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風又起
黃安國相比,市委書記周誌明在這件事情中完完全全個鬱悶的角色,等他打通了顏峰的電話,要向顏峰‘如實’匯報是怎麽一回事時,顏峰輕描淡寫的回答了一聲知道了,然後公式化的吩咐周誌明幾句要主持好海江市工作之類的話就掛掉了電話,周誌明拿著話筒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直瞪眼,他都還有好多關於黃安國的話沒機會說,怎麽就這樣結束通話了?有點不死心的周誌明繼續撥打著省委副書記嚴立平的電話,心說嚴立平的兒子被抓了,把情況和嚴立平一說,嚴立平總該恨黃安國入骨了,最終興致勃勃撥打電話的周誌明頗有點乘興而去,敗興而歸的意思,嚴立平的反應和顏峰基本上相似,笑嗬嗬的說了一聲知道了,最後還略微抱歉的說道,“誌明書記啊,一開始不了解情況,和你說話的時候有點情緒化了,實在是有點過意不去,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就當我老頭子一時抽瘋了。”
摁下電話的周誌明是徹底的傻眼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子都被抓了,老子還笑嗬嗬的說知道了,堂堂一個主管黨群工作的省委副書記就這麽好欺負?那他早上被人家訓斥的狗血淋頭豈不是說明他更加的軟弱可欺了?顏峰的反應也就罷了,畢竟這件事情跟顏峰沒有多大實質性的關係,但嚴立平也如此反應,周誌明基本上也可以猜想到政法委書記李燦陽的反應又是如何了,強忍著最後一絲耐心,周誌明給政法委書記李燦陽打去了電話,雖說料到結果可能會如何,但終究是要給對方去個電話,誰讓對方是省委常委,對方自己知道實情是一回事,你要是沒再去解釋一下,可能還會被對方認為是沒把他放在眼裏,哎,官大一級壓死人啊。周誌明心裏雖然不耐,但這個電話還是得打,而且他心裏其實還抱著最後一絲幻想,希望能發生點奇跡,李燦陽的反應會和嚴立平不一樣,雖然李燦陽隻是主管政法,但有一個省委常委在省裏麵對黃安國時不時的發出一些不滿的聲音,也夠黃安國頭疼地了。
奇跡終究是沒有發生,幻想也最終破滅,周誌明真是搞不明白了,就一上午地時間,前後相隔不到一個多小時吧,怎麽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事情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這他娘的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周誌明頹然的坐在的自己地椅子上,嘴巴都忍不住的想爆粗口了,想想都有不知道多少年沒說過這麽粗俗的話了。
黃安國在將近中午12點的時候到的海江,直接回了市政府,在機關食堂隨便吃了點東西,填了下肚子,就回自己辦公室,準備小憩一會兒,這樣來回奔波的,真是夠疲勞的。沒過幾分鍾,秘書長汪耀輝就登門了。
“汪秘書長中午也沒回去休息?”黃安國笑著問了一句,隨手作了個請坐的手勢。
“沒回去,大中午的來來回回的跑,夠麻煩地,還不如在辦公室休息一下,更涼快。”汪耀輝笑道,如今已經入夏,海江市地處東南沿海,夏季炎熱,中午的最高溫有時都能達到三十八九度的高溫,白天街上的行人是少得可憐,除了一些工作必須出來跑的人,不然一般人都已經選擇白天窩在房間裏,吹吹空調,還能涼快一點。
看到汪耀輝手上拿了一封信件,黃安國就直問道,“有事?”
