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關外授言
洛宇隨著天香,到得那黑牛口,由於他引人注目的身形,自然是少不了被衛兵攔住訊問。這時天香從懷裏掏出一塊小小的腰牌,在衛兵麵前晃了晃,那個原先還一臉凶相的羽國士兵立刻變了臉色,連聲道歉,拱手哈腰地放他們過去了。
又往前走了一陣,洛宇忍不住問道:“你剛才給他看的是什麽牌子?”
天香撇了撇嘴,不回答他的問題,卻道:“你可知羽國的南方軍團的軍團長是誰?”
“哈,這個問題你卻拿來考我。他寧子藺名聲在外,提起南方軍團的寧燈籠,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洛宇大笑幾聲,突地心裏想到天香問他這個問題的動機,不由止住了笑,凝聲道:“怎麽,你們組織竟如此神通廣大,連寧子藺都被你們收買了?”
“私誼而已。”天香似乎是不願意多提,很快轉了話題,道:“這次穀陽之市,羽皇派了她的貼身心腹幕僚禦水仙子來主持。聽說這禦水仙子貌若天仙,乃是羽國公認的第一美女,既然來了,倒真想見識見識。”
洛宇笑道:“還不知道姑娘你是哪國人士,若是羽國人,她禦水仙子這個第一美女的稱號,可就不是那麽穩當了吧。”
天香俏皮地白了他一眼,饒是洛宇如此心神堅毅之人也不由在心底泛起一絲漣漪,隻聽她嬌聲道:“你真會說話,看來洛將軍不光是戰場上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就連在情場上想必也是風光的很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天香無意中的調侃卻正好觸動了洛宇的心事。想到無辜慘死的亡妻,洛宇心如刀絞,一時間氣氛頓時僵住了。
“洛將軍?洛宇?”天香不明就裏,畢竟隨尹行把自己手下的頭號功臣害的家破人亡這件事不可能被宣揚出去,知道真相的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沒,沒什麽。”洛宇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現在時機未到,他也不想把這件事張揚開,這漫漫逃亡路也讓他學會了隱忍。
天香也不說話了,她何等心思縝密之人,哪會聽不出洛宇的心不在焉。不過目下她對洛宇身上的秘密沒有興趣,她特地選擇穀陽關這個落腳點,自然有她自己的計劃和打算。哼,受製於人可不是我的風格。她偷偷看了一眼身邊這個沉穩堅毅的男子,想到計劃成功後他氣急敗壞的樣子,不由得無聲地笑了……
此時就在他們來時的官道上,一支約摸三千人的精銳憲國騎兵正踏塵而來。這支騎軍人人身著赤色甲胄,頭頂鮮紅盔纓,手持統一製式的長柄斧槍,在陽光下令人心寒的銀光閃成一片,腰間掛著鋒銳的軍刀,背上背著的是憲國最為先進的力神弩,這種弩射程比普通弓箭略長,但穿透力卻是極為可怖的,百步之內任何鐵甲都隻能接受被它洞穿的下場。這支騎兵配備如此精良,顯然是憲軍精銳中的精銳。但見一麵明黃大旗囂張地在最前麵飄揚,上書七個大字:憲秋實將軍皇甫。
皇甫懷月一身冰鐵鎧,騎在他的赤兔寶駒上,手中一杆長達七尺的精鐵長槍斜斜掛靠在馬鞍上。他奉命率秋實營最精銳的六個標隊護送國寶海心珠到穀陽關,同行的還有隨行出使的禮部尚書盧光。這盧光也算是個奇人,他雖是文人出身,卻奉命巡察帝國東疆,官至三府巡察使,在邊界打了七年的仗,見慣了生死,行事處世更像是一個軍人。
這些年因為年事漸高,他奉調回京,靖平皇帝念他立下赫赫戰功,便封他做了正二品的禮部尚書。雖是做回了文官,這盧光依然是老當益壯,在朝中人人見了這位“老將軍”都得讓他三分。
此次出使羽國,使者既要官職顯赫,又要能弘揚國威,身為禮部尚書的盧光自然是當仁不讓的最佳人選,他也不含糊,隨便挑了個禮部的侍郎作為副使,就領綬出發了。
盧光滿麵紅光地騎著專門挑選的駿馬,與皇甫懷月並簮而行,穀陽關就在前方不到二十裏地,盧老尚書心情大好,朗聲笑道:“皇甫將軍,你在南疆征戰多年,還從來沒來過這被吹的神乎其神的‘天下第一關’吧,可曾知道它為何如此難以攻破?”
