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七章 堵住源頭
枝子說,她就是要帶李向東去這樣一個大排檔。她說,你放心,那裏沒人認識你,更不會知道你是市委書記。她說,那地頭不在市縣,在她做的那高速公路廣告牌附近。她說,那好像是屬臨市的地頭。
李向東“哈哈”笑起來,告訴枝子,那大排檔不僅粉炒得好,夜粥也熬得好。他說,那夜粥是新米熬的,也就是最新的大米。粥熬好了,等客人點什麽口味的,粥才下什麽料。他說,那最出名的是豬雜粥。越晚越好吃。他說,知道是為什麽嗎?因為每天的豬其實都是半夜殺的淩晨殺的,剛殺的豬,那些豬肝豬粉腸自然就新鮮,弄幹淨了,切好了,放在粥裏燙,燙得剛好熟,就特別爽口。
枝子有點失望了,說:“你知道的比我還多。”
李向東說:“我在臨市當過市長。那時候,喝應酬酒,喝得肚子空空的,三更關夜了,就常跑去那大排檔吃宵夜。”
說著話,李向東的車駛上了高速公路,向枝子說的那個大排檔駛去。那個大排檔離市縣城區半小時的路程,但從臨市城區去,也是半小時的路程。
大排檔在一條河的河邊,是臨市那條河的下流,但河旁並沒有臨市城區治理得那麽好,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治理,想原來這裏是一片沆沆窪窪的地,有了這大排檔,就把那沆窪填平了,把無數張桌椅擺在那平地上。
李向東和枝子剛坐下來,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顯示屏,顯示的竟是老餘的手機號碼,便警覺地四處張望。
老餘在手機裏說:“李市長,不李書記,你現在在哪呀?”
李向東感覺到老餘喝了很多酒,就說:“又和哪撥人喝酒了?喝得不輕嗎?”
他很清楚,跟臨市人,老餘是不會喝得太多的,隻有那些上麵下來的人,老餘才會舍命陪君子。
老餘“哈哈”大笑,說:“每一次喝酒,就會想起你李書記?你可是慘敗在我手下呀!”
李向東說:“別提了,別提了,那是我最失敗的一次。”
老餘說:“你不能因為一次失敗,就對臨市沒感情了,就不敢到我們臨市來了。”
李向東便意識到老餘也在這大排檔,隻是不知坐在什麽地方。他說:“怎麽會沒有感情呢?我現在就在你的地頭。”
老餘說:“不會吧?你來臨市,事先也不跟我打個招呼?”
李向東笑著說:“你別裝了,你在哪裏?我知道你就在夜粥檔這。”
老餘就“嘿嘿”笑,說:“想過去跟你打招呼,但怕不方便。”
李向東說:“有什麽不方便的?”
老餘說:“你是越活越滋潤,越活越年青了。”
李向東問:“你這是什麽話?”
老餘說:“你是一天一變樣,身邊的女人一天一個樣。”
李向東說,你這是胡說八道,酒喝多了說醉話了。他說,你在哪?我們過去你那搭桌。一邊說著,還一邊張望,就見一棵樹下有人在招手,細看是司徒,老餘就坐在他旁邊。李向東對枝子說,遇到熟人了。我們過去和他們坐在一起吧。枝子很不願意,但李向東已經走過去了。
看著老餘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樣子,李向東便問:“喝了很多酒嗎?”
司徒說:“省裏有人下來檢查工作,所以就喝多了。”
李向東半真半假地說:“有省裏關心,是一件好事嘛!”
老餘說,有什麽好事,是來了解一把刀的事,說我們損害了農民的利益。他說,都是些學院出來的書呆子,他們懂什麽?他們哪裏知道下麵有多難?上麵要保護農民的切身利益,說得容易,下麵的實際他們知道嗎?如果,要保護農民的利益,那五個億怎麽辦?那些集資的人怎麽辦?特殊情況就不能特殊處理?
李向東說:“現在還是原來的管理模式吧?應該不會損害到農民的切身利益吧?”
老餘說:“人家不管這些,人家說這種壟斷就不對,不把一把刀交出來就是損害了農民的切身利益。”
李向東說:“地級市應該向他們解釋當時的情況,把他們攔回去。”
老餘說:“地級市那些家夥,能把責任往下推就往下推。隻有下麵自己想辦法解釋清楚。”
李向東笑著說:“到了老餘你這,還有解釋不清的?”
