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容躲藏的地方離張大黑不遠,她殺死張大黑其實沒有受什麽重傷,但自身的體力不行,畢竟這些年她練習的是瑜伽,而不是格鬥技巧,能殺死張大黑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是張大黑的大意,她這一路上對張大黑的心理壓力,外加每一個動作的精打細算,哪怕是每次揮動木棍所消耗的體力和角度,還有張大黑能夠避開的可能都逐一算計進去。

可以說她實在是太幸運了,而這次躲避的地方,她也經過深思熟慮。張小黑進來後開到破廟裏的場景會出現在哪些地方容易被她偷襲,還有張小黑的心裏想法。不過心裏想法卻是一個完全不確定的因素,她也隻有選擇一個最可能適合偷襲的地方躲藏著。

“大哥,我打到一頭豹子,這大家夥,真狠!”張小黑剛到破廟,便吼了起來。

心容心裏發冷,這張小黑竟然能殺死一頭豹子,那麽她的偷襲率又下降了一層。把所有的因素考慮進去,她能偷襲到張小黑的幾率也僅僅隻有三層。也緊緊限於偷襲成功,張小黑的身體強壯,若偷襲沒有刺中要害,那接下來,便是真正的拚命。

“大哥——”張小黑又叫了一聲,卻還是沒有聽見張大黑的聲音,可等他跨進廟子的時候,便見姚玉笛渾身赤裸,張大黑單手摟著姚玉笛。

張小黑猥瑣的笑道:“沒想到大哥竟把這妞給上了,老子還是喜歡姓薛的那妞,比勾欄院裏的姑娘長得都溫柔。”

他把豹子扔到火堆邊上,開始剝起了豹子皮。

心容雙眼頓時一眯,很好,張小黑的背正好對著她。

她輕聲的走出來,匕首緊緊的握在手中,抬起手,使出全力往張小黑背後紮去。

張小黑仿佛感受到危險一樣,身體竟然突然滾到了兩米遠。

顯然的,這一次心容沒有這麽幸運了,偷襲完全失敗。

張小黑長得憨實,不可思議的看著拿著匕首的薛心容,此時薛心容外麵的大氅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臉上紅腫有淤血,看起來狼狽至極,但目光卻透著絲絲狠勁。

張小黑的目光挪到張大黑身上,從他現在的角度,正好看到張大黑脖子上已經發黑的血漬。他一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牙齒咯咯作響,如狼一般凶狠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薛心容:“你殺了我大哥!”

心容渾身緊繃,仿佛每一塊肌肉都會立刻動起來,她臉上掛著笑容,“那人太笨了,這匕首很不錯!”

“我殺了你!”張小黑的眼睛裏仿佛噴出了火。

怒吼一聲,抽出腿上的匕首往心容刺過去。

心容臉色微變,張小黑的身體雖然龐大,可速度卻不慢,匕首深深的紮進心容的肩膀。

好在她躲得快,沒有刺到心窩。心容的臉色蒼白了幾分,但下一秒,她揚起匕首,狠狠的刺進張小黑拿著匕首的手腕。

“啊——”張小黑一吃痛,匕首掉落到地上,然而張小黑那原本憨厚的臉上竟然猙獰恐怖,他根本就沒有在意自己受傷的傷,一拳往心容胸口打過來。

“噗——”心容立即便吐了一口血,大口大口的喘著出氣,每喘一口氣,胸口便傳來劇烈的刺痛,她仿佛感覺到自己的肋骨斷掉了幾根。她掙紮著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

張小黑哪裏會放過她,又是凶猛的一拳,“嘭——”

這一拳落在了柱子上,竟留下了一個拳印!

心容臉色煞白,方才她已經感覺到拳風了,好在那拳風隻是從她臉上飄過,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又一拳已經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心容狠狠的砸在牆上,渾身疼痛,她猛的咳嗽著,嘔了一口血,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又是一拳揮過來。

“嘭——”拳頭打空,落在柱子上。

接連兩拳打空,張小黑渾身殺氣暴漲,又是一拳,心容被狠狠的打在了柱子上,已經沒有退路了。

張小黑一隻手緊緊的捏住心容的脖子,不斷的用力,猙獰的說道:“臭娘們,躲啊,你躲啊!”

另一隻拳頭卻已經落在了心容小腹上,“咳咳——”鮮血從心容嘴裏冒出來,染紅了她的衣服。

她雙手摳著張小黑的手,極力想把那隻扼在脖子上的手拿開,呼吸越來越少了,一股窒息的感覺冒了出來,心容覺得有些眩暈。

房梁上,一根巨大的橫梁在半空中吊著,吱嘎吱嘎的作響,卻沒有掉下來。

心容的眼睛直直的看著那橫梁,雙手不停的摳著脖子。好難受,好難受啊!