“信訪辦那邊轉過來一封信件,我略微看了一下。”汪耀輝笑著將手上的信件遞了過來,也沒多說什麽,有些事情還是讓領導看了再說,自己隨便發表什麽意見並不見得明智。
黃安國微微皺眉,信訪局那邊轉到市政府的信件多半是信訪局覺得棘手,處理不了的,才會轉過來,而一般隻要不是特別重大的事,汪耀輝這個政府秘書長兼辦公室主任都能直接處理的,眼下汪耀輝將信件帶了過來,黃安國大體明白信件反應地不是一般的事情了。
黃安國拿到信件,略微掃過信封,就是一愣,很多投到信訪局的來信都是不署名的,這次倒好,人家直接在封麵寫上大名了,讓黃安國發愣的還不是對方這麽大膽地寫上姓名,而是這個來信的另一方他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信封上赫然寫著海江市國天集團,那不是自己地公司嘛,黃安國不動聲色的拿出裏麵地信紙,心說楊潔搞什麽鬼呢,有什麽要反映的不能直接跟自己說,還搞什麽信訪。
大致將信地內容掃了一眼。黃安國就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難怪底下地人拿著這信就像燙手山芋一樣。一個個都不敢處理。最後轉到自己這來了。信地內容主要反映地是國土資源局在拍賣市中心一塊土地時存在暗箱操作地嫌疑。
“汪秘書長。你怎麽看?”黃安國淡淡地看了汪耀輝一眼。汪耀輝事先肯定是已經看過信件內容地。不敢擅自做主。才把信轉到自己這邊來。
“市長。這個來訪地信中也隻是說懷疑。並沒有什麽真憑實據。所以這個還真不好說。我們要是對信件置之不理。可能人家覺得我們官官相護。對民眾地意見不加重視。但要是光憑這來訪地一封信件就去調查國土資源局。又顯得我們對自己地同誌缺乏信任。這很容易傷了下麵同誌地感情和工作地積極性。”
黃安國笑了笑。沏了一杯茶給汪耀輝遞過去。剛說完話地汪耀輝趕緊受寵若驚地接了過去。在黃安國明亮地眼神下。有點不好意思。一張老臉微微紅了一下。盡管他剛才話說地十分圓滿。冠冕堂皇地。他這和稀泥。兩頭不得罪地做法一下子就被黃安國看穿。饒是他臉皮再厚。當著黃安國地麵。也沒法再保持自然。
哎。這就是當下屬地難處了。汪耀輝心裏苦歎了一聲。他是市政府地大管家。自然應該旗幟鮮明地站在黃安國這邊。事實上他現在也已經站在了黃安國地陣線上。至少他這一段時間以來地做法已經讓別人如此認為了。王耀輝本人也是想著好好地配合黃安國地工作。但是另一方麵他又不想把市委那邊得罪地過狠。黃安國地年紀是其優勢。再加上那讓人猜測不清地地神秘背景。更是讓人對其以後地仕途十分看好。汪耀輝又何嚐不想跟著這樣一位有前途地領導。但是他又覺得黃安國這位從上麵空降下來地幹部大半是下來鍍金地。很有可能幹完一任。甚至都不用一任就會高升到其他地方。而他隻是一個小小地政府秘書長。以後有機會過渡到副市長。也照樣還是
江。所以他不得不考慮到市委那邊地因素。周誌明這記要是能高升。很有可能就是到省裏當副省長。若不能往上走一步。那就是接著在市委書記地位置上幹下去。不管哪一種可能。都能影響到以後隻能呆在海江地汪耀輝。所以汪耀輝不得不為以後考慮。
“汪秘書長,你說的對,我們做什麽事都要考慮下麵同誌的感情,他們是我們市政府的中流砥柱,沒有他們兢兢業業的工作,市政府這龐大的機構基本上就癱瘓了,一個城市也沒法正常的運轉下去,老百姓每時每刻發生的事情都要靠著下麵的部門去處理,市政府下達的任務也要靠下麵地人去完成,所以我們這些做領導的確實是不得不照顧下麵的人感情。”黃安國抿了一口茶,緩慢的說道,將茶杯放在玻璃桌上,手上用的力有點大,瓷質茶杯和玻璃桌子相撞發出了刺耳地聲音,伴隨著這尖銳的聲音,黃安國話鋒一轉,語氣漸漸嚴厲起來,“但是,我們也不能因為要照顧下麵同誌地感情,就可以任其肆意妄為,對下麵的人所作出地規違紀事件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我們也不能隨意的去懷疑下麵地同誌,凡事都要講究真憑實據。”