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章 逼上絕路

第二天,公路局局長才把他從各市(縣)了解的情況反饋過來。那已是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李向東晚飯有個應酬,正想提前離開辦公室,公路局局長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他在電話裏說,他向好幾個市(縣)了解過了,都說曼莉處長是一個公事公辦的人,在錢方麵,從沒有向他們提出要求。

他還反饋了一個信息,說他的老常正在省城,剛從曼莉處長辦公室出來。他說,這次曼莉處長對他們還算是客氣了,接受了老常的道歉,聽他們說了情況,隻是,她沒答應給他們撥款。

李向東心裏便想,這老常真夠表裏不一的,表麵上,像是把包袱卸給他了,實際上卻在暗中使勁,悄悄跑到省城去了,怕李向東搶了頭功。當然,李向東一點沒想和老常搶,倒是覺得市委書記這麽安排,這麽一刺激就把老常的積極性給刺激出來了。他想,這應該是件好事,至少,他不必插手這事了,和老常也不必搞那麽僵了。

他才鬆了一口氣,公路局局長又說了一句讓他心跳的話。他說,我看,這事老常是解決不了了,非要你親自出馬不可。他說,曼莉雖然原諒了老常,但還是不給他麵子。他想請她出去吃晚飯,被她拒絕了。她說,你們怎麽不叫李向東來呢?她說,他要來了,我可能還會給他幾分薄麵。他說,我說的是原話。老常聽了,當場臉就黑了,但又不敢發脾氣。

李向東說:“我忙過這兩天吧,忙了這兩天,我就去省城。”

公路局局長說:“你還有什麽事能比這事重要的?這都火燒眉毛了。”

他說,我知道,我不應該這麽和你說話,但這事確實急,再不能拖了。再拖下去,就沒時間了。

他說,再拖十天八天,即使那筆款下來了,今年也沒時間修好那段路了。

於是,李向東便是在猶豫不決中,在還沒弄清曼莉是一種什麽心態,更沒想到應付對策的狀況下,去省城的。

他心裏一點底也沒有,他不知道怎麽才能說服曼莉,他隻能看一步,走一步了。他甚至想,如果真不行的話,把陳堅搬出來,把班長幫出來,寄希望他們幫他勸服曼莉。

去省城前,李向東和曼莉通過電話。

曼莉說:“你這電話來得好快呀!是不是我不說那句話,不要你來,你是不會來的?”

李向東笑著說:“那裏,那裏。早就想去找你了,但手頭有事忙著。這不是,一忙完,就給你電話了。”

曼莉說:“你也變得不老實了。你要想來,會現在才給我電話?會等我向你們的人說得清楚清楚,明白明白了才來?你早就和他們一起來了。”

李向東無法向曼莉解釋,隻好實話實說。他說:“這事一直都不是我負責的。這個你也知道。前兩天,市委書記正式宣布要我負責了,我們那老常心裏就急了,就想跑到我前麵去見你,想把這事解決了。”

曼莉說:“原來是這樣。他也太不自量力了。”

她對李向東說,我不喜歡你們那個老常,眼睛就瞪著那些廳長,見了廳長點頭哈腰一隻哈巴狗的樣子,卻一點不把我們這些處長具體辦事的放在眼裏,指點這,指點那,比廳長還廳長。

她對李向東說,他就像你經常說的,小地方的小官吏,名符其實的小官吏,在小地方呆得久了,威風慣了,跑到省城來,自己不知道自己隻是個副處級,不知道自己官小,還是小地方的思維。

她對李向東說,到省城來,辦一件事就那麽容易?跑幾趟,說幾句話,就能把事辦了?我不是故意刁難你們,我是刁難他,真那麽容易讓他把事辦了,他那尾巴還不翹上天了。

李向東說:“我的曼莉處長,你這一刁難,到頭來,苦的還不是我們?”

曼莉說:“這隻能怪你們自己,明知道他是拿不下這筆款的,為什麽就不換一個讓我看得順眼的人來?”

李向東說:“我們這些人腦子笨,心眼實,你處長不給個明確指示,我們哪猜得到領導的意圖。這指示明確了,不就換人了嗎?不就要把我派過去了嗎?”

曼莉問:“你什麽時候來?”

李向東說:“明天一早就出門,十點左右到吧。”

曼莉說:“到我辦公室來談公事嗎?我們就這點交情?”

李向東也轉得快,說:“不是,不是。我還有點其他事要辦。辦完事再約你,公事私談。”

曼莉說:“這還像點人話。”

李向東試探地問了一句:“要不要帶點土特產呢?”

曼莉問:“你說呢?”

李向東笑著說:“隻是不知處長喜不喜歡,如果喜歡自己買的話,當然,我也就不用那麽麻煩了。所以,還是處長給個明確指示吧?”

曼莉想了想說:“你拿一皮包錢過來吧!”

李向東不知她那話是真是假,問:“是大皮包還是小皮包?”

曼莉臉色似乎變了,說:“你李向東是不是以為我是用錢就可以收買的?”

她說,如果用錢就能收買我,也輪不到你了。你們那個老常早把我收買了。我告訴你,你們這件事不是用錢就能搞定的。

她說,我一點不傻,這事廳長催了好幾次,我敢頂著,我敢不撥下去,就是因為這事擺上桌麵,到什麽地方去說,我都不怕。

她說,你不要來了,在家裏慢慢等吧,等我哪天心情好了,再把那筆款撥給你。

李向東忙說:“你別生氣呀!開個玩笑,要那麽認真嗎?老同學隨便說說,不至於生那麽大的氣吧?”

曼莉說:“這種事可以開玩笑嗎?”

這時候,李向東便有一種被逼上絕路的感覺,去她辦公室談,她不讓,送她錢,她不要,那她還想要什麽呢?

還是那個想了好多次,似乎不靠譜的荒謬想法!

他們約好了一起吃晚飯,有什麽事在飯桌上談。其實,也沒什麽要談的,要談的事,老常他們早談了,隻要曼莉願意,揮揮手,簽個名就行了。

李向東還是一早就去省城了。因為曼莉已明確說了公事私談,所以,他沒把上省城的事告訴公路局局長,更不可能帶他隨行。

他是帶司機去的。當了市長助理以後,他就配了一位專職司機,忙公事的時候,就由司機駕車,下班後,就不勞煩司機了。

一路上,他便閉目思考,想應該怎麽應付曼莉,如果,她真提出什麽要求,他該怎麽辦?他想,她是不會很明確,很直接提出那種要求的。如果,還是暗示的話,他就裝糊塗,就當什麽也不知道。他想,如果,她真要那樣的話,他就隻有求助於陳堅,求助於班長了。他想,怎麽會遇到這樣的事呢?

他是一個很自信自己主觀猜測的人。盡量,有時候,他的這種主觀猜測也有錯誤的時候,但是,在沒能證實他的錯誤前,他的思路都是圍繞著這個猜測展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