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像是睡了很長的一覺,單小五睜開眼,下意識的打了個滿足的嗬欠,剛想伸個懶腰,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略顯耳熟的聲音。不是她家相公的,倒像是……像是一個被差點被她拋到腦後去的人——

“完顏不破?”

單小五猛的坐起身,不防腦袋碰的一下撞到床板上,疼得她抱著頭直齜牙咧嘴。

坐在床邊的完顏不破見狀就要伸手去幫她,單小五卻猛地將身體往後一挪,躲開了他的碰觸,一臉戒備的瞪著他,“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話一出口,單小五才想起好像有什麽不對勁,慌忙左右看了看,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榻,還有本不該出現的人——後知後覺的低下頭,見自己身上的衣服雖然帶著水汽,當卻半點沒亂,單小五這才鬆了一口氣。

好加在,沒事!

“這裏是什麽地方?”

為什麽一覺醒來就變天了?

對了,她想起來了,她給歸不離傳功之後很疲憊,然後有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黑影把自己打暈了——飛爪這貨,居然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抓走嗎?(飛爪吐血三升:夫人我冤枉啊!)

“是你把我抓過來的?我家相公呢?”

“看不出來嗎?這裏是客棧。”完顏不破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自顧自的倒水喝,選擇性的忽略了單小五的一連串問題,隻是挑了想回答的給她解釋,“至於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那就更簡單了……要不要猜猜看?”

猜你妹!

單小五使勁瞪他,不怕熱的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團,“你到底想幹什麽?”

雖然她也曾想過自己可能是完顏不破‘英雄救美’的結果,不過依目前的情況來看,顯然這個可能不成立。

完顏不破用那雙蔚藍色眸子深深的看著她,倏地欺身靠近單小五,用手挑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眼睛對上自己,語氣是不容置喙的自負,“女人,是時候跟我回去了。”

“回去哪裏?”一根筋通到底的單小五嘴快的接了一句,之後才反應過來,用力往後縮著脖子甩開他的鉗製,一邊怒氣衝衝的從被子底下伸腿踹他,“呸!誰跟你回去!我有相公有兒子,就算要回,也是回他們身邊!”

“敬酒不吃吃罰酒。”

完顏不破眯著眼冷哼一聲,單手製住她作亂的腳丫,趁著她正要破口大罵的時候手一甩,將一顆黑色藥丸丟進她嘴裏。

單小五|不防他來這招,嗆咳了好幾下,那黑色的藥丸便順著她喉嚨口滑了下去。

“咳咳……你給我吃了什麽?”該不會是……毒藥?

想到這裏,單小五臉色有點發青,看著完顏不破近在咫尺的俊臉,簡直恨不能撲上前去,直接亮出精裝版九陰白骨爪讓他毀容。

她還沒跟她家相公過夠,她還要看著從她肚子裏蹦出來的小家夥成親生娃,要是完顏不破敢讓她現在就掛掉,她發誓,她就是做鬼了也不放過他!

見單小五用怨毒的眼神肢解他,完顏不破非但不生氣,反倒像是看到什麽開心的事情一樣哈哈大笑起來,伸手去摸她的側臉,“放心,這不是毒藥。我的女人,我可舍不得讓她去死。”

“滾!”單小五惡狠狠的啐了他一口,用力拍開他的手,怒道,“誰是你的女人,不要亂認親戚!”

完顏不破也不跟她爭,隻是好整似暇的欣賞她暴怒的模樣,臉上掛著得勝的笑,“是不是亂認的,以後你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她的身份未明還不能動,他絕對會馬上辦了她,把這件事變成事實。

阿木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進來,目光在單小五臉上逗留了下,掩去眼裏的嫌惡,隨即恭敬的朝完顏不破低聲道,“將軍,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黑影正在想辦法拖住他們,我們是不是也該啟程了?”

這個‘他們’指的當然是歸不離一夥。他們之所以現在還留在豐城的客棧裏,賭的就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的概率。

單小五|不知道完顏不破到底要做什麽,但顯然跟自己脫不了幹係。

她一方麵希望歸不離能趕緊救她回去,一方麵又擔心這是個陷阱,所以阿木一開口,她就一直豎著耳朵想聽聽他們的計劃到底是什麽,好隨機應變。

可惜的是,完顏不破似乎不想讓她知道太多,兩人到角落裏用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幾句,阿木便退了出去,而完全不破則是皺著眉向她走過來。

“你想幹什麽?”單小五警惕的往床裏縮,目光快速的左右打量著,想找出逃跑的最佳路線。

“去死吧!”見完顏不破越發靠近,單小五當即不顧一切的掀開被子,用力的將被子摜到他頭上,自己則是從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向最近的窗戶。

她要逃,一定要逃!這裏是客棧,那麽隻要她大聲呼叫,應該可以引起別人的注意,就算是逃不了,給歸不離留條線索也好。

懷著這樣的念頭,單小五猛的撲到緊閉的窗戶前。可惜手剛觸到窗框,還未等她來得及呼救,身後突地有人欺近,接著脖子上傳來一陣劇痛,眼前鮮明的景色瞬間被漫天黑暗取代,人也跟著往後倒下。

完顏不破接住單小五癱軟的身體,眉都不皺一下的將她打橫抱起,轉身朝外間走去。

………………

歸不離站在客棧二樓窗口,背著手俯瞰著底下的芸芸眾生,漆墨般深邃的眸子冷的像化不開的寒冰,平凡的五官透出一股不可一世的威嚴,抿緊的薄唇帶著讓人不寒而栗的暴戾。

飛爪進了房間,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略思索了下才開口說道,“莊主,剛收到奔雷傳來的消息,他們已經在路上了,不日就將到達目的地。”

“……”

歸不離沒有開口,像是壓根沒有意識到飛爪的存在。

“另外,”飛爪知道他肯定已經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也就不糾纏這個問題。仔細觀察了下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說道,“雖然對方將所有痕跡都隱藏的很好,但我們的人還是發現了夫人的蹤跡。”他停頓了下,見歸不離渾身散發出殺氣,連忙把剩下的話說完,“看樣子他們是朝大運河去了,應該是想通過水路直接回西涼……”

話音未落,隻覺麵前人影一晃,定睛一看,哪裏還有歸不離的身影?

