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乘虛而入
董昕主任將那個判決書認真地看了一遍後，就遞到了趙一局長辦公桌上。
趙焱、楊山與董昕他們三個人都沒有說話，他們都知道趙一局長將他們叫來，肯定有具體的指示。
再說，對於這個判決結果，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麽。他們知道趙一局長的心理，那就是想通過法律手段，不惜一切代價把官司打贏。這不僅僅隻是錢的問題，更重要的是關係到案件的性質問題。
官司打贏了，沒有什麽損失，什麽都好說了。就是對樹大明等當事人的處理，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趙一局長陰沉著臉坐在那裏，並不是在生悶氣，而是在想一些更深層次的問題，想案件結束後怎麽處理當事人的問題，這也是最讓江南局黨組頭痛的問題。
趙一局長清楚，案件的最後結果，關係到案件的性質問題。案件性質不一樣，對樹大明等當事人的處理政策也不一樣。這並不是趙一局長心慈手軟，不忍心處理樹大明等當事人，而是幾個當事人的特殊情況，讓江南局黨組左右為難。
樹大明是這個案件的主要責任人，也是最讓趙一局長頭痛的人。
他雖說沒有什麽背景，但他是江南局的老財務處長，管理江南局財務工作二十多年。江南局的財務管理工作，哪裏有什麽問題，哪裏是薄弱環節，樹大明都清清楚楚。
特別是一些江南局的一些內部運作，樹大明更是明明白白，有的方案甚至還是出於他之手。如果處理不好，樹大明一時想不開，把一些敏感性問題暴露出去，到那時局黨組就很被動了。
因此，當“黑山事件”暴露後，以趙一局長江南局黨組在全麵挽回經濟損失的同時，立即采取了有效應對措施以防萬一。
一是立即停止了所有單位所有涉及福利方麵的內部運作；二是由財務處牽頭進行自查自糾，完善相關手續；三是規範內部管理，盡可能消除一切痕跡。
經過二年多的努力，各種應急措施全部到位。但樹大明知道得太多了，以趙一局長為首的江南局黨組不得不小心謹慎。
現在把樹大明放在林家港讓他靜靜腦子，實質上也有給他一個反省的機會，給大家一個台階下的意思，可惜到現在還沒有看到樹大明有什麽實質性的反應。
方建軍是江南正氣物業管理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兼總經理，從法律上來說，他在“黑山事件”案件中應當承擔主要責任。
但方建軍是轉業軍人出身，不懂財務管理，從這起案件的策劃、實施到最後結局，都是樹大明親自組織的，都是樹大明在唱主角。實事求是地說，方建軍隻是一個積極的參與者，配合者，支持者。這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方建軍在江南市很有背景，案件發生後，江南市一些政府要員就開始打招呼。趙一局長知道，江南正氣管理局雖說是中央駐地方單位，但有時也不得不考慮與地方的關係。
第三個當事人方麗紅，從司法部門反饋的材料中知道，她是正氣物業公司的財務負責人，並兼任會計工作，全麵負責公司的財務管理與會計核算。
她也是“黑山事件”案件的參與者之一，不管從職責上還是法律上，她都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但趙一局長感覺為難的就是，現在江南局幾位局黨組成員都在幫她說好話，特別是洪繼宗副局長，多次與自己溝通，分析她在這起案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明確表明她所有行為都是被迫的。
因她隻是一個辦事的下屬，他們幾人都是她的領導，她沒有絲毫能力進行反抗。
這三個人還好說，但對於龔仲這個人，趙一局長就複雜多了。
心狠時有殺他的心，心軟時又感覺他有些不爭氣。
如果龔仲政治上成熟些，他完全有能力有可能製止這起違法事件的發生。就是龔仲自己沒有能力，如果他及時把樹大明的想法報告給了局黨組，哪怕是透露一點音信，樹大明他們也就搞不出這案件了。正氣物業公司也就不會有這樣大的經濟損失了，他趙一局長更不會在自己的政治生涯中塗上一個汙點。
從這一點來說，龔仲與他們三人應當負同樣的責任，這是江南局黨組形成了共識的。
趙一局長還清楚地記得，當黑山司法部門將案件的一些細節反饋來後，在江南局黨組會議上，分析龔仲在這起案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應當承擔什麽責任時的一些情況。
“龔仲是財務專家，沒有及時發現問題就是他的錯！”
“龔仲沒有報告局黨組就是怕得罪樹大明，難道他就不怕得罪局黨組？”
“如果龔仲報告了，樹大明他們就搞不成了，江南局也就沒有這大的經濟損失了！”
“龔仲完全有機會製止這起案件的發生，他應當對這起案件負同等責任！”
“局黨組把他派去是負責財務管理的，他沒有管到是他的失職！”