黃安國語氣一緩,這件事情跟汪耀輝沒什麽關係,他也沒必要在汪耀輝擺什麽臉色,他這隻是在向汪耀輝表達的自己的一個立場,一個態度,對於汪耀輝剛才模棱兩可的回答,他心裏其實也是有不滿的,國土資源局是常委副市長戴寒光分管的部門,市裏的人都知道耿靖副市長和市委周書記那邊走得近,和他這個市長不對付,上次的市長辦公會上,黃安國已經狠狠的落了耿靖一局,把耿靖氣得牙癢癢的,卻無能無力,而他底下分管的部門也老實多了。
有時候其實真的想做一件事也很難,黃安國心裏突然如是想著,這來訪信件涉及到的是國土資源局,即便是他真想調查信件反應的內容是否屬實,純粹隻衝著國土資源局去,在外人看來,多半也是認為他是想小題大做,趁機再去捋耿靖的麵子,至於耿靖本人以及市委那邊的人,更是鐵定會如此認為了。信訪局的人不敢處理,汪耀輝看了之後也是趕緊送到自己這邊來,這些人何嚐又不是認為這個可能又要牽涉到市政府領導之間的明爭暗鬥,一個個像著了火似地趕緊抽身事外,把這個事情扔到自己麵前來,讓自己去處理,反正真出事了,也是領導自己掐架,不關他們的事,下麵的人都如此認為了,更何況耿靖和市委那邊了。
“市長,那您的意思是?”汪耀輝尋思著問道,從黃安國剛才的話裏,基本上已經聽出了黃安國的意思,黃安國重點強調的是中間那句,要是連這都聽不出來,他這個政府秘書長也可以回家抱孩子了,出於謹慎,他還是確定性的問了一句,免得最後又落了個領悟錯領導精神的名頭。
“我們黨的辦事原則一貫就是實事求是,我們可不能忘了這條原則。”黃安國笑道。
“市長,我明白了,馬上就安排人去調查一下。”汪耀輝點了點頭。
“對了。”黃安國突然喊了一句,正要出門的汪耀輝趕忙回轉,“汪秘書長,這件事情就安排監察局的人去落實一下,也不要聲張,悄悄進行就可以,不然就像你說的那樣,讓下麵的人知道了,傷害底下同誌們的感情和工作積極性。”
汪耀輝這一刻有種寒毛聳立地感覺,房間裏本來吹著十分舒服地冷氣,突然讓他感到徹骨的寒冷,黃安國那看起來溫和的笑容,在他眼裏就像惡魔似的微笑,這件事情衝著常委副市長耿靖去不說,還要把副市長戴寒光拉下水,監察局雖屬紀委領導,但卻也在戴寒光的分管下,受其轄製,真要讓監察局地同誌調查出點問題,耿靖對戴寒光能沒有點想法嘛。
汪耀輝帶著複雜的心情出去了,別看黃安國整日裏笑嗬嗬的,讓人看起來和和氣氣的,真要露出猙牙來,卻讓人感覺十分恐怖,當領導的就沒有一個心軟的,汪耀輝搖了搖頭,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他要是處在黃安國的位置上,怕是也會如此做吧,或許還會比黃安國做的更狠。
黃安國跟上去從裏麵將辦公室門給反鎖了,這才打電話給楊潔,“楊姐,你這是搞的什麽名堂,有什麽事情直接跟我說還不一樣,還整什麽信訪,要是下麵地人隨手將信件一扔,你就是信訪到老也沒個回應。”
楊潔一開始還莫名其妙,不知道黃安國說的是什麽聽到最後的信訪才明白過來,笑道,“要是列一個政府和企業的辦事效率排行榜,你們政府可以排入倒數第一名了,這信件我們都寄出去幾天了,到現在你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你們政府部門的辦事效率真是讓人發指了。
”
“嗬,要不是這事情可能涉及到另外的爭鬥,你這信件還不一定能到我的手上。”黃安國笑道,若不是牽涉到耿靖分管的部門,下麵的人知道自己和耿靖不對付,說不定真的直接將這種無憑無據地信件給扔到一邊了。
