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五章 小劉科長
進駐辦證大樓名單公布後，舊樓舍的裝修也進入了尾聲。
這天，李向東去檢查辦證大樓的工作進展時，那總經理和小劉早在門口等著他了。現在，小劉已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辦證大樓的擺布中。其實，早在設想要搞辦證大樓時，小劉心裏就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設想，隨著籌建工作一步步深入，進駐名單漸漸浮出，他那設想也一點點清晰。
李向東對辦理這種證件是深有體會的，當初，小姨子開美容院時，他就曾為辦理各種證件忙得焦頭爛額。即使美容院開張的那一天，他也說不清，自己到底都辦了哪些證。
然而，小劉卻在哪些繁文縟節裏找到了一個規律。不管是搞企業辦工廠，還是開餐飲酒店，或是在街邊擺個小攤檔，雖然，各有各的不同，歸根到底，還是要辦工商部門辦營業執照。比如，辦工廠，要有國土局的廠址土地使用證，要有建築部門的建築施工證，要有消防部門的消防證……外行人看得一頭霧水，分不清東南西北，但是，一到工商部門辦營業執照，工作人員馬上能分得清清楚楚，馬上就知道所辦的證件齊不齊全，到底還缺那個證件。
因此，小劉把工商部門的辦證服務窗口擺在舊校舍的三樓，並按辦證的先後，把進駐辦證大樓的三十個部門單位的服務窗口，安排在二樓、一樓，安排在左邊或右邊。
他還想，在一樓正中，安放一個辦證谘詢台，再聘請三位在工商部門有著豐富的辦證經驗的退休老同誌擔任谘詢員，為前來力證的客戶提供專業性的谘詢。當然，以後會逐漸改為三位年青漂亮笑容可掬的谘詢小姐。
小劉如數家珍地向李向東一一介紹著每一個擬定櫃台的情況，屬哪個部門單位的，辦什麽證的，那一類型的企業需要到這櫃台來辦證的，說得李向東一會兒清楚，一會兒糊塗，心裏不得不佩服小劉管理辦證大樓的體係。
他想，從管理辦證大樓的角度來說，小劉本應該是最佳人選。
然而，領導更看重還不是這些，領導最看中的是你這個人聽為聽他的話。
小劉不是一個聽話的人。他已顯示出了不安份，自己認為正確的東西，遇到李向東反對，也會繞過他，尋找更有利的支持。他還會利用手裏僅有的一點權利，在他最信任的領導麵前麵前，做一些瞞天過海的事。
李向東最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手下這麽做？
或許，每一個領導者都不願意自己的手下這麽做！
於是，李向東看著小劉滔滔不絕的介紹，心裏又為他感到悲哀。表麵上，他沒有流露什麽，心裏對他已有了戒心。
他說，不錯，好好幹？
他說，以後，辦證大樓將會沿用你這套管理辦法。
他說，你要把你的這些，都形成文字資料，在管理時，做到有據可依，有字可查。
這麽說的時候，李向東心裏是有一絲愧疚的。但他又不能不寬慰自己，最有能力的人未必就能當領導。
當然，小劉並不知道李向東心裏想的什麽，他一點不知道他在李向東心目中已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他依然認為，李向東讓他負責這項工作，是對他的絕對信任。他甚至想，辦證大樓辦起來後，李向東一定會舉薦他擔任這個辦證大樓的總管。
他想，在整個事件中，李向東放手讓他去幹，絕對信任地讓他去幹，其實是有用意的，是在為他擔任這個總管做鋪墊，當討論總管人選時，他就會有充足的理由說明他小劉是最佳人選。
小劉看到了希望。他還在心裏為自己感到慶幸。慶幸自己看對了人，找到了李向東這個靠山。
他說，你放心，我回去後，會再認真地梳理好思路，寫出一個詳細的方案。
他說，以後，我還要製定一個詳細的辦證指南，如果經費允許的話，輸入電腦，隻要客戶打開電腦，就知道自己需要到那幾個窗口辦理辦證手續。
小劉已經開始進入角色，決定在辦證大樓大幹一場。
他記得市長曾說過的一句話，這類辦證大樓在地級市，甚至在全省還是首例，如果，他借助這個平台，設計出一個辦證大全，那肯定是一件轟動的事，不僅轟動地級市，還會轟動全省，可能還要轟動全國。
他還想到更遠，或許，他就借助這個效應，在官場上走得更高更遠。
他想，他真要有那麽一天的話，他第一個要感謝的人，就是李向東。
李向東說：“不錯，應該要有這種超前想法。”
然而，他心裏知道，這不可能。辦證大樓辦起來後，小劉還是要回到市政府大院，還要去忙他那些文字材料。
他問那總經理：“你要配合小劉盡快把辦證大樓裝修好！”
那總經理說：“這個你放心，我和小劉還是很有默契的。”
李向東問：“你說，什麽時候能完工？”
那總經理說：“一個月後，保證全麵收工。”
李向東說：“決心不小嗎？”
那總經理聽出了李向東話裏的話，問：“李市助，你說吧？你給我多少時間？”
李向東伸出兩個指頭。
他問：“二十天嗎？”
李向東說：“最多兩個星期。”
他說：“這也太急了！”
李向東笑著說：“不急不行呀！老實告訴你，我想明天就讓那些辦證單位搬進來。”
那總經理也笑著說：“如果，你能落實財政那一百萬撥款打到我的帳上，我保證兩個星期通過驗收。”
李向東笑嗬嗬說：“你這可是為難我呀！”
他說，財政那一百萬即使撥下來了，也不可能打到你的帳上，最多給你八十萬，這辦證大樓不用錢嗎？電費水電費人工一大堆的，手裏沒個錢怎麽運作？
他說，辦證大樓還要搞個開幕儀式吧？這也要化一筆錢。
那總經理苦著臉說：“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吧？明明說好的事，怎麽就變了呢？”
李向東說：“說到錢，總是傷感情的。”
小劉在一旁說：“李市助手裏有錢，還會為難你嗎？他也想多向市財政爭取一點，但是，市長也隻能批這麽多。”
那總經理說：“以後，可就要靠你小劉支持了。”
小劉說：“我能支持你什麽？”
那總經理說：“這不明擺著的嗎？誰不知道，這辦證大樓以後就是你負責了，你用了費，手裏有了錢，你首先得跟我結了裝修這筆帳。”
小劉說：“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雖然，現在這事由我負責，但任命沒下一天，誰都不知道會是誰負責。八字沒一撇的事，還是不要說。”
話雖這麽說，小劉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李向東看了看時間，說要回去了。小劉說要隨他一起回去，於是，李向東還像以前那樣，把車鎖匙交給他。小劉啟動車的時候，那總經理對李向東說，晚上一起吃個飯吧？李向東說，不用了。你這帶資裝修把老本都貼上了。他說，你別把我看得太沒實力了，請吃一餐飯還是有的。他說，你答應過我，要我請你女朋友和小姨子吃飯的。李向東問，有嗎？他說，那次你在你辦公室答應我的。李向東想起他要退回新房裝修款時，確是答應過他，就說，算了，算了。什麽時候的事了，不算話了。不算話了。那總經理就笑，說，你這領導當的，總就不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