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餘年來,薔薇帝國和奧丁帝國的廝殺就是一場拉鋸戰。每每都能攻擊到對方的土地上,但是總是不能長久的停留。
薔薇人並不適應北方的寒冷幹燥,同樣的,奧丁人也並不能適應南方的溫熱潮濕。
就一條萊茵河而已,就一條哈利路亞山脈而已,但是一山一水就營造出了大陸南北相距數裏,便完全不一樣的氣候。
冷風從高原向下,在北岸不遠的山脈一個巨大的山穀中吹出,在萊茵河北岸大約百裏的地帶形成一道寬約數裏的狂風帶。
風每日吹起,除了中午和深夜之外,無休無止,無論寒暑。
很久之前,火焰軍團就是在那片地帶吃了一個大虧的。當然凡事總是相對的,那道風帶也給野蠻人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起碼他們的輜重通過那片地帶不是那麽容易的。
至於再向東去,風力弱小的地方,卻又是一大片的沼澤死地,茫茫一片,其中魔獸出沒,瘴氣橫生,除了極其高深的暗黑魔法師之前,沒有人能在那裏生存。更不要說通過軍隊了。
而再向東,大約平坦數百裏的地段後,便又是一片奇怪的,盡是枯樹的死亡森林,傳說那是神的敵人們死去後,怨靈聚集的地方,其實那是精靈們曾經的家園的一部分,是荒蕪數千年的最後的古戰場,是偽神還有背叛者們心中有鬼,還是其他什麽原因,至今那大片死亡森林無人過問,無人敢進。
然後再向東去又一段坦途之後,便是大海了。
東海洶湧,撞擊海岸在那一帶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漩渦群,同樣無人可渡。
這便是南北之間的障礙,也是三大兵團駐紮在這些地方的原因所在。
兩大帝國之間隔著這麽多的凶猛地帶,加上洶湧的萊茵河,雙方隻能用非常笨拙的方式消耗著彼此的國力,也僅僅隻能如此。
但是三段地區的戰場加起來縱橫千裏開外,數十萬兵馬塞於其間,也不過是勉強而已,隨著國力日弱,薔薇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進行反擊了。
這次,羅伯特公爵算是下定了決心。
一定要借機狠狠的把奧丁方麵打疼一次,百年來,薔薇主守,已經讓奧丁漸漸囂張的忘記了帝國三大軍團不是隻會防禦的部隊。
就拿今天來說,這數千人就敢進攻皇家騎士團的防禦地帶,居然還分批進攻,簡直如同添油一般,這放在百年前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戰局的天平的微微傾斜,士兵們無法體會,但是作為統帥卻憂心忡忡,皇帝陛下更是心憂無比,他不能不想到前朝的事情,不想到子孫的事情。
這些,邁格林現在還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成為了全軍的旗幟。
那璀璨了兩岸,震撼了兩軍的雙龍斬彪悍淩厲,一卷襲滅了對方數百人,這是大魔法師才能做到的事情,自己靠著歐羅菲爾的指點,靠著威爾斯的魔力儲備,居然做到了。
起身,持刀,向前的時候,邁格林在五名對他已經五體投地的步兵的護衛下,衝過了剛剛自己的戰果處。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魔法師對魔法師有著特殊的感應,他感覺到了地上躺著的那個,一定是魔法師。
暗黑魔法師!
看到邁格林停下,五名士兵一起戒備在了四方,同時關心的看向了他。
他們心中的阿咯琉斯用戰刀挑起了那個奧丁士兵的頭盔,被冰凍的臉上一片白霜的那個奧丁人居然還在微微的吐著白氣,沒有死去。
邁格林皺起了眉頭,看著那個家夥的眼睛看著天空,看著自己,對方白色的臉,無色的唇,還有空洞的眼,望之令人作嘔!