“我當初也考慮到這個情況了,真要是一個禮拜都沒回應,再和你說說這情況。”楊潔笑道,她以前也曾在政府部門工作過,自然知道信訪部門對這種涉及到政府部門違紀事件又無憑無據的是如何處理的,大都是不予理會的,剛才那句話也就是開開玩笑,事實上黃安國能這麽快就了解到事情,還讓她感覺挺驚訝的。
跟楊潔聊了幾句,大抵了解了下具體地情況,黃安國才笑嗬嗬的逗弄了楊潔幾句,最後才掛下電話。楊潔沒有直接跟他反應這一情況,而是通過信訪這個渠道,說起來還是為他著想,要是楊潔直接跟他說了這件事情,然後他就直接沒有理由地要求對國土資源局進行調查,難免會讓人覺得蹊蹺,而如今下麵的人不敢接手,好巧不巧地將這個信件轉到他這個市長這裏來,正好給了他過問的由頭,別人也不會聯想到他跟國天集團有什麽聯係,楊潔這也是歪打正著,黃安國跟耿靖之間地明證鬥爭她並不是很了解,她隻是憑著自己在政府工作過的經驗,覺得通過這樣的渠道讓黃安國過問會更加的合適,可以過問的更加的光明正大,免得授人以柄,她當時也想過這信件不一定會到黃安國手上,畢竟信訪部門的辦事作風,她是再了解不過,當初也想了要是沒法讓黃安國知道,隻有自己直接
國說了,再讓黃安國從信訪部門那裏了解,這第二個沒第一個好,但也總算是為黃安國考慮了不少因素了。
汪耀輝從黃安國辦公室出去,立刻就著手安排黃安國吩咐的事情了,主管監察部門的副市長戴寒光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情況,不由得有點惱火,以為這是汪耀輝自己拿的主意,心說這麽大的事情你也不來問一下我這個主管領導的意見,電話直接打到汪耀輝辦公室,想質問來著,結果被汪耀輝一句‘這是黃市長的指示’,就啥話也沒有了,灰溜溜的掛掉電話。
戴寒光心裏多少有點不甘,這種事情是得罪人的事情,而且他怎麽感覺裏麵有點是不對勁的味道呢,黃安國就單純想讓監察部門去了解下情況?好像看起來更像是想把他也推上火架吧。不想直接被這樣當槍使,戴寒光少不得得為自己爭取一下了,現在大夏天的,他也沒回家,就直接到了黃安國辦公室了,措辭十分小心的道,“市長,都無憑無據的,就光憑一封信訪案件就讓監察局去調查下麵的重要部門,是不是太草率了?我看可以先讓信訪辦地同誌去了解一下嘛,真要有這種情況,再讓監察局地同誌介入調查,你看?”
“王秘書剛才也跟你差不多同樣的說法。”黃安國笑了笑,言下之意就是你也跟汪耀輝剛才一樣,競想抽身事外了,但現在汪耀輝還不是得乖乖的布置下去,你也別想跑,“就是因為無憑無據的,所以才要讓監察部門介入調查,如果事實證明這信件反應的內容純屬子虛烏有,那麽有監察部門作證,是不是更有說服力?那樣一來更可以還國土局一個清白嘛,有監察部門調查地結果,誰還敢懷疑,你說是不是。最近海江市發生了太多事情,公安局的案子,水益區的腐敗案等等這些都讓民眾對政府的公信力大大質疑,我們市政府必須拿出有力的應對方案,不能讓繼續失信於民啊,這件事情我看讓監察部門去調查,還是比較合適的。”
黃安國最後一錘定音,戴寒光心知繼續說下去也是徒勞無功,還要讓黃安國不滿,隻好起身告辭,心說,得,這一次要是能逃掉,下次也逃不掉,隻要耿靖還繼續把持著這麽多肥水部門,黃安國是不會消停下來的,他早晚也要被拿出來當槍使,早死早超生算了。
下午3點左右,市委書記周誌明到市政府來了,市政府辦公樓裏的人凡是路過看到的,一個個瞪圓了眼睛,仿佛看到了太陽從西邊出來的稀罕事,要知道市委書記周誌明可是有多久沒有來到過市政府了,眼下看到周誌明出現,所有人都使勁揉了揉眼睛,生怕眼花了,看錯了,一個辦公室地工作人員正拿著文件要走進大廳,不時的偷偷瞧著周誌明,心裏正想著這算不算是本年度市政府發生的大事件之一,,一不小心就撞到大門的玻璃門框上了,眼睛撞歪了不說,文件散了一地,後頭的周誌明上前了一步,象征性的幫著撿起了幾張文件,就笑道,“你這個小同誌,走路也太不小心了,以後要仔細看路。”說著就笑著往前走了,轉過身後,臉色的笑容就立馬變得有點陰暗起來,心裏多少有點憋氣,心說我這個市委書記就不能來市政府了,不能關心下市政府的工作了?你們有必要弄得像看外星人一樣嘛,真是少見多怪,以前又不是沒來過市政府。。。不過掐指一算,好像確實曆史蠻悠久了,都不知道上次來市政府是什麽時候了。
