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再遇蘇蘇
宣密鎮。
維軒突然“呼――”一下從床上坐起身子,冷汗浸濕了他的後背,他摸了摸發燙的臉頰,剛才的噩夢似乎還繚繞不散。夕陽的餘暉透過莫納克小屋破舊的氈子照了進來,暈染了一片金黃色的曖昧氛圍,讓他的心裏稍稍安定了一些。
“怎麽了?”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維軒轉頭望去,夏寧姍已經從臨時搭的鋪蓋裏半坐起身子,她睡覺很淺,很容易驚醒。
“哦,沒什麽,隻是做了個噩夢。”維軒想起剛才的情景還心有餘悸,黑衣騎士的那個夢境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夢見了,而每一次都會讓他感覺格外難受,胸悶。
“你的臉色有點不對勁。”夏寧姍看著他蒼白的臉色皺眉道,“要不要喝點水?”
維軒勉強笑了笑,一骨碌翻身下床,道:“我沒事,天快黑了,咱們吃了晚飯就上路吧。”
夏寧姍點了點頭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在這裏等著,我出去看看讓他們準備的東西準備得怎麽樣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吵鬧的喧囂聲,鎮子裏的牧民們似乎又聚在一起,應該是發生了什麽意外的事情。
維軒和夏寧姍對視一眼,將衣服往身上一穿,就推門走了出去。剛出門就看到牧民們慌慌張張地往村口的方向跑,維軒隨手拉住一個詢問,得到的卻是一臉的不耐煩和滿口嘰裏呱啦聽不懂的沙族話。
兩人帶著滿腹的疑惑跟著人群來到村口,奮力在群情激昂的人山人海裏擠開一條通道來到前麵,就看到卡裏諾和他的侄子羅姆巴,以及薩穆爾父子等族人站在人群最前麵,麵對著一對年輕的男女。
這對男女穿著很是古怪,男子並不甚高卻很結實,赤.**精壯的上身,肌肉的油光在落日的餘暉裏熠熠閃耀,臉上則是塗滿了怪異的油彩,讓人看不清他的本來麵目。他身邊的女子臉上蒙著一層輕紗,穿著一件獸皮製成的連衣短裙,露出大片小麥色的健康皮膚,獸皮短衣完全掩蓋不住她火爆的身材,尤其是那一對玉峰,令人幾乎要噴出鼻血。
“這兩個肯定不是中原來的。”夏寧姍冷冷道。
維軒罕見地沒有回話,夏寧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小子眼睛緊緊盯著那個穿著性感的女孩,以為他著了迷,她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維軒這才回過神來,抱歉地笑了笑道:“別誤會,我隻是覺得這個女孩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男人看到美女不都覺得眼熟麽,幼稚。”夏寧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口氣突然變得很衝。
“是真的眼熟啦!”維軒發急道,“再看看吧,他們到底是所為何來。”
“這還不簡單。”夏寧姍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一把將羅姆巴揪過來,瞪著眼睛道:“喂,那兩個人是幹什麽來的?”
羅姆巴對這個女殺神還心有餘悸,當下不敢怠慢,老老實實用並不純熟的中原話道:“塔甘娜有所不知,這兩個人自稱是從一個叫蟲島的地方來的,他們對蟲子很感興趣,聽說我們鎮子裏供養了一種聖甲蟲,便一定要我們交出來讓他們看看。”
“你們倒也小氣,人家隻是想看看,便讓他們看看又如何。”夏寧姍不屑道。
“可是……”羅姆巴麵有難色,“聖甲蟲早在三年前就不見了,現在我們鎮子裏根本沒有聖甲蟲了……”
“等等,你剛才說蟲島?”維軒一拍腦門,過往的回憶潮水一般湧了上來,沒錯,這個女孩他確實認識,不光認識,還跟這個言而無信的小姑娘有著深仇大恨呢。
看著夏寧姍不解的目光,維軒將他去蟲島冒險,遇到馭蟲者,對方先是幫他脫困,又在事後違背諾言,放出雨箭蟲追殺,導致幾十個兄弟死於非命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夏寧姍這才知道確實是誤會了維軒,沒想到在這個小小的鎮子裏居然也能碰上兩個馭蟲者,真是冤家路窄。
“喂,那個小姑娘,你還記不記得小爺我?”維軒仗著身後有新晉的“塔甘娜”給他撐腰,便大著膽子往人群跟前一站,沉聲喝道。
久違了的馭蟲女蘇蘇正沉默地看著她的哥哥塔西米用生硬的沙族話和那些牧民交涉,突然從人群裏躥出一個年輕的男孩衝她大喊大叫,她怔住了,愣愣地看了他半天,腦海裏依稀浮現出一個似曾相識的形象來……
“喂,裝什麽傻,說的就是你,蒙麵的小娘們!”維軒繼續挑釁道。
這時候蘇蘇還沒來得及說話,塔西米已經把目光對準了這個來者不善的家夥,他邪邪一笑,對自己的妹妹道:“喂,你的情郎都找上門來啦,還發什麽愣呢。”
蘇蘇把俏臉一沉,緩緩開口道:“嘴巴放幹淨點,我沒有什麽情郎。”
“既然不是情郎……那就是敵人!”塔西米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前半刻臉上還掛著邪異的笑容,後半刻已經瞬間從懷中掏出了一根造型奇特的骨笛。
“叮!”