老餘說:“我能解釋什麽?我用酒解釋,用土特產解釋。”
說著笑著,李向東便把枝子介紹給老餘他們,說是陳堅那家夥介紹來的,到市縣開廣告公司的。他對枝子說,你應該認認識識臨市的餘書記,也到他們那開廣告公司。老餘搖著手說,算了,別到我們臨市來了,不是我要拒絕你,我這是為你好。我老餘也當不了幾天市委書記了,別你來了還沒開張,我老餘就滾蛋了。他說,如果不是這次**,不是把精力都放到**上了,這區市班子換屆已經搞得熱火朝天了。我這市委書記早退居二線了。他說,你還是在市縣好好幹吧!好好賺市縣的錢,市縣的錢好賺!
提到**,李向東就問臨市怎麽樣?老餘說,昨天發現了兩個**病例。他說,今天就顧應付省裏那些人了。他問司徒,那兩個人處理得怎麽樣了?司徒說,隔離了。老餘就說,這**是什麽東西?竟連特效藥都沒有。他問李向東,你們那的情況怎麽樣?李向東便把板藍根事件說了。
他問老餘:“處理這種問題,你是高手,有什麽高招?”
老餘說:“我算什麽高手?”
李向東說:“那時候,我根本不用考慮這種群眾問題,你全都給我頂住了。現在,才知道,這種群眾工作是最棘手最麻煩的,有時候,真有點束手無策!”
老餘“哈哈”笑說:“我那是碰運氣!我那是倚老賣老!我仗著自己在臨市當了十幾年市委書記,跟群眾硬碰硬,完全是黑社會火拚的架勢。”
李向東說:“什麽架勢都無所謂,隻要管用,隻要能解決問題。我要有你那資格,我也會用你這硬招狠招!”
老餘說:“萬事開頭難,你回市縣才多長時間?就這幾個月,還沒為市縣做出多大貢獻,老百姓還不了解你,過個三幾年,你讓市縣老百姓服你了,你的話他們就聽了。那時候,你想怎麽都行了,想橫著走就橫著走,想豎著行就豎著行。”
他說,目前這事,你得抓住源頭,把那高價出售板藍根的家夥抓起來,該法辦就法辦,來狠的,殺一儆百,震一震那些想發難民財的家夥。看看誰還敢動,誰還敢發難民財?把這個源頭堵住,群眾想搶購也沒地方搶購了。
李向東連連點頭,想自己其實也想過怎麽解決搶購風的問題,隻是處理上有偏差。自己隻是想,一旦發現搶購風,怎麽維持好秩序,怎麽疏導群眾,卻沒想到堵住這個源頭,杜絕搶購風。
當初,自己如果從這方麵入手,今天就不會發生這個板藍根事件了,至少,那高價出售板藍根的家夥就不敢明目張膽了。他想,你偷著賣,小批量的賣,不引起軒然大波,那就不會涉及到我市委書記了。
李向東和老餘談得興趣勃勃,枝子卻在一邊索然無味,想自己好不容易遇到這麽好的機會,把李向東約出來了,以為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吃宵夜,總不會節外生枝了,竟然卻遇到了老餘這夥人。
一遇到他們,李向東把她也給忘了,跟那個喝得半醉的老頭就說得沒完沒了,她偷偷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十二點了,他們卻還沒有走的意思,她就張大嘴假裝打磕睡,還用手不停地拍那張大的嘴,借此引起他們的注意。
司徒笑著說:“晚了,很晚了。”
李向東和老餘這才意識到,他們說得都忘了吃了。
李向東說:“老餘呀!以後真得要多和你聯係,多和你聊聊。”
老餘說:“你還是別煩我了,過個三幾月,忙過這**,我就退了,就不管事了,你別再找我了。”
李向東笑著說:“這革命的戰鬥情誼,就因為你退二線結束了?”
老餘說:“你年青,前途無量,別學我那些毛招。”
李向東說:“我年青嗎?我也快老頭了。”
老餘搖頭說:“你正是幹事的年紀,四十幾歲,正是幹事的時候。我當初,也是你這年紀當的市委書記。不過,你別學我,不要呆在這位子就不動了。”
李向東“哈哈”笑,說:“我們這些人,還能升到哪去,從小地方一步步爬上來,爬到今天這個位子,已經很不錯了,在小地方當個土皇帝就知足了,升到地級市去,人家也不服氣!”
老餘連連點頭說:“這是實話,這是實話!”
他們又扯了好一陣才分手。老餘說要送他們,枝子卻示意要李向東送他們,她在後麵推著李向東掐著李向東,一定要李向東看著老餘上車,看著他們的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