邁格林一刀劈下,挑開他的鎧甲,對方喘息了一口氣,被冷鐵束縛的身體得到了鬆弛,他似乎比剛剛的情況好了一點,冬日的陽光無力的灑在冰火之後屍橫滿地的戰場,邁格林的影子籠罩在他的身上。
世間就是這麽的平衡,強壯的武者被一刀劈下總能擁有反擊的可能,而魔法師則因為身體的脆弱所以根本再無站起的可能,但是相反的,在魔法的攻擊下,武者往往無力反抗這種從精神到肉體的折磨,但是魔法師卻能有可能掙紮一下。
前提是,雙方差距不要太大。而剛剛邁格林施展的魔法威力遠遠超過了對方,那個暗黑魔法師現在僅僅隻有一些意識不甘心而已。
“暗黑魔法師!”邁格林低聲的說道。
聽到這五個音節,對方猛的睜開了眼睛,邁格林毫不猶豫的一刀劈下了他的頭顱。被魔法攻擊之後的對方半邊牙齒給刀力震的碎裂,頭顱滾動著,脖腔內的血液已經不再流動了。
“是暗黑魔法師?”
“是的,看他的標誌,剛剛想偷襲我們,好險被我幹掉了。”邁格林已經當之無愧成為了這五個人的領袖。
這個時候,亞森已經衝到了邁格林的身邊。
同時,羅伯特公爵也已經拔出了他的劍。冰層有些顫抖,東邊,邁格林看到一大隊騎兵衝上了對岸!
“亞森長官,邁格林魔法師殺死了一名暗黑魔法師。”
“大人,請立即通知前麵的兄弟們注意。”邁格林說道。
亞森重重的點點頭:“好樣的。你,立即去通知兄弟們,不要給那些家夥機會!邁格林,你武技還可以麽?”
“行。”邁格林微笑起來。
“跟我上。”
“是,長官。”
邁格林接過了一個親衛翻身下來,遞給自己的戰馬,不客氣的立即上馬。亞森大吼一聲,邁格林策馬跟隨著,向著前方衝去。
在馬背上,向前不遠,就看到了從東邊更遠的地方,有更多的部隊突入了北岸。
北岸土壤黑黃一片。
遠處一道現在看似不算粗的白色風帶正橫在天地之間,而在眼前不遠處,卻有著奧丁人的大營一座。
皇家騎士團在集結,少數部隊在追殺著剛剛回頭的野蠻人。一些野蠻人已經逃至大營那邊了。邁格林四處看去。身邊左右兩側,這樣的情況很多。
不知不覺的仔細看看,野蠻人居然有不下萬人在皇家騎士團的馬刀下狼狽哀嚎。
而對方的大營就在前方兩裏內。
奧丁帝國的黑底銀色斧頭旗飄揚,大營的門已經打開了,奧丁的主力軍團正在大營外集結,並且,看那陣勢居然不是才開始的。而是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了。
“難道他們剛剛想大舉進攻的?”
“不錯。”亞森讚許的看著邁格林:“邁格林,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親兵了。跟在我身後。”
“是,大人。”
“命令我部兄弟立即回來。快。”正和顏悅色的亞森突然聽到身後不遠處一聲響箭呼嘯,他大吼道。
幾名騎兵立即向前去召集追擊敵人的兄弟們。其他部隊也敲響了收兵聚集的號聲。皇家騎士團的騎兵們就在邁格林的不遠處,他們早就聚集完畢。
他們分出了一部分士兵接管了步兵們的任務,開始戒備起來。
對麵的奧丁人也安排了部分騎兵向前。
很快的,雙方的第一波廝殺開始了。互相總有人不斷的受傷,乃至陣亡。每次砍下敵人,彼此陣營總能響起一陣歡呼。
邁格林麵前,亞森部已經集結完畢,亞森轉向帶著自己的士兵向著右側的拉莫爾將軍主力處而去。邁格林跟著他,就這樣看著在北岸的平原上,雙方的大陣這樣一點一點,慢慢的鋪開。
突然歡呼聲響起。
邁格林掉頭看向東南方向。
身前的亞森也在大聲的喊叫著。是羅伯特公爵的旗幟飄揚,數千名公爵的直屬精銳騎兵簇擁下,哪怕是遠隔了裏許,邁格林都能看到大旗下,身穿金甲的羅伯特公爵魁梧的身形。令人難忘的是,羅伯特公爵手中居然提著一把巨大的戰斧!
