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卷 組合拳 第五七零章 慢慢瓦解大多數

他知道,由於在常委會上跟秘書長組織部長爭辯後,李向東已經把他劃入鍾市長的陣營了,他要做掉鍾市長,必然也要做掉他。鍾市長卻不這麽認為,他覺得,你老錢算什麽?如果不是我在這撐著,你老錢是李向東的對手嗎?你有什麽資格,有什麽能力跟李向東作對?

他想,這李向東是不是也太狂了,省政府副秘書長才剛走,他就迫不及待了,連省領導也不放在眼裏了。

他想,這李向東似乎是讓勝利衝昏了頭腦,取得一次小小的勝利,就不可一世了,他想,這或許就是自己反敗為勝的機會了。人最怕什麽?就怕輕敵,就怕把對手看得無還手之力。

當初,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他要老錢加強與其他常委們聯係。那時候,他想,李向東不外乎還是使用那個少數服從多數的策略。除了這個,他還有什麽更好的招數呢?

他自信,省政府副秘書長這次下來視察,一定讓那些左右搖擺的常委們又偏向他了。他意識到,在常委中,互相都在爭取的對象就是那個軍隊編製的武裝部長。誰爭取到他,誰就能在常委會上占據大多數。

鍾市長要爭取他,用他手裏的經費審批權,給武裝部更多的好處!

第二天,鍾市長接到李向東秘書的電話時,有點搞不清楚李向東想要幹什麽。秘書要他到李向東的辦公室去,說李書記有事要和他商量。他們之間,還有必要商量嗎?

在這之前,鍾市長隻去過一次李向東的辦公室。李向東和常委們單獨談話,最後一個談的是鍾市長。鍾市長當然不能例外,也像其他常委們一樣,主動到李向東的辦公室談。

那個辦公室鍾市長去的並不多,但對前書記的舊擺設還是有印象的,易主後,新主人調整了擺設,辦公桌、沙發、茶幾改了方位,調整了布局,讓人有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似乎覺得,新的擺設要更合理,更舒爽得多。

前書記身前身後的牆壁都掛滿了字畫,給人一種附庸風雅的粗俗,李向東卻一幅字畫也不掛,讓那牆壁空著幹幹淨淨。聽其他常委說,李向東要的就是這種幹淨和舒爽,說市委書記心境就是要幹淨要舒爽,辦事要幹淨利索,幹一件成一件。心情要舒爽,對下屬舒爽,對上司也舒爽,絕不受委屈窩窩囊囊。

鍾市長想,你幹淨舒爽了,難道要我鬱悶要我窩囊?

他的車駛進市委大院,就見老錢剛從車上下來,他似乎也看見鍾市長的車了,就站在那裏等。

老錢問:“是到李書記辦公室開會嗎?”

其實,不問他也知道,能把鍾市長從市政府叫過來的人,隻有李向東了。

鍾市長問:“你也是去他那?”

老錢便問:“到底什麽事?”

鍾市長說:“他的秘書沒說。”

兩人想,開常委會還要事先通報會議議題呢!李向東叫他們來卻可以什麽都不說。再想想,這也沒那點不符合程序。他又沒說要你來開會,隻是說要商量事情。

進了李向東的辦公室,見老鄺、秘書長也在,正喝著茶,說著笑,氣氛好像很輕鬆。李向東也沒坐在他那辦公桌的椅子上,隻是坐一張有滑輪的移動椅子,在茶幾前充當著泡茶衝茶的角色。

鍾市長是很看不慣在辦公室裏擺放一具工夫茶茶具的。隻要他到哪個單位視察工作,在基層單位領導的辦公室裏擺著工夫茶茶具,定要說,這像什麽話?這是在上班還是在喝茶?想喝茶自己泡一壺喝不行嗎?偏要搞這麽多名堂。他說,知道喝工夫茶很浪費時間嗎?這讓老百姓認為,我們的幹部清閑得上班時間都可以喝工夫茶了!

前書記離任,李向東還沒到任的幾天裏,鍾市長就曾要求各單位把工夫茶具都撤了。按他當時的想法,從主持市(縣)的全麵工作開始,到當市委書記,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刹掉這股喝茶風。這可是樹立幹部良好形像的問題!