還沒等他把骨笛捏穩,不知從哪裏飛來一顆小石子,狠狠地打在他的手腕上,塔西米悶哼一聲,手裏的骨笛頓時跌落在地。
“什麽人?”他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從剛才一下的力度來看,對方應該是留手了,否則他的手腕骨都已經折了。
夏寧姍輕描淡寫地往前一站,山停嶽峙的氣勢便鋪天蓋地而來,她臉上掛著不屑的笑容,冷冷地盯著塔西米。
塔西米心中寒意大盛,他並不是中原人,也不認得大名鼎鼎的夏花將軍,但他畢竟也習武,是識貨之人,見這個女子難以招惹,勉強笑了笑道:“看來兩位是有話要和我妹妹說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
欺軟怕硬的小人。維軒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然後轉向那個蒙麵的女孩,從對方的眼神來看,應該是已經認出他來了。
蘇蘇的黑眼珠滴溜溜一轉,忽地拔出腰間的佩劍,嬌喝一聲,揮劍向維軒砍去。她這一下姿勢十分業餘,如果不是裝的,就是根本沒練過功夫,說是進攻,自己全身卻是空門大開,滿是破綻,令人費解。
維軒輕輕鬆鬆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佩劍應聲落地,就在此時,蘇蘇忽然身子一歪,踉蹌了兩步,趁著維軒本能地去抓她手的機會,輕聲說了一句:“快,抓住我,別讓我哥哥搶回去。”
維軒楞了一下,原來這女孩是想趁機擺脫她哥哥的控製,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將蘇蘇擒住,雙手反剪到背後。不管怎樣,把她抓住總不會虧的。
“啊――”蘇蘇假裝驚呼一聲,身體卻順從地配合維軒的擒拿,然後拿眼看著塔西米。
塔西米恨得牙根癢癢,他如何看不出蘇蘇是在演戲,但此刻夏寧姍在一邊虎視眈眈,他根本沒機會動手。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強作笑顏道:“舍妹魯莽,冒犯了兩位,在下替她向兩位賠個不是了。這位小兄弟,能否先放開我妹妹,有話好說,萬事都可以商量。”
“沒什麽可商量的。”夏寧姍硬邦邦地說道,“快滾,否則要你狗命。”
塔西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身為馭蟲者一族最優秀的成員之一,他到哪裏人們都是用敬畏的眼光看他,何時受過這種侮辱。好在他城府夠深,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眼下實力差距過於明顯,不能硬拚,他想了想,一抱拳道:“好,算你們狠。用你們中原人的話說,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
說罷,他撿起骨笛,翻身騎上駱駝,狼狽地鼠竄而逃,很快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裏。
奇怪的是,牧民們卻並沒有散去,而是留在原地,用難懂的沙族話交流著什麽,臉上竟隱隱有些愁容。卡裏諾上前對夏寧姍說道:“塔甘娜,您的神威日月可鑒,感謝你幫我們趕跑了邪惡的馭蟲者。隻是,馭蟲者不會就此罷手,一旦您走了,他一定會把我們這個鎮子當做他出氣的目標,到時候可怎麽辦才好呢?”
“這個馭蟲者,有這麽可怕?你們一個鎮子幾百人還怕對付不了他?”夏寧姍奇道。
“唉……”卡裏諾歎了口氣,正要回話,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
“哼,莫說幾百人,就是幾千幾萬人,在我們馭蟲者眼裏,也隻不過是蟲子們的一頓美餐罷了。”
“被我抓住,還不老實!”維軒瞪了蘇蘇一眼,“你們馭蟲者隻會使些下三濫的驅蟲手段,又不敢正麵較量,算什麽本事。”
“其實,在很久之前,馭蟲者一族還曾經是我們沙族人的盟友。”卡裏諾老邁的聲音響起,“那是在三百多年前,你們中原強大的禎王朝對我們沙族發動侵略,卻沒想到我們得到了馭蟲者的幫助,甘諾科一戰,三十多名馭蟲者同時上陣,驅動了數以千萬計的蟲群,一戰就讓禎朝二十萬大軍毀於一旦,從此再也不敢南下而牧馬。我的祖先也曾經參加過那場戰役,即便是作為同一陣營的勝利者,也深深地懼怕馭蟲者的能力,因此我們從來都不敢輕易招惹這些瘟神啊。”
蘇蘇聽著他講述先輩的光榮曆史,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神色,冷不防維軒又是一個爆栗敲在她的腦門上:“少得意忘形,此一時彼一時,你現在是我案板上的魚肉,給我老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