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太太看來,薛府這件事弄到公堂上去是極為丟麵子的事情。犯人是薛府的人,審堂的大人也是自己的人。還是叔叔審侄兒,這叫什麽事兒喲。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也該在家裏自個兒解決才是。

可現下老太太也顧不得麵子了,當薛三爺回到薛府的時候便給老太太請到正屋裏。

老太太見了薛三爺便生悶氣,質問道:“你跟我說說,十哥兒到底犯了什麽大罪,你竟讓衙門的官差親自來附上個把人帶走了。”

“母親!”薛三爺對老太太行了禮說道:“十哥兒與六姐兒的死有關!”

薛三爺蹙著眉,雖說以前老太太對他不好,可依舊是自己的嫡母,這個薛家還是老太太一手撐起來的。

“你當我的瞎了還是聾了,不曉得十哥兒是怎樣的一個人!”老太太厲聲說道:“十哥兒那性子怎麽可能殺人。他可是薛府未來的繼承人,有必要對六姐兒下手嗎?別以為我老了就什麽都不知道。”

被老太太這麽劈頭蓋臉的一罵,薛三爺也尷尬的很,十哥兒素來是個好孩子,又與六姐兒交好,至少他離開長安之前是這般的,既好學又聰明。他回來後又待他恭敬,再怎麽看都不像殺人的。

“母親息怒,若非證據確鑿,兒子不敢拿十哥兒,十哥兒好歹也是我的侄子!”三老爺恭敬的說。

“你還當他是你侄子啊!什麽證據,給我看看,我就不相信十哥兒會做出蠢事來。你是個當官的,那你說說十哥兒有什麽動機要殺六姐兒!”老太太冷目看著薛三爺。

薛三爺覺得沒有冷汗涔涔的,回道:“母親,十哥兒已經認罪了!”

老太太的雙眼頓時就瞪直了,眼珠子直往外翻,葛媽媽見狀不妙,趕緊叫道:“三老爺,您在這裏站著做什麽,還不快去請大夫,老太太她……”

老太太的手抓著葛媽媽,胸口劇烈的起伏,粗喘著氣,葛媽媽感情掐著老太太的人中,薛三爺見狀,趕緊去外邊請了大夫回來,卻見老太太已經躺在了軟榻上,葛媽媽拿了一條薄毯子蓋在老太太的身上。

大夫進了屋子,趕緊給老太太瞧了身子。起身回道:“老太太隻是氣了身子,沒什麽大礙,老夫開了方子調養一番就成。不過老太太年是以高。三老爺,老夫就跟你說實話,老太太這次是被氣了身子沒什麽大礙,可這身子還是得養著,你們這些做兒子的,便要好生的伺候著老太太,千萬別再讓老太太氣著了,也別讓老太太太勞累了。”

薛三爺道了謝,讓下人把大夫送出去,見著老太太已經醒過來,便小心翼翼的挑了幾句輕話說道:“母親,您先歇著,十哥兒這件事最後還得皇上定奪,兒子不會讓十哥兒在牢裏吃苦頭。雖然查明了真相,但兒子總覺得有些事情還有些蹊蹺,這事兒兒子會再徹徹底底的查一遍。興許十哥兒也是被人給陷害了。”

老太太側過身子,不看薛三爺。

薛三爺在這裏待了許久也未見老太太說一句話,自知留在這裏也無事,便說道:“母親好生歇息著,兒子去衙門裏看看。”

葛媽媽使了眼色讓薛三爺先離開。薛三爺又請了葛媽媽好生照顧著老太太,這才離開了正屋。

雖然所有的證據都證明十哥兒毒殺了六姐兒,十哥兒也承認了,可薛三爺還是覺得有些蹊蹺。一來十哥兒確實沒有動機,也不是像其他紈絝子弟。二來六姐兒留下的東西還沒有找到。

對於十哥兒,他還是比較喜歡的,畢竟是自己的晚輩,薛三爺在公堂上座了許久,又覺得不對勁,便去了牢裏。

十哥兒是薛府的人,如今的府尹還是他的叔叔,是以牢裏的人倒是沒有為難十哥兒,不僅如此,還把牢房打掃得幹幹淨淨。雖然簡陋得不能再簡陋了,吃穿也隻是粗茶淡飯,但好歹沒有受苦頭。

薛三爺身著官服,見十哥兒雙腿盤膝端坐在地上,神色安靜,根本就沒有大難臨頭的感覺。按照大周的例法,殺人者償命。十哥兒是國子監的監生,不不可能不懂大周律法。

十哥兒聽到鎖開的聲音,睜開眼,便看到薛三爺進來,驚詫的叫道:“三叔,你怎麽來了!”

