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陷入苦戰

“穩住——”朱雀營副指揮使,步兵協統陳俊濤站在弓箭手陣前親自壓陣,“目標,前方三百步,長弓手預備——”

“殺!”馬蹄驚如雷,大雪滿弓刀,大隊羽軍輕騎排成嚴整的三角衝擊陣,氣勢洶洶地直撲朱雀營的右翼和中軍的結合部。

“放!”陳俊濤一聲令下,箭如飛蝗,攢射入羽軍陣中,頓時人仰馬翻。這點損失自然沒有被寧子藺放在眼裏,他指揮騎兵的能力幾乎可謂天下無雙,羽軍後排騎兵加速頂上空缺,繼續保持完整的三角大陣衝鋒。

“弩手預備——放!”這次出手的是禦林軍中最引以為豪的強弩隊,他們配備了最精良的連珠弩,能做到一箭七發,威力較之弓箭何止強了一倍。在如此密集的弩箭射擊下,縱是寧子藺親自帶領的羽國輕騎也是如同割麥子一般倒下了一大片。

“去死吧!”又是兩陣密集箭雨過後,羽軍前鋒已經損失了數百騎,能跟在寧子藺身邊繼續衝鋒的不足五十騎,這時寧子藺已經衝到了憲軍防禦車陣前,他怒吼一聲,睜著通紅的雙眼,單槍匹馬從兩車之間狹窄的縫隙中擠了進去!

無數的長槍短刀從四麵八方刺來,想要把這個羽國將領捅成篩子,寧子藺豈會讓他們如願,長槍極其快速的一攪,也不見其如何動作,寒冰真氣勃然而發,閃出一片耀眼的白光,將刺來的兵器全數轟開。

“去!”一式最為平常的橫掃千軍,在他使來卻有萬般神威,立時殘肢斷臂與腦漿血液齊飛,防禦陣硬生生被他衝破一個缺口,烏雲踏雪嘶鳴一聲,踏倒攔路的幾個憲國士兵,寧子藺一騎當先,如入無人之境。後續的羽軍騎兵迅速跟上,與上前堵口的朱雀營士兵死戰起來。

“到此為止吧!”負責這一片區域防禦的是第六標隊的成世傑,他見這個羽國將領武藝非凡,一身裝備威風凜凜,顯然不是什麽無名之輩,心中已然有了懼意,但事已至此,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揮刀上前迎戰。

“世傑小心!”徐耀亮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這個羽軍將領的級別必然極高,並且很有可能便是傳聞中的大都督寧子藺,見成世傑上前硬拚,心道不妙,他左手抄過自己的九節鞭,準備親自迎戰,一邊趕緊出言提醒。

“哼,跳梁小醜,螳臂當車!”寧子藺虛晃一槍,騙得成世傑重心一偏,一刀砍了個空,“給我去!”

他一記回馬槍又狠又準,成世傑坐在馬上,重心已失,避無可避,被他一槍刺中後心,當場便翻身落馬,死於非命!

“世傑!”與他關係要好的第十標隊長岑驊一聲怒吼,丟下自己的陣地,挺槍躍馬,想要為好友報仇。

“給我回去!”槍尖被一截柔軟的鞭子纏上,岑驊心中一虛,知道是徐耀亮親自出手,不得不恨恨地退回原地。

“來將可否是羽將寧子藺?”徐耀亮長鞭虛指,聲音洪亮。

“是又如何?”寧子藺二話不說,一槍挑落一個憲軍騎兵,長槍去勢不減,直撲向問話的徐耀亮。

“來的好!”徐耀亮一聲怒喝,長鞭奮然出手,他極少在眾人麵前展示武藝,這次麵對平生僅見之強敵,他也不敢托大,全力施為,九節鞭上亮起橙色的光芒,顯然是火屬性的內家真氣,其勢完全不在寧子藺之下!

柔軟的鞭子纏上了剛強的鐵槍,火屬性真氣同冰屬性真氣向來是最難以相容的,徐耀亮雖然實力稍遜,但他一出手便是全力,而寧子藺沒料到這個禦林軍官有這般水平,一時間有些大意,竟被徐耀亮占了上風。

“喝!”徐耀亮手腕用力一抖,一股大力順著長鞭傳到寧子藺的槍杆上,想要趁勢卸了他的兵器。

寧子藺經驗何等的老道,慌亂隻是電光火石的一瞬,眨眼間就恢複了鎮定,他兩腳脫離馬鐙,借著徐耀亮抽鞭的力道,整個人頂著槍杆順勢高高躍起,避開了四麵合擊的憲軍長槍隊的攢擊,接著一個空中回旋,巧妙地擺脫了九節鞭的糾纏,落下的時候烏雲踏雪將將正好奔至**,整個動作靈動瀟灑,一氣嗬成,連徐耀亮都忍不住在心裏喝彩。

寧子藺剛落到馬上,還來不及得意,忽地心中生起一絲警兆,背後似有隱隱風聲傳來。他本能地一側身——他的重心還沒來得及找回,這一側身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一條巨大的黑影直接擊中他的左肩,貫穿了他的獸麵吞雲肩甲,他一聲悶哼,整個人被帶倒在地上,揚起一片雪塵。

事發突然,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隻見寧子藺仰麵倒在地上,麵盔遮住了他的表情,隻能看到抽搐的嘴角顯示著他的痛苦。一杆又粗又長的大戟釘在他的肩膀上,由於戟杆太重,戟頭難以維持平衡,整杆鐵戟緩緩倒了下來,上挑的戟頭帶起了他肩頭一大塊血肉。

一道紫色的邪異真氣突然爆發,寧子藺的肩頭立時爆出一大篷血花,他痛哼一聲,伸手捂住了慘不忍睹的傷口。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抓住他!”剛剛擲出鐵戟的維軒完全不知道自己完成了怎樣的壯舉,向愣住的士兵大吼大叫。

這才回過神來的朱雀營將士一擁而上,欲將這個傳說中像戰神一般的男人一舉成擒。

寧子藺萬沒料到這小小朱雀營竟然藏龍臥虎,那個主將模樣的憲國軍官也還罷了,連那個看上去官職不高的小校,竟也有傷到他的本事!

