個持家的能力。這個半截席特指的未曾結過婚的青年男女,可不包括老汪頭這樣的半路夫妻老來伴。陳至亞在這個場合把半截席弄出來,無非是拿老汪頭開玩笑而矣。
“中,半截席就半截席,我去拿酒,包證讓你們吃好、喝好……”對於陳至亞的打調笑老汪頭也不生氣,樂滋滋的應了下來,巔巔的跑到外屋去酒。
“你個老東西,也不知個羞,說好了是替孩子請領導的,怎麽還變了樣,都這麽大歲數了,吃什麽半截席……”小屋本來就不大,躲在外屋做菜的劉寡婦把陳至亞和老汪頭的話聽了個真真切切,當了半輩子寡婦,老來被人調笑,臉上臊的通紅,一見老汪頭出來,立刻啐罵起來。
“嘿嘿,翠芝你也別當真,他們這些領導,能當這麽大的官,哪個心裏沒數,還不知道是一飛的答謝酒?什麽半截席不半截席的,不過是拿我逗樂子罷了,咱們是主人,得陪好客人不是,他們拿我開玩笑,我也不會少塊肉,還逗得大家開心,隨他們怎麽說就是了……”老汪頭久闖江湖,臉皮厚的可以,這事倒是看得開,但也知道劉寡婦臉子小,所以,還是把其中的原由跟老伴說了一遍,
“嗯,一會你少喝點,別把身子傷了……”老汪頭這麽一說,劉寡婦心裏一緊,眼淚好玄沒下來,為了她們娘倆,也難為老汪頭了,這麽大歲數了,求爺爺告奶奶的把兒子安置到了鎮裏,這會又陪著小心跟領導周旋,看來自己的選擇還真不差哩,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卻是感到了幾分幸福。
“酒來了,各位領導請上眼啊,別說咱老汪小氣,今天這酒可是咱老汪用原汁茅台酒衝灌獨家秘方配製而成的藥酒,滋陰補腎還不上頭,大家敞開量喝啊……”老汪頭把一個酒罐往桌子上一放,開始誇張的吹噓起來。
別說,這酒的賣像還不錯,碩大的酒瓶裏漂著淡黃色**,瓶中放著一根全須全尾的野山參,配上些靈芝、枸杞什麽的幾樣藥材,經老汪頭這一吹,效果很是不錯,成功的把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