黃安國的秘書鍾濤恰好站在走廊上,咋一看到周誌明,還閉了閉眼睛,晃一下頭,心想大白天出現什麽幻覺啊,等到確定真的是市委書記周誌明後,差點就沒連滾帶爬地衝進黃安國的辦公室。
“鍾秘書,發生什麽事了,看你火急火燎的。”黃安國皺了皺眉頭,這鍾濤都跟了自己一段時間了,已經學穩重了很多,怎麽偶爾還會表現的這麽毛毛躁躁的。
“黃。。。黃市長。”鍾濤順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在領導麵前表現地這麽不穩重,可不是好事情,強壓著心頭的激動,鍾濤才盡量冷靜地說道,“市長,周書記過來了。”
“哪個周書記?”黃安國一愣,隨口問了一句,就繼續要低下頭看文件,緊接著,突然一下子就抬起了頭,鍾濤懷疑自己要是沒看錯的話,都能看到黃安國那一刻眼睛閃著精光,刺人心神,“誌明書記來了嗎?”黃安國握著筆地右手都能看見青筋隱現,可見其手上有多用力,臉上卻依然表現出淡淡的神情。
“嗯,周書記來了。”鍾濤又有點壓製不住興奮點了點頭,心裏對黃安國越發的敬服,也難怪人家跟他差不多的年紀就能當上市長,這份穩重勁是他怎麽都比不上的,擱給別人,怕是也沒法保持這份淡定吧,鍾濤心裏如是想著,卻又哪裏知道黃安國此刻同樣是心情激動。
“走,去迎接一下誌明書記。”黃安國笑道,身子超越鍾濤後,才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黃安國不知道周誌明上一次到市政府是什麽時候,他隻知道這還是他上任後,周誌明第一次到市政府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他和周誌明鬥爭了一段時間後,取得的短暫勝利,市長和市委書記誰更為強勢,往往可以從市長到市委的次數看出來,黃安國可是跑了好幾次市委了,周誌明這才是第一次過來,雖然不敢說他現在的風頭就能蓋過周誌明,但目前的情況,他確實也能和周誌明相持而不落下風,隻是今天周誌明這趟市政府來地有點怪啊,會是為了什麽事呢,黃安國頭腦也還一時有點興奮,腦袋都有點短路了。
不管怎麽說,此刻周誌明能到市政府來,就是一件好事,對黃安國地威信是很大的提升,不然人家一個市委書記有什麽事可以直接打電話到市政府來,幹嘛還要親自跑一趟,周誌明的市政府之行無疑向眾人證明了黃安國的威信日高,周誌明這個市委書記有事也隻能親自登門。
“周書記,有什麽事情打個電話就可以,何勞你親自跑一趟呢。”黃安國站在樓梯口,笑嗬嗬的說道,此時周誌明正扶著樓梯邊地護欄往上走來,黃安國站在那裏正好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周誌明,這讓周誌明微微有點不舒服,現行的政治體製是黨委領導政府,他這個市委書記才是海江市的最高領導人吧,黃安國站在上麵俯視著他,如何能讓他心裏暢快(這裏如果
要說什麽偌大一個市政府大樓就沒有電梯之類的,我討論了,嗬嗬,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沒必要追究了,還是以情節需要為主)。
“也沒什麽事,我就想著好久沒到市政府這邊走走了,今天正好安國市長你剛從省城回來,我就過來看一看,隨便聊聊嘛。”周誌明笑道,盡量的保持著平視,不去抬頭看黃安國,省的別扭。