那道紫色的邪異真氣似乎以前從未遇到過,不帶有任何屬性,仿佛隻是一片沉重的混沌,粘滯在傷口裏久久不散,讓他一點力也使不上。

透過眼前彌漫的雪霧,他清晰地看到從四麵八方向他湧來的憲軍士兵,甚至連他們臉上又驚喜又恐慌的表情都一覽無餘。傷口的腫脹感讓他微微有些發暈,他用力一咬舌尖,痛楚和鮮血的鹹腥滋味讓他清醒了一些。

寧子藺畢竟功力深厚,遠非現在的維軒可比,一聲低吼自喉間發出,寒冰真氣迅速流轉全身,暫時將傷口凍結住。他用左手撐地,一式雁舞九天,雙腳如利剪,踢翻了幾個想要靠近的憲軍士兵。

擎槍在手,重新站起來的寧子藺身上已經看不到一絲受傷的頹糜氣息,他長槍靈巧地上下翻飛,猶如靈蛇出洞,任憑憲軍將他圍得水泄不通,都無法近身,反而不斷喪命在他的槍尖之下。

“讓開!”徐耀亮見此情狀,怒吼一聲,揮鞭直取寧子藺後心。

“哼,不自量力!”寧子藺輕蔑一笑,左腳一蹬,反手一槍刺去,寒冰真氣隨心而發,幾乎令空氣都似乎有些凝結了。

“鐺!”槍尖與抖的筆直的九節鞭正好相撞,與上一次不同,盡管這次徐耀亮也是全力出手,但寧子藺也拋開了輕視的念頭,在兵器相交的那一瞬,爆發出第二重的內勁。這一下後發先至,迅猛絕倫地直透徐耀亮右手筋脈。

徐耀亮隻覺得右手一麻,一股冰寒之氣順著血脈直通向心肺要害,他戰陣經驗何等豐富,當下立刻撒手後撤。雖然避開了潛在的危險,這一下真氣倒撞,也是讓他受害不輕,一聲悶哼就倒飛了出去,狼狽地跌落在地。

“徐指揮!”不遠處的維軒眼看他受傷倒地,憂心如焚,也不顧陣地被羽軍騎兵衝得七零八落,三兩步穿過混戰的人群,伸手將徐耀亮扶起。

“混賬!情勢如此危急,誰讓你擅離職守的!”徐耀亮非但沒有感激,反而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維軒抬起頭看看四周,朱雀營的玄色戰甲幾乎已經被藍白色的軍服所淹沒,六倍於他們的羽國精銳輕騎風卷殘雲一般掃過戰場,放眼望去,兩軍混戰在一起,幾乎完全談不上什麽陣型了。

這個時候,以標隊為建製作戰的朱雀營就可以清晰地看出每個標隊長的能力了。幾個強勁的標隊,如方連若的第四標隊,沈年坤的第一標隊,還有維軒的第七標隊,都還保持著高昂的鬥誌和緊密的隊形,士兵之間形成小隊配合作戰,給羽軍造成極大的麻煩。

雖說如此,羽軍幾個輕騎旅卻是南方軍的中堅力量,常年一起配合作戰,幾個旅帥之間已經形成了相當的默契,朱雀營幾個強力標隊的單打獨鬥畢竟撐不起大局,苦戰良久,終是處於絕對下風。

維軒將徐耀亮托付給聞聲而來的親衛隊,自己返身又殺回戰場。他的第七標隊被羽軍一個輕騎旅團團圍住,對方采取“削肉片”的方式,不發起全麵強攻,每次衝鋒都隻是斜斜掠過,給第七標隊造成不大不小的損傷。

第七標隊畢竟隻有五百兵力,經不起這樣的消耗,幾個回合下來,已經是吃不住勁了。

幾個中隊長殺得血染戰袍,彪悍的馬玉更是滿頭滿臉的鮮血和腦花,他的背上也挨了兩刀,卻渾似毫不在意。

維軒揮舞著比他人還高的大戟,奮力砍殺,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親身經曆血與火的戰場考驗,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他今天的表現也驗證了這一點,光是擊傷寧子藺,便足以讓他一戰成名,再加上有明仲的暗中相助,可以想見在不久的未來,他將獲得何等豐厚的回報。

但一切成立的前提,是必須要在這一戰中安然全身而退,否則一切便是空談。可朱雀營以步兵為主,要在寧子藺親自率領的三萬鐵騎之下逃出生天談何容易。維軒想不到那麽深遠,他所能做的隻是一次又一次揮起鐵戟,砍下敵軍人頭,同時保持冷靜,發出正確的指令,努力維持自己的陣線不在羽軍鐵騎的衝擊下崩潰,但這樣的戰鬥何時是個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