飛爪揮去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心下還有點後怕。

夫人失蹤的事雖然跟他沒多大關係,但人好歹是在他眼前不見的,這就是他的‘看守不力’了——即使他是‘不得已而為之’,但現在每次對上麵色森然的歸不離,他還是有種下一秒腦袋就會掛到褲腰帶上的錯覺,太可怕了。

他現在什麽都做不了,唯有盡力將所有有關夫人的消息都盡量整理好遞給莊主,免得被‘秋後算賬’,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他。

默默的看了一眼擱在窗邊屏風上屬於單小五的小包袱,飛爪含著淚在心裏默默的祈禱:夫人,無論如何,拜托你一定要平安歸來啊!

…………

“哈秋!”

單小五揉著還在發麻的脖子,雙腳曲起坐在船艙裏,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該死的完顏不破,居然把她打暈了裝到箱子裏運下船,害她現在全身都在疼,特別是脖子,讓他砍了一記手刀,現在還在發麻呢。

“吃飯了。”

有人粗魯的踹開了艙門,把一個裝著一碗白飯和兩碟小菜的托盤重重的放到她麵前,“趕快吃完,待會會有人來收拾。”

說完便轉身離開,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甩給她一個嫌惡的目光。

單小五朝他的背影豎起一根根正苗紅的中指,怒上心頭:你特麽一小嘍囉裝毛線的清高!老娘都還沒鄙視你們這群偷渡的劫匪呢!

端起還帶著餘溫的飯恨恨地扒拉了兩口,單小五在心裏憤憤的想著,等她自由了,一定要找機會把完顏不破和他那群狗眼看人低的手下給切吧切吧剁碎了,再丟到大海裏喂鯊魚。

夾起那盤像是用開水燙過就撈起來,沒有半點油花的青菜塞到嘴裏,皺著眉咀嚼了幾下吞進肚子裏。單小五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小窗口旁邊,看著外頭蕩漾的碧波,一邊在心裏記下沿途的景色。

就她所知,這附近隻有他們一條船,船上隻有押送她的三個西涼兵士,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完顏不破沒有跟在這條船上,但情況對她來說顯然相當有利——隻要他們一天在水上,她就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逃跑。

懷著滿腹心思將飯菜一點不剩的掃到肚子裏,單小五拍拍肚皮打了個飽嗝,隨即將碗筷推到門邊,反正有人來收拾,她樂得當個閑人。

吃飽了才有力氣逃跑,她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主,等過了今晚,大家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又起來轉了兩圈,等消化得差不多了,犯了食困的單小五幹脆爬上床睡覺去。

她不擔心會錯過時間,因為早在剛醒來的時候她就偷聽到外麵守著的人抱怨要在水上過十多天太痛苦。今天才第一天,即使她能一覺睡上幾個日夜,也不用擔心逃跑計劃‘英雄無用武之地’。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中午的碗筷不知道什麽時候讓人收走了,現在托盤裏放的是兩個白麵餅子和一壺水。

胡亂將幹糧和著水吃掉,拍了拍手,單小五深吸一口氣,開始用力的捶著門板,“開門,開門!”

之前端飯給她的那士兵開了門,凶狠的瞪著她,“吵吵嚷嚷的幹什麽?”

“我要出去透透氣!”單小五昂著下巴不服輸的給他瞪回去,誰怕誰啊!“看什麽看?沒看過美女啊?眼睛大啊?”

“你!”

那黑衣士兵被她一連串話氣得胸口上下起伏,緊握的雙手青筋條條迸出,大有想往她臉上揮過去一拳的衝動。

單小五雙手齊出,用力將他撞到一邊,自己則是趁機擠出船艙,“別擋著本姑娘,走開走開。”

“站住!”另外一個人立刻將劍橫到她麵前,冷臉擋住她,“請姑娘回船艙裏去。”

“不回。”單小五雙手抱胸,來回看了看他們兩個,一臉的不耐煩,“你們到底要把我關在裏麵多久?我都快憋死了!萬一我要真的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們找誰賠給完顏不破?”

兩人對看了一眼,彼此都在對方嚴重看到了猶豫。還真讓單小五蒙對了,完顏不破確實交待過他們要把她‘毫發無傷’的送到西涼,若她出了點什麽問題,他們怕是不好交代啊。

單小五見狐假虎威起效,又趕緊使上懷柔政策,“你們想啊,我就在船尾透透氣,也不能走遠是吧?你們兩個大男人守在這,還怕我一個弱女子趁機逃了嗎?”

“這……”

擋著單小五的那個男人更加動搖,上下打量了單小五一番,似乎是評估她身上‘弱女子’的成分,最後幹脆招呼給她送飯的另外那個士兵,兩人到一旁嘀嘀咕咕了老半天,最後勉強算是同意讓她出來放放風。

“那行吧,你就在這裏透透氣,可別想著逃跑,不然有你好看!”最後一句他是惡狠狠說出來的。

單小五心裏得意非常,表現上卻非常配合的裝出一副嚇了一跳的模樣,又猛搖著頭表現出一臉恐懼,“是,是!我就在外邊坐一下,我……我比你們還怕水呢,我不跑,不跑。”

不跑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