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你能考中童生！”夏侯辰又補充了一句，“一年之後參加院試，考取秀才功名，否則還是會被趕出國子監。”
他舔了舔唇角上的碎末，目光去是落在九姐兒身上。
九姐兒垂著眼，緊緊地抿住雙唇，隻等到正午的時候夏侯辰離開，可這時間卻過得如此漫長，每過一刻就如過了一年。
回到寺院，四姐兒先去了二姨娘那裏，九姐兒便帶著畫屏往禪房走，她看見姚媽媽與鄧媽媽在說笑，趕緊迎上去打了聲招呼，福了福身，“鄧媽媽安好！”
鄧媽媽趕緊讓開身子，笑嗬嗬的說道：“九姐兒客氣了，奴婢是個下人，怎麽能受您的禮數。”
九姐兒淺笑道：“您是薛府的老人，自然受得起。”
“您說笑了，方才奴婢還與姚媽媽談起您來著，對了，二太太讓您回來了就去找她一趟！”
“可有說什麽事？”
“倒是沒說，不過最近二太太心情都不錯，又是在佛門重地，許是讓您和六姐兒和好的事情。”
“嗯，我曉得了，您先與姚媽媽聊聊，我帶畫屏去就是。”九姐兒點點頭，讓畫屏把適合給姚媽媽，便往二太太住的院子走去。
隻是寺院太大，九姐兒便尋了一個小沙彌帶路。
剛到院子，就看見二太太與一個老和尚交談，二太太時而喜笑顏開，時而不停的點頭，對老和尚很是恭敬。
“那是咱們寺院的主持！”就在九姐兒尋思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小沙彌突然開口，“咱們寺院的主持本事可大了，不僅會講經布道，還能普度眾生。”
小沙彌露出豔羨。
“等你以後長大了也能像主持那樣。”
“那是，以後我也要成為像主持一樣的得道高僧。”小沙彌揚起鼻子，自信的說。
“走吧，咱們進去。”九姐兒示意畫屏。
小沙彌雙手合十向九姐兒行了禮，用稚嫩的聲音說道：“小僧先告退。”
劉媽媽眼睛尖，早就看到了九姐兒。她躡手躡腳的走到九姐兒身邊，低聲說：“且請九姐兒稍等片刻。”
九姐兒看了看，善意的點點頭，低聲詢問道：“劉媽媽，你可知二嬸嬸叫我過來有什麽事？”
“九姐兒放心便是，準不是壞事。”她偷偷的看了二太太一眼，小心的說道：“您方才與四姐兒一同出去玩耍了，可得小心點四姐兒，別看她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其實也就是得了二姨娘的指示，說不準心裏是如何想的。或許這會子就把您身上發生的告訴了二姨娘。”
這個不用劉媽媽提醒九姐兒也知曉，不過今天的事就算是二姨娘知道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二太太向主持問了一些今年的運勢，又問問了薛府的一些事情，您也是知曉的，咱們薛府男丁不旺……”
沒等劉媽媽繼續說下去，九姐兒就知曉了劉媽媽的意思，二太太是求子來了。
沒過多久，主持便站起了身，向二太太磁性，二太太本就生了一張好臉，如今心情又好，看起來格外的精神。
等她親自把主持大師送出了院子，看著九姐兒的目光也帶著了幾分慈祥。
“陪我在寺院裏逛逛吧！”
二太太也不去牽九姐兒，先出了院子，九姐兒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心裏依舊忐忑不安。
“聽鄧媽媽說你今日與四姐兒去後山玩耍了，這普度寺的後山一到春天便有許多香客來踏青。”
“嗯，四姐姐約我明天去逛廟會。”九姐兒恭敬的答道。
“逛廟會都是姑娘家喜歡的，去吧，到時候三姐兒六姐兒也去，你們這些姐妹好生去熱鬧熱鬧，免得在寺院裏閑不住。”二太太和善的說道。
九姐兒疑惑了，二太太什麽時候這般大方？
她繼續說道：“在山上的時候遇到一個男子，叫李毅，他說是我的表哥。是二姐夫帶過來的。”
二太太突然頓住了步子，又邁出了一步，平緩的走著，“李家確實有一個叫李毅的公子與世子交好，也算是你表哥吧。”
九姐兒搖了搖頭，“那人一來便直說是九兒的表哥，九兒還以為是登徒子呢！”
九姐兒說出這句話隻是想表明她與李家不熟，對李家人的印象不好，如此一來，她就算是薛家的人了。
果然，聽了這話的時候，二太太的態度更加的和善，“畢竟是你外婆家的，好不容易來一趟長安，該好生招待。”