在分析情況時，幾乎所有的江南局黨組成員都忘記了龔仲當時作出的努力，及時對樹大明提出過反意見；都忘記了龔仲當時的身份，他早就失去了對物業公司財務管理的權力；都忘記了黑山司法部門反饋的案情細節，從法律的角度早就就證實了龔仲與這起案件完全沒有任何關係。
他們無限地誇大龔仲的過錯，將所有責任全部推到龔仲身上。從他們的語氣中可以感覺到，龔仲這個所謂的“知情不報者”的責任，甚至超過了樹大明、方建軍、方麗紅這些“參與者”的責任。
想到這裏，趙一局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判決書，對董昕他們三人說道：“同誌們，這個判決書對我們非常不利。
“你們也知道，現在江南局很多幹部職工對這起案子非常不滿，私下裏說三說四的都有。特別是一些已退休的老同誌甚至公開表示，要求局黨組立即處理樹大明等人，要樹大明等人賠錢，要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
“不管怎麽樣，我們要想盡一切辦法將經濟損失減少到最低。這樣吧，還是你們三人牽頭，聘請最好的律師，立即向江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申訴。”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早已過了下班時間。董昕主任坐在辦公室，感覺到壓力很大。從他了解到的情況，這個一審判決還是很合理的。
不管怎麽樣，事前樹大明與犯罪分子有接觸，更從他們的手裏得到了好處。事情發生後也沒有及時采取有效措施，增加了挽回經濟損失的難度，完全不承擔責任是不可能的。
但趙一局長出於各方麵考慮，想要將責任全部由建設銀行承擔，這完全隻是一相情願的想法。作為一個下屬，盡管明白這些道理，但這個時候董昕他們三個人誰都不敢提出向趙一局長任何異議，隻能按領導的指示立即行動。至於最後結果如何，他們感覺到這隻能是盡人事而聽天命了。
想到這些，董昕感覺非常煩躁，根本沒有意識到早過了下班時間，這個時候自己的愛人早就將飯做好了。
自從調入機關後勤保障中心後，董昕就不能按時下班，他的愛人也慢慢習慣了這種生活。開始還打電話問一下，後來隻是將飯菜熱在那裏了。
董昕坐在辦公室想了一會兒，突然看到放在茶幾上那杯還沒有喝完的茶，這是曹婷婷先前來用過的。想到曹婷婷的嬌豔可愛，想到她委屈後如梨花帶雨般的嬌容，董昕主任突然又有一種心疼的感覺。
董昕猶豫一會兒後，打通了曹婷婷的電話。聽到裏麵傳來她輕柔的聲音後，董昕主任溫柔地說道：“還沒吃飯吧！婷婷，方便不，我們一起出去吃沿江魚情火鍋？”
對於曹婷婷的生活規律，董昕主任現在是非常清楚的。曹婷婷正在家裏陪兒子玩，她的婆婆正在廚房裏忙著，她的愛人當然也如往常一樣沒有回家。如果沒有婆婆在這裏幫忙，曹婷婷的生活是無法正常進行下去的。
對於這種情況，她的婆婆非常清楚，也曾私下背著兒媳做過兒子的工作，但兒子的心野了，她老人家沒有能力管住自己的兒子。
聽到董昕主任這樣的要求，想到下午在他辦公室的一些細節，曹婷婷立即意識到怎麽回事。
但她此時正內心空虛著，老公的行為也傷透了她的心。而董昕主任是自己的領導，他在江南局還是非常有能耐的人，她也不敢輕易拒絕他。曹婷婷猶豫了一瞬間後回答道：“好的，老板，在哪，我就來。”
曹婷婷放下電話後，安慰了一下兒子，對婆婆解釋說道：“媽，單位領導來電話，說是上麵來領導了，要我去陪下客人吃餐飯。”
對於曹婷婷說的理由，鄉下來的婆婆也懂。
現在城裏工作的人，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來了領導就要陪吃陪喝的，她的兒子也是這樣說的。“婷婷，少喝點酒，要注意身體！早點回家！”
曹婷婷親切地回答道：“媽，我知道的。寶寶就辛苦您了，有什麽事給我電話喲。”對於婆婆的嘮叨，曹婷婷雖說與老公關係不好，但對於婆婆還是很親切的。曹婷婷感覺到，如果沒有婆婆的照顧，她這個家真的可能就要散了。
曹婷婷說完後，簡單收拾一下就出去了。
走出自己居住的小區後，曹雪芹就看到了董昕主任把車停在馬路對麵。
她立即橫過馬路，然後慢慢走到那輛車邊，眼光四處掃射了一下，發現沒有熟人注意自己，就以最快的速度拉開後座車門鑽了進去，順手關好車門後就坐在駕駛員後座位置上，並親切叫了一聲“老板！”
曹婷婷雖說與老公關係不好，但現在非工作時間，單獨與董昕主任一起外出吃飯，心裏還是有些打鼓，有些擔心讓熟人知道了影響不好。因此，她也沒有象往常一樣坐在副駕駛座位上。
對於曹婷婷的這種心理，董昕主任根本沒有注意到。見到她坐了進來，他微笑著並很溫柔地說道：“婷婷，坐好喲！”說完後他就立即發動了車。
以這樣的方式約曹婷婷出去吃飯，還是要低調點好。董昕知道，現在這個時間，下班回家的多，老人散步的也不少，如果遇上熟人影響還是不好。雖說現在社會很開放，沒有人關心哪個哪個的事，但也沒有必要做得那樣大張旗鼓的。
因此，董昕主任將車停在小區馬路的對麵。現在見到曹婷婷主動坐在後座上，董昕主任不禁感覺到她的細心與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