那曾想,市委書記倒帶頭在辦公室裏大喝特喝工夫茶。

李向東燙了兩個杯,夾放在鍾市長和老錢的茶幾前,各倒滿了,說,聽說,鍾市長很反對在辦公室裏喝工夫茶?我這裏可以搞搞特殊吧?他說,我這工夫茶可不是正統的工夫茶,許多繁瑣的程序都改革了,簡化了,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工夫茶了,隻能說是象征性的,更符合現代快節奏的。他說,我還發現,喝工夫茶有一大好處,可以把大家聚攏在一起,如果一人拿個大杯,東坐一個,西坐一個,商量點事,倒顯得分散了,大家想不到一塊去了。

老鄺笑著說:“你這是什麽邏輯?本來你這還可以搞點特殊,你這麽一說,就不能特殊了。”

李向東說:“不會是要市委市政府聯合發文禁止辦公室裏擺放工夫茶具吧?”

老鄺說:“最有資格簽發市委市政府文件的兩個人都在這了。這事他們說了算。”

老鄺說的那兩個人就是市長和常務副市長。他們是雙重身份,既可以代表市委、也可以代表市政府。嚴格地說,就是李向東這個市委書記,也隻能代表市委簽署市委文件,卻不能簽署市政府文件。

老錢說:“這文件還是讓市長簽吧!”

鍾市長笑笑說:“以市委市政府簽署這樣一個文件,是不是太兒戲了?要製止這種現象,還不容易?在大會上公布一下,也就行了。”

李向東說:“這個辦法,不過,我不會公布,除了我,誰公布這一決定,我都可以不執行。”

言下之意便是,我是市委書記,誰的話我都可以不聽不執行。

鍾市長雖然心裏不愉快,卻也不能上綱上線。他隻是顯得有點不耐煩地問:“李書記召集我們來,要商量什麽事呢?”

他沒那閑情到這來閑扯,即使有那閑情,也不會和李向東聚在一起閑扯。

李向東說:“主要還是省政府副秘書長昨天提的那個事,我回來思考了一下,覺得我們要防止一言堂,還是應該建立健全製度,用製度約束規範我們的言行。”

他說,我和老鄺商量了一下,發現我們以前就有這麽個製度,叫書記處會議製度,隻是這幾年機構改革了,再加上其他原因,我想這原因就不說得那麽透徹了,所以,這個製度沒有延續下來。

他說,我叫秘書向各區市(縣)了解一下,大多數區市(縣)都還延用這個製度,所以,召集大家過來,議一議,是不是也按照其他區市(縣)的作法恢複這個製度。

他說,以前,各區(市)至少配有五個書記,一正四副,有什麽重大決策,都先召開書記處會議統一思想,然後再提交市委常委會研究決定。現在,機構改革了,隻有一正兩副,所以,還搞書記處會議,就隻有我,鍾市長和老鄺了,人數似乎少了一點,圈子也窄了一點,我們再適當擴大一下,把老錢、秘書長也算進來,這樣,還是五個人,成立一個五人組會議,建立健全這個製度。

李向東說:“大家談談自己的意見嗎?要不要建立健全這個製度?這五個人選是否合適?”

老鄺說:“製度是應該健全的。這個問題應該沒什麽爭議。為什麽相當一段時期廢除了這個製度呢?李書記不好意思說,其實,就是因為前書記的一言堂,才廢除的,現在,我們要杜絕一言堂,就更要健全這個製度了。”

他說,至於五人組的人選,我們還是參照其他區市(縣)的作法吧!

李向東說:“其他區市(縣)也是這個人員架構。”

老鄺便說:“那我就沒什麽意見了。”

其實,老鄺也不可能有意見。這番話是說給鍾市長和老錢聽的,向他們表明自己的態度。如果說,上次常委會上,老鄺態度還不鮮明,那麽,這次,他便態度鮮明地站在李向東這邊了。

李向東問:“老錢的意見呢?”

老錢說:“這個,這個……”

他不是不知道會議這個製度,感覺恢複這個製度也無可厚非,但是,他不能像老鄺那麽旗幟鮮明。他不能讓鍾市長不高興。然而,沒想到鍾市長比他還利索。

鍾市長說:“我完全同意恢複這個製度,我們早應該健全這個製度了。”

他想,李向東還在玩那少數服從多數的老招式。不管真正意義的書記處會議也好,五人組會議也好,常委會議也好,他感覺到,自己總是處於少數。如果,自己還像上次一樣,爭論一番,這次有可能跟他爭論的就是老鄺了。

他還不想與老鄺爭辯,還不想像與秘書長組織部長那樣鬧得太僵。畢竟,老鄺是他最希望爭取的對象。

他想,你李向東愛怎麽玩就怎麽玩呢,我是不會再參你玩了。你玩你的,我玩我的,隻要我手裏握著經費審批權,我就不怕你那個少數服從多數,就有可能慢慢瓦解你那個大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