她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小,漸漸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

“嘭——”突然一個驚懼的響聲,仿佛把她快要渙散的神智拉了回來,緊接著,扼住她脖子的手竟然鬆開了。張小黑的腦袋被落下來的橫梁砸了個正著,他一雙眼珠子怒瞪著心容,仿佛要掉下來似的,身體頓時矮了半截,腦袋完全縮進了脖子裏。

“嘭——”

“嘭——”

橫梁向後傾斜,砸在地上,隨後張小黑的身子也往後仰,倒在地上,直到死,他都瞪大著眼睛,死不瞑目。

“咳咳——咳咳——”心容劇烈的咳嗽,每咳一下,都帶著血沫,她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肩上還流著血,渾身已經虛脫。她咬了咬牙,從地上掙紮著坐起來,用匕首割了裙擺,用布條包紮在傷口上上。

她站起身,從火堆裏拿出一根點燃了的木棒,在破廟裏的雜草,破布,木料堆積的地方點燃了火。待到火勢漸猛,她才踉蹌的走了出去。

心容大口大口的喘氣,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坐在一棵黃桷樹下,黃桷樹很高,在這大冬天依舊掛著一叢叢的綠葉。

她還不能走,至少得知道張氏兄弟口中的那人到底是誰,她深知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那個人肯定會來。可先前的打鬥已經讓她受了傷,如今天寒地凍,她又餓了許久,早已經沒了體力。

漸漸的,心容覺得眼皮很沉,很累,身子在雪地裏已經凍得開始發涼。

不能睡啊,睡著了就醒不來了!

她艱難的摘了幾片黃桷樹葉放在嘴裏不停的咀嚼,一股子苦澀的味道刺激的她的神經,讓她的精神好了許多,隔一段時間,她就會摘兩片葉子放進嘴裏。

遠處的破廟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印在心容的臉上,看起來有些蒼白。

沒過多久,便有一個身著藏青色長袍的男子出現在破廟前,他皺著眉,沒有離開,卻往四周尋找。

“咳咳——”

一陣猛烈的咳嗽讓他心驚,也欣喜,他踏著雪趕緊往那棵黃桷樹的地方走過去。

“是誰!”心容虛弱的聲音從黃桷樹後麵傳來。

“長安縣縣丞廉貞明!”聽到女子的聲音,廉貞明精神大振,趕緊幾步走過去,便見薛心容半倚在黃桷樹樹幹上。他又補充了一句,“這些天我趕著去京城述職,卻見著了火光熊熊,便過來瞧了一眼,你是李家的表小姐薛姑娘?”

廉貞明有些不確定的說。

“你認識我?”說這話的時候,心容很吃力,連動的力氣都沒了。

“先前在禦香坊見過薛姑娘,您怎的會在這裏?我離開蘇州的時候聽說您被綁架了?”

心容臉色蒼白,微微閉著眼,點點頭,好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可她腦子裏卻快速的想著,廉貞明到底是什麽人,她好像根本就沒有的罪過他,這人半夜出現在這裏,怎麽可能是去長安述職,定是張氏兄弟口中的那人無疑。

“薛姑娘,我帶你回蘇州!”廉貞明焦急的說。

心容搖了搖頭,“我傷得很重,活不了了……”

“好在我死之前見到一個人,咳咳……”沒說幾句話,心容便又咳嗽了幾聲。

她的呼吸急促起來,“聽我說,先前我一直準備在蘇州開一個糕點鋪子,名叫富貴花開,你告訴一個叫王昆侖的,便說那鋪子便送給你就是!”

廉貞明驚愕的看著心容,隨即便狂喜,他沒想都這麽容易就得到了富貴花開。那鋪子雖然沒有開張,可既然方家大少奶奶和樓家四姑娘都去捧場,自然有特別之處。

“你過來,我給你信物,他見了這東西,便會把鋪子給你。那王昆侖是我選出來的掌櫃,你在長安述職,若蘇州這邊沒有能人打理鋪子,便讓他留在富貴花開吧!”

廉貞明沒有絲毫猶豫,在他看來,薛心容是個顧及主仆之義的人,她把鋪子交給他,便是想讓他照顧那個叫王昆侖的人。

“好!”廉貞明爽快的答應下來。

走進心容,蹲在她的身邊。

心容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仿佛最後一件事情終於辦妥了一般。

“噗——”

廉貞明瞪著眼,不敢相信的看著沒入肚子的匕首,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

心容抽出匕首,砍向廉貞明的手臂。

“啊——”劇痛讓廉貞明恐懼的叫了出來。

心容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身體有些搖晃,看著在雪地裏掙紮的廉貞明,笑嗬嗬的說道:“你知道嘛,張氏兄弟和姚玉笛都在廟子裏,他們全都死了,你這個漏網之魚,我自然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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