黃安國在周誌明快要到達樓道口時,才走下兩步樓梯,跟周誌明平行,人家都來市政府了,稍微顯示一下自己這個市長就行了,也沒必要欺人太甚,現在周誌明對他不見得就是毫無還手之力,組織部門還掌握在周誌明的手裏,周誌明真想兵戎相見的話,自己也要略避鋒芒啊。
市委書記周誌明到市政府地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市政府大樓,每一個副市長都得到了這個消息,一個個都悄然歎息了一聲,對黃安國這個年輕市長不服不行啊,人家來的時間才多長,就能把周誌明這個強勢的市委書記逼得上門來,以前的市長還在時,也沒這個本事啊,人家那可是背後還有省長顏峰支持的。
“安國市長,聽說海江市公安局從省軍區那邊移接了幾個人過來?”市長辦公室裏,黃安國和周誌明分賓主而坐,黃安國正親自泡著茶,周誌明也沒和黃安國拐彎抹角的,直奔主題而去,他實在是感覺在市政府呆久了難受,特別是感覺黃安國此時坐在他麵前,好像有一種心理上的優越感似地,讓他極為不舒服。
今天要不是心裏實在是忍不住好奇,他壓根就不會親自到市政府來,本來是想打電話來問一問,但想想黃安國省委副書記嚴立平和政法委書記李燦陽的兒子都敢抓,這膽子實在是大的能撐破天了,他本來隻想打電話問一下,一想到這,思慮再三,終於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了,不然人家連省委常委都不怕,不見得就怕你這個市委書記了,而且黃安國現在也就不見得比他弱勢,他要是真想了解點上午的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少不得要親自上門來了,不然生怕黃安國直接把他頂了回去,他心裏不把上午地事情搞清楚,實在是不甘心,嚴立平和李燦陽的兒子都被抓了,兩人一開始反應那麽大,後麵怎麽就沒聲了,他這氣也不能白受啊,早上可是被兩人輪番給斥責來著,現在想想,心裏還窩火著。
“是這件事情啊,瞧我這腦子,都忘了和周書記說一聲了。”黃安國拍了下腦袋,停下手頭上的活。周誌明聽到黃安國這話,臉部的肌肉抖了一下,心說你壓根就沒想過和我說吧。
黃安國裝著沒看到周誌明的表情,笑道,“周書記,是這樣地,我在省城碰到市公安局通緝的要犯楊天乾,嗬嗬,就那個涉黑犯罪地,你也應該聽過,恰巧這人跟省委嚴書記和李書記的兒子在一起,他們攔著不讓抓人,我一想李書記是政法委書記,掌管著省公安廳,他兒子這一攔,省城地警察倒是都不太能信任了,所以隻好就向軍區求助了,事情就是這麽簡單了。”
“就這麽簡單?”
“是啊,就是這麽一回事了,不然那周書記還認為能複雜到哪去啊,不就是抓個犯人嘛,哪有那麽複雜地。”黃安國笑道。
“那你把嚴書記和李書記地兒子跟著一塊抓起來,還帶回海江來了?”周誌明疑惑的問道,明明早就知道了實情,眼下裝的惟妙惟肖的。
“是啊,不止是嚴書記和李書記地兒子,聽說還有一個省城洪市長的兒子,還有幾個據說是省城大富豪的兒子,這些人跟通緝犯混在一起,也有點嫌疑啊,不把人帶回來,豈不是顯得我們對法律太過兒戲了。”
“是的,是的,安國市長說的是啊,海江市能有安國市長這麽一位伸張正義,時刻維護著法律權威的市長在,真是我們海江市所有幹部之福,海江市人民之福啊。”周誌明狂忍著罵人的衝動,嘴巴裏說著讚歎的話。
辦公室突然沉默了一會,黃安國繼續著搗鼓著手上的活計,將茶葉第一泡倒掉,又往裏添開水,周誌明盯了黃安國好一會兒才,實在是沒有再磨下去地功夫,才繼續說道,“安國市長,這裏頭畢竟有嚴書記和李書記的公子,你把他們的兒子都給抓到海江來了,嚴書記和李書記可能都要把目無領導的罪名怪在我們海江頭上了,我怕他們會對我們海江有看法啊,不知道安國市長有沒有接到嚴書記和李書記的電話?”