是一柄長柄的黑色戰斧!
而他的背後還插著一把劍。猩紅的披風獵獵,無數的士兵舉起的刀槍森林中,羅伯特公爵一馬當先加入了戰場。
戰場再次恢複了平靜,羅伯特處中軍的鼓聲響起,慢鼓沉重,令旗飄動。
邁格林看到自己軍團前拉莫爾將軍的大旗揮舞了兩下然後向前一指。鐵壁軍團開始動了,向著前方,就在邁格林認為是不是就這麽殺上去的時候,鐵壁軍團停在了全軍之前。
而同時,騎兵已經完成了調動,在了軍團的兩翼。
托亞森這個悍將部下的主力的福,邁格林有幸站在了全軍的第一集團位置。
對麵,在大營器械和外圍騎兵的護衛下,奧丁人還在組陣,他們的大陣毫無花俏的和薔薇的軍陣一模一樣,古典的中步騎翼。
拉莫爾將軍就在邁格林身後不遠處,而羅伯特公爵就在拉莫爾將軍身後的第二集團中。
和拉莫爾軍團並肩的,是另外一支重步兵軍團。看旗號上的標誌,邁格林正在猜想,亞森已經不屑的介紹起來:“那是矮子歐克的軍團,該死的家夥號稱自己是攻擊第一的,說防守算什麽本事。我們將軍上次因為這件事情,差點沒砍死他。”
“這是王牌對王牌啊!”
邁格林微笑著想到,對拉莫爾軍團並沒有真正歸屬感的他深深地知道,自己並不屬於拉莫爾軍團,也因此,他對雙方的審視,相對來說也就更加的客觀。
而在觀看了彼此軍容之後,邁格林就會忍不住想,對方的軍團和自己的軍團相比較,氣勢上可並不弱。
其實想想也對,如果是魚腩部隊,公爵大人怎麽會安排到第一集團來?
就在邁格林觀察四周的時候,後麵鼓聲停歇了,馬蹄聲響起,越來越近,好像又有一股騎兵加入了戰場。
“裏貝裏親王殿下到了。”亞森高聲的叫道;“兄弟們,是裏貝裏親王到了。”
是裏貝裏?
自己素未謀麵但承蒙關照的裏貝裏親王?未來帝國的皇帝裏貝裏。
邁格林猛然回頭,他看到羅伯特公爵的側麵那片空地上,一隊騎兵湧入了戰場,又一個金甲的將領在薔薇皇旗下進入了他的視線。
遠遠看去,不是非常的魁梧,尤其是他來到了羅伯特公爵麵前,兩軍合二為一後。
皇旗,和羅伯特的旗幟,還有軍團的旗幟,在中軍豎起。三麵大旗下,四周是各級軍團長的旗幟,再向下,是各級千人尉官的旗幟。
軍陣完成的一刻,騎士團之前出陣戒備的騎兵們陸續從軍陣兩邊回頭了,幾乎是差不多時間,奧丁人的軍陣也已經完成了。
依稀能聽到遠處那條白.帶嗚咽的聲音,平原之上,大山之側,那條冷風裹著冰雪造成的白色風帶已經變得隻有指頭粗細了,每天這個時候,風總會弱下來一陣的。不然奧丁人也無法這麽容易通過那片雖然寬不過數裏,幾乎打馬可過的地帶。
風帶又好像小了一點?
奧丁軍中發出了一陣喧嘩聲,一個家夥好像在鼓舞著士氣,然後全軍在迎合著。隨即,一浪一浪的歡呼聲就這樣響起了。
相隔了一裏半的距離,對方在鼓動了士氣之後,開始向著前方推進了。
“蠢貨。”邁格林低聲罵道。
給了對方組陣的機會,卻轉眼又放棄了自己的營地之利,他們到底要幹嘛?看著本來密集嚴整的奧丁軍陣,一旦動了起來之後,就立即變得鬆鬆散散,他們這些野蠻人在用力的跺腳,大約五六千的中軍步兵把大地踩的不停的顫抖。
每次跺腳,都發出大聲的吼叫:“呼哢,呼哢!”