薛三爺板著臉,咳嗽了一聲,“現在是公事,你該叫一聲薛大人。”

“倒是我忘了,薛大人,你怎的來牢裏了,我的這個案子不是已經結了嗎?”十哥兒臉麵幹淨,明眸齒白,笑起來讓人覺得沐浴陽光一般。

薛三爺冷聲說道:“你可知這個案子結了,你便是死罪!”

“知道啊!”十哥兒笑嗬嗬的應道,仿佛死隻不過是遊戲一般。

“雖說這案子是結了,可裏麵還有不少的疑問還沒有解開,所以這件案子還不算結!薛錦祈,你老是告訴我,薛家六姐兒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薛三爺認真起來官威十足。

“薛大人,不掛你問多少次,我都是那個回答,六姐兒是我殺的!”

“動機呢?”

十哥兒微微一笑,“她的脾氣太不好,動不動就罵人,哪天我正好心情差,便在她的茶裏下了砒霜。”

“你身上隨時帶著砒霜做什麽!”

“哪裏平日帶著,隻是那天我正巧買了砒霜藥耗子,回家的時候遇到六姐兒,你也曉得,我素來與六姐兒交好,便去她那裏坐了坐。那天我在國子監與同窗也發生了一點不快的事情。這一點你可以查到,六姐兒言辭激烈,我氣不過,便趁她和她的貼身丫鬟不注意就給她的茶水裏下了砒霜。”

可以說十哥兒回答得完全沒有紕漏。

然而薛三爺的臉色卻不大好看起來,十哥兒說得越是證據確鑿,他越沒有辦法幫十哥兒。

“那六姐兒說要給九姐兒的東西是什麽,你可知道?”

“東西?什麽東西!這個我倒是不知道!”十哥兒驚詫的問道。

薛三爺點點頭,雖然臉色依舊陰沉,但還是緩了不少,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如何,沒有到最後,他還是不想放棄,他真的不相信六姐兒是十哥兒殺的。所以才如此執著的想要繼續查下去。

六姐兒留下來的東西是什麽?現在在哪裏,興許找到那東西便能查出事情真正的真相。

薛三爺看了十哥兒半晌,十哥兒也沒有說話,沒過多久,薛三爺便帶著人離開了牢裏。

出了監獄,薛三爺沉聲說道:“吳主簿,你帶人查一查薛家六姐兒到底想給九姐兒留下什麽東西,先去她的閨房查一查,若是查不到,便去問一問她的貼身丫鬟。”

“大人,這件事情已經結案了!”吳主簿提醒。

薛三爺瞪了吳主簿一眼說道:“結案了又如何,就算結案了,誰規定這案子就不能查下去了?”

“下官這就命令下去!”吳主簿恭敬的說道。

以前就聽說薛家三老爺是個執著的,就算案子破了都還要查下去,最後真的查出了不少冤案假案,如今果真不假。不過這樣的官也少,難怪薛三爺才四十歲出頭便能坐上府尹的位置。

薛府,二太太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送銀子過去,人家獄卒不收,她連去探望十哥兒的機會都沒有。這幾天她形容枯槁,一雙眼睛紅腫得很,卻到了老太太屋裏。

她跪在地上哭道:“母親,您一定要救救十哥兒,十哥兒向來聽話,從來都沒有做過壞事,老太太,十哥兒素來孝順您,您要救十哥兒!”

葛媽媽趕緊扶起二太太,低聲安慰著說道:“我的二太太喲,今兒上午老太太才被氣暈了過去。您放心吧,這事兒三爺在辦呢,就算六姐兒真的是十哥兒殺的,老太太這不也想辦法救十哥兒嗎?您呐,現在還是回屋子裏等消息吧!”

二太太見老太太一臉嚴肅,一句話都不說,心裏直犯突突,本來還想說話,卻被葛媽媽製止了,隻是使眼色讓二太太先回屋。

二太太也怕惹了老太太,便先與老太太告辭。

晚上的時候,薛三爺回來便與老太太說起了十哥兒在牢裏的事情。

“母親,十哥兒一口咬定人就是他毒殺了。咱們也不能開了六姐兒的棺驗屍,這件事難辦了!不過六姐兒說要交給九姐兒的東西還沒找出來,若是找出來了興許十哥兒還有的救。皇上最近繁忙,沒有時間理會這件事,咱們也有些時間。不過到了秋後,這件事就不能再延遲下去了,兒子也必須真的結案。”

老太太揮了揮手,疲憊的說道:“你先下去吧,累了這麽一天了,這事兒明兒再說。”

“兒子告退!”薛三爺作了揖,退出屋子。

老太太讓葛媽媽把她扶起來,又叫葛媽媽把她平日梳妝台上裝首飾的盒子拿過來。

葛媽媽趕緊的把盒子遞到老太太手上後,老太太打開了盒子,竟抽出了一個暗格,饒是葛媽媽一直在老太太跟前服侍著,也沒有發現這麽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