“接倒是接到了,不過兩位書記卻是讓我們秉公辦案來著,嗬嗬,還是人家領導思想覺悟高啊,涉及到自家親人,也不徇私枉法,堅決讓我們依法執法。”
“還是安國市長本事高啊,竟然能擺平兩位書記,早上事情剛發生時,我也接到了兩委書記的電話,兩人可是發了好大一通火,把我這個市委書記都訓的顏麵無存了,不知道安國市長使的是什麽妙計,我也學幾招,省的繼續被上頭的領導訓地毫無還口之力。”
“這個還真沒什麽絕招,隻要我們站得住理,就沒必要畏懼強權,周書記大可不必太過於小心謹慎了,領導也得講理是不是。”
周誌明眉頭擰了擰,黃安國跟著他兜圈子,啥話也沒露,讓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心說你就滿足我的好奇心會死啊,我就想知道兩位書記是怎麽轉變態度的,又沒讓你說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的,你有必要掖著藏著嘛。
周誌明還待說什麽,門外敲門聲起,黃安國說了聲請進,秘書鍾濤就探頭進來,朝周誌明尊敬地點了點頭,才說道,“市長,耿副市長來找您。”
“安國市長,既然耿副市長找你有事要談,那我就先走了。”周誌明笑道。
“周書記說的是什麽話,難不成有什麽事情還不能讓周書記聽地嘛。”黃安國笑著挽留,周誌明屁股動都沒動一下,哪像一點要走的樣子。
耿靖臉色不太好地走了進來,他知道周誌明在裏麵,心想正好,趁周誌明也在場,壓一壓黃安國的氣焰,不然他心裏頭這口氣實在是有點咽不下,“周書記,您也在啊。”跟周誌明打招呼地時候,耿靖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
“耿副市長也來了,今天我就偷偷的聽一下你們兩位市政府領導議事,你們就當我不存在就好。”
“周書記在正好,這件事情還想請周書記評評理。”
“哦,是嗎,那我還真
了。”周誌明笑了一句,瞅了耿靖一眼,心說你搞
“黃市長,聽說你讓監察局的人去調查國土資源局了?”
“嗯哼,怎麽了?”黃安國聲音機會是從鼻孔發出來的,表示著自己的不滿,他對周誌明要禮讓幾分,不代表對耿靖這個副市長也要客氣,你以為周誌明現在在這,你就能抖起來?
“黃市長,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兒戲了,這樣是不是對自己同誌太不信任了,上次在工商稅務係統搞了個內部大自檢,還讓監察局的同誌跟進,這次又要讓監察局的人去調查國土資源局,這要搞下去還讓下麵的人如何安心工作,一個個都人心惶惶的,怎麽能專心工作?”
“耿副市長,你怎麽說話地,怎麽能對安國市長這麽沒有禮貌。”周誌明微微板起臉,嚴肅地說了一句,才問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周書記,事情是這樣的,您正好評評理。黃安國光憑信訪局那邊轉過來的一封信件就讓監察局的人對國土局進行調查,您看看,靠這種無憑無據的信件,黃市長就大動幹戈,這樣還讓下麵地人做不做工作了。”
“安國市長,不知道耿副市長說的有沒有這麽一回事?”周書記轉頭看向黃安國。
“是有這麽一回事。”黃安國點點頭。
“安國市長,這我就要說說你了,一封信件說明不了什麽,就這麽草率的讓監察局的同誌去調查,確實是不太妥當,下麵的人工作也不容易啊,要是每次一有這種捕風捉影的信件,就讓人去調查的,下麵的人誰還敢做工作了,你這辦事方法有問題啊。”
“是啊,黃市長,聽說來信的是什麽國天集團?我聽說這家公司也參加土地拍賣會了,沒有競拍成功,我懷疑這家公司是不是因此懷恨在心,惡意誣告啊,我覺得倒是覺得有必要讓監察局的人去把他們傳喚過來問一問,這些人真是無法無天了,無憑無據,什麽話都敢說。
”