兩邊的騎兵也這樣慢慢的跟著他們前進。邁格林吃驚的問道:“亞森長官,奧丁人都是這樣進攻的麽?”
“別看不起他們,小子。開始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是奧丁人在野戰時,個體的素質彌補了這種組織上的不足。”
“他們在邀戰。你看吧,我軍不動的話,這些家夥並不笨。”
亞森的話還沒說完多久,對方發出一聲大喊之後,又開始重新組織軍陣了。前進數十步,組織一次?邁格林就這樣看著對方慢慢推進了自己所在軍陣的一裏內。
雙方,最終隻相隔了三箭的地方。
奧丁人那個戴著牛頭鐵盔的大將的樣子邁格林也能看到了。和帝國軍陣不一樣的是,對方的大將居然躍馬軍陣之前。
在這種情況下,那個家夥提著一把和公爵大人一樣的戰斧,還在軍前來回馳騁著,不惜馬力的在那裏鼓舞著自己部下的士氣。奧丁人的狂喊聲驚天動地,令人頭昏腦脹。
邁格林皺起了眉頭。聽著野蠻人呼哢呼哢的亂叫著,他注視著對方的軍陣,前排中間的一部分步兵和其他士兵不一樣,他們都穿著更鮮明的鎧甲,拿著盾牌之外,他們手中持著的居然是戰斧,就和那個野蠻人大將一樣。
“原來是蘇柯爾這個白癡。”亞森惡狠狠的罵了起來:“怪不得不打自己的旗幟呢。”
沒等邁格林問,周圍的士兵們已經哄笑了起來。
亞森也笑了:“這個白癡的確是勇將,但是是個真正的笨蛋,公爵手上的戰斧就是搶的他的。上次交戰,就是你來之前一個月,那個家夥發狂了,帶著自己的親衛親自衝鋒,突破了我們的防線,說老實話這個家夥真的很強。不過危急時候,公爵大人趕來了。”
看邁格林眼巴巴的看著他,亞森聳聳肩:“然後他就輸了,武器都丟了。估計回去後被主子收拾的吧。按著對方的軍規,武器都被打丟了的話,肯定被降到底了,搞不好現在他不比自己手下的奴隸高貴多少,沒資格打那麵招搖的雙斧旗了。”
“雙斧旗。”
“是啊,他過去總是拿兩麵斧頭,還是長斧,結果現在被公爵大人搶走了一把,你說他還有什麽臉麵打雙斧旗呢?我想大人知道是他,故意帶著斧頭來羞辱他的吧。可憐的家夥。”亞森冷笑道。
邁格林也不由的笑了,對方這個蘇柯爾可真命運坎坷啊,不過能在公爵大人手下逃了性命,絕對是很強大的了。
正在說著,對方軍陣突然安靜了。
那個將領居然策馬向前了。
“哦,又吆喝了,這麽多年了,奧丁人總是喜歡顯擺一番。表示自己很能打。恩,兄弟們等會和我一起喊。”亞森道。
蘇柯爾已經跑到了兩箭地之內,不過三百步左右。
邁格林看著騎在一匹高大黑馬上的對方,穿著一種笨拙的古騎士鎧,戴著一隻有著牛角的大鐵盔,那杆長斧頭就倒拖在馬後。
他開始大聲喊叫:“羅伯特大人,我,奧丁帝國的蘇柯爾要求和你進行一場決鬥。奧丁的勇士要用血證明他的勇敢,挽回他的名譽,如果你是位軍人,就答應一個勇士的請求!”
“白癡。”亞森狠狠的劈下了手。
鐵壁的鐵壁千人隊整齊的發出了一聲罵:“白癡!”
“放箭!”拉莫爾極其沒有風度的下達了命令。
一大群弓箭手從步兵和騎兵的縫隙中衝了出去,蘇柯爾轉身就跑,邊跑邊罵:“你們這群弱夫,羅伯特你這個沒種的男人,生的是野……”
什麽?是罵我的克瑞斯血統不純正,門風不好?邁格林頓時熱血上頭,勃然大怒,策馬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