皇甫懷月雖然天性桀驁,可對這位戰功卓著的盧大人卻是頗為仰慕和尊敬,他歪著腦袋回道:“讓盧大人見笑了,末將在聖上麵前曾一力主張收複穀陽關,可卻連穀陽關的一塊磚頭都沒有看到過,紙上談兵,可笑可笑。聽聞盧大人巡邊多年,想必對這個地方也是相當熟悉,還望大人指教。”
盧光咳了一聲,從懷裏掏出一本略有些陳舊的書冊,笑道:“此書名為‘效實新書’,乃老夫多年巡邊之所得,其中對穀陽關之地形及攻防詳略多有描寫,現將此書贈予將軍,還望將軍笑納。”
皇甫懷月撓了撓頭,尷尬道:“承蒙大人厚愛,隻是末將粗人一個,大字都不認得幾個,這……恐怕是要讓大人失望了。”
盧光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這倒是老夫想漏了。不妨事的,此書多有插圖詳解,將軍若不識字,隻識圖亦可。皇甫將軍如此少年了得,以後必成我大憲國之柱石,還望將軍不忘今日之誌,來日統軍驅除外虜,收複穀陽關,則國之幸甚,老夫我死也瞑目了。”說著在馬上行了個禮,雙手將書捧過。
皇甫懷月慌忙接過書,回禮道:“大人何須如此,我觀大人身體健朗,老當益壯,他日複領君命猶未可知,屆時末將願為大人前驅,效犬馬之勞。”
“哎。”盧光擺了擺手,歎氣道:“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你莫看老夫現在這麽精神,可老夫自己知道,一到陰雨天氣,身上那些舊日老傷一起複發,那痛苦真是難以忍受。老夫自知時日不多,這次自薦於聖上麵前,也是想拚著這把老骨頭,為聖上最後出一次力了,唉。”
“盧大人何出此言。末將雖出身貧賤,少時也曾聽聞大人赫赫威名,我師父他生前多次提起大人,說大人憂國憂民,心懷天下,是位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大丈夫。大人何必如此悲觀,日後末將還有很多地方要向大人討教呢。”皇甫懷月抱拳道。
“哦?尊師是?”盧光疑惑道。
“師父他臨去前囑我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還望大人見諒。”皇甫懷月肅然道。
“嗬嗬,能教出皇甫將軍如此少年英雄的,必然是一位了不起的老師啊。”盧光慨然歎道,“想我大憲朝,十年之前還是一副國弱民貧,兵廢馬疲的亡國之象。那時我朝的開國大將死的死,退的退,可謂是將才凋零,今上迫不得已才命老夫棄筆從戎,升任三府巡察使。說來慚愧,聖上雖命我統領三軍,可實際上真正上陣的卻是趙子仁將軍,趙將軍深通兵法,用兵如神,乃我大憲真正的頂梁柱石,老夫這份功勞,受之有愧啊。時過境遷,今日不同往昔,皇上如此英明神武,我大憲國富民強,兵強馬壯,文武齊備,萬民歸心,天下大業指日可待。皇甫將軍,我是真的老了,皇上欽點的四位神將中,你是最年輕氣盛,武藝也是最為精湛的,可稱得上我大憲最為閃亮的一顆將星。可老夫還有逆耳忠言要囑托於你,不知將軍是否肯聽。”
“皇甫願受指教,還請大人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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