九姐兒不再說話，倒是二太太興致甚好，“方才我與住持大師談了許久，又問了三姐兒的生辰八字。你與三姐兒的關係本來是好的，卻因為六姐兒那出把關係弄得這麽僵，可三姐兒過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
“三姐姐的婚事定下了？”九姐兒愕然，自從在老太太麵前失寵，她就像與世隔絕了一般，隻是這婚事定得也太快了些。
“是啊，是老太太選的一門婚事，門當戶對。”二太太有些悵然，仿佛是自言自語：“要說三姐兒和六姐兒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這個做母親的，實在是難做。這宅子裏的事情都是三姐兒幫襯著，她出嫁之後我身邊就真沒人了。”
“您還有六姐姐。”
二太太搖搖頭，“六姐兒被我寵壞了，倒是四姐兒，別看她性子不踏實，其實心思細膩得很，像二姨娘。可惜生母卻是二姨娘。”
九姐兒聽不出這句話是在誇四姐兒還是在損二姨娘。
二太太突然停下步子，看著九姐兒，“我雖然隻是你的嬸嬸，卻還是要說些你不想聽的話，做女子的，就是要成為夫君的賢內助，管理宅子是肯定的，還要與公婆處理好關係。你的婚事是大哥和嫂子定下的，不用我操心，可對你的教養卻得多操一份心。”
“九兒知曉您的用心。”
二太太忽然就笑了，不再說那些嚴肅的問題，“在私塾的時候好生聽柳夫子的課，咱們薛府出去的女兒雖算不得才女，卻也能吟詩作對，不能在外麵丟了臉麵。”
“九兒謹遵二嬸嬸教誨。”
二太太雙眼彎彎的，“至於那楊謙，是否以為是你二叔看上的人？”不等九姐兒回答，二太太又說道：“可惜脾性太懦弱，不然還真可以讓家中的一個女兒嫁給他。”
九姐兒挑了挑眉，二太太是什麽意思，二叔不是看中楊謙的前程？那麽楊謙到底為什麽會在薛府的私塾上學？
“你就把楊謙當做一般人看待吧，想來母親也不會反對。楊謙是個好孩子。”
九姐兒更加不明白了，二太太一下子不喜歡楊謙，可一下子，又讓人覺得她也很看好楊謙？
她看了一眼緊隨其後的劉媽媽，心中有幾分明了，或許二太太不好說出口，但劉媽媽作為二太太身邊的人肯定知道，這些話應該是二太太給劉媽媽提的醒，就是要讓劉媽媽告訴她吧。
在二太太絮絮叨叨中，一行人竟然已經繞了一個圈子，眼見著又要回到二太太的院子了，二太太說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不久就要開飯了，寺院裏粗茶淡飯你們這些小丫頭肯定不習慣，記得明日與三姐兒和九姐兒一同去逛廟會，裏麵的小玩意兒不少。”
二太太又囑咐了一番，才與劉媽媽一同回去，不久又見鄧媽媽也回到二太太的院子。九姐兒趕緊帶著畫屏回禪房，吩咐姚媽媽好生去劉媽媽那裏打聽打聽關於楊謙的事情。
二姨娘的禪房。
“姨娘，你說我還要對那個楊謙更好？”四姐兒睜大了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聽姨娘的沒錯，那楊謙既然得了世子的青睞，肯定前途無量。你雖然還有幾年，但現在把人看好了，在他沒有發達的時候或許能嫁給他。”二姨娘啜了一口寺院裏特有的苦茶，隻是一小口，便推開，皺了皺眉，這茶真苦。
四姐兒鬧了一個大紅臉，卻對二姨娘的安排很是反感，“嫁給那楊謙有什麽好的，他要家世沒家世，要才華沒才華。就連周大人家庶出的公子都要比他好。”
二姨娘無奈的搖了搖頭，可看四姐兒固執的樣子，顯然勸不過她。
“姨娘不會害你！”
“知道姨娘不會害我，可我卻不想過苦日子。”四姐兒不滿的說道。“若我能像大姐兒那樣尋一個將軍做夫君該多好啊，再不濟，寧可嫁給地主鄉紳。”
“四姐兒，你一向聽話，莫要好高騖遠。”二姨娘皺著眉頭，語氣卻如往常一般溫柔。
“我哪裏在好高騖遠，就是你不去爭自己應得的東西，才被母親一直壓著。您的身份也不低，可到頭來卻連個平妻都沒撈著，祖母還是您的親姑姑，隻要她一點頭，您又怎麽會為我的婚事操心。”
“四姐兒！”二姨娘臉色一變，聲音拔高了幾分。
四姐兒的話音戛然而止，怔怔的看著二姨娘，眼睛卻漸漸的濕潤，“你不爭我自己爭去。”
言罷，她傷心的跑出禪房。
二姨娘張了張嘴，心中有幾分煩躁，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苦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