黃安國一直笑眯眯地聽著周誌明和耿靖兩人講話,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自己還吩咐汪耀輝要讓監察局的同誌低調進行,耿靖就這麽快知道消息了,誰寫的信件還弄得一清二楚,耿靖自己的消息渠道也是無孔不入,他現在都有點懷疑周誌明是不是特意來問他上午的事情了,想想還是覺得不可能,耿靖這次是恰巧給撞上了。
“耿副市長,你這樣說也不對了,人家是沒有什麽真憑實據,但人家也沒說國土局就肯定有暗箱操作的行為吧,人家隻是說有嫌疑,難不成法律還有哪條規定禁止人懷疑的?”黃安國笑了笑,“還有,你剛才說我上次在工商稅務係統搞內部自檢,這次又讓監察局的同誌去調查國土局,你覺得我這樣讓下麵的同誌沒法正常工作,但你要想想,下麵地同誌要是沒問題,會讓人寫信投訴嘛,先不說這次國土局的事情,上次工商稅務的事情,你也知道的清清楚楚吧,一個小小的區工商分局地科長就敢擅用職權,利用自己受傷的權力為自己地親人打壓別的競爭夥伴,你說整個工商稅務係統又存在了多少這樣地事情?這次國土局的事情,我讓監察局地人去求證調查,要是確實沒有問題,那就是對國土局清白的最好證明,相信國土局要是真沒有問題,他們也會樂意接受這樣的調查的,我也是相信下麵的同誌是值得信任的,讓監察局的人去調查,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就是為了更好的為我們的政府部門證明清白而已,倒是耿副市長你該注意一下,這些出問題的部門,都是出在你主管的部門下麵,我個人覺得是不是你的領導能力有問題,最近我一直在考慮著重新調整市政府主要領導同誌的分工問題,我看有必要加快提上議程。”
耿靖終究是在黃安國犀利的言辭下敗退了,周誌明也沒呆久,客套了兩句就離開,本來還想套問黃安國關於早上的事情,也沒有了心情,耿靖也太不爭氣了點,級別本來就別人低一級,人家是正,你是副,想要來找黃安國興師問罪的,也得準備充分點,有了充足把握再來吧,一聽自己的部門出事,就像屁股著了火,沒頭沒腦的就要來問罪,弄得他跟著丟人。想到黃安國當著自己的麵說要重新調整市政府的分工,周誌明也略微惱怒,不帶這麽欺負人的吧,你就是想給我打預防針,也沒必要當著耿靖的麵說吧,讓他出頭不是,不出頭也不是,最後還是按耐下怒火,啥話也沒說,他估計他要是說話了,黃安國就直接一句,這是市政府內部的事情把他給頂的人仰馬翻,周誌明實在是丟不起這個臉了,得罪不起還躲不起嘛,我比不上省委常委,我躲著你還不行。
將周誌明送到了樓下,目送著其坐車離開,黃安國才苦笑了一句,除了他初始來海江那一次,現在和周誌明在一起就不能安生的坐下來聊聊天,最後都是要不歡而散。
嚴方和李力等人在海江市公安局關了兩天,黃安國終究是讓人將他們放走了,雖然有單衍忠在上麵配合,但也不能真把嚴立平和李燦陽剝的一點臉皮都沒剩,單衍忠雖說力挺他,但想來也不願意徹底的把嚴立平和李燦陽推向省長顏峰那一邊,那樣無疑對單衍忠這個省委書記的權威是極大的挑戰。
在嚴方和李力等人離開海江回到省城後,第二天在省城一家比較知名的報紙上突然刊載了這麽一則報道,大體內容是‘軍隊和地方權勢勾結,部隊領導擅用職權調動軍隊到地方抓捕無辜百姓,意為報複’。報道裏麵對於某某無辜百姓都省略過去,但對於所謂的部隊領導和地方權勢卻是含沙射影,隱隱指向軍區司令況寶林和海江市市長黃安國。
在這傳媒發達的時代,一家可以算得上主流報紙報道了這樣的消息,迅速的被各大報紙所轉載,網上各大門戶網站也出現大幅相關報道,一時間流言四起,百姓媒體紛紛提出疑問,原本黃安國認為早已過去的事情一時間又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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