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分步實施
對於方麗紅的情況,董昕主任與馬建設處長同樣清楚。隻是他現在寧可選擇方麗紅,也不想讓龔仲參與進來。因為龔仲太了解情況了,對他們的一些舉措太清楚了。在龔仲麵前,董昕主任有時有一種透明的感覺。
但馬建設處長卻與董昕主任想的不一樣,他現在想的主要是找到解決問題的最佳辦法。他不想因這個問題解決不好,讓趙一局長對他有不好的看法。至於董昕主任心裏想的其他問題,他多少也知道一點,但這並不影響他找龔仲出麵解決問題的想法。
“好吧,我同意你的意見,先將龔主任叫來,聽聽他的意見再說。不管怎麽樣,在財務管理上方麗紅確實無法與他相比。”董昕主任也是明白人,當然知道馬建設處長是怎麽想的,稍微沉吟了一下後說道。
過了十多分鍾,龔仲來到了財務處馬建設處長辦公室。待他坐下後,董昕主任先將那二個整改項目的情況簡單地告訴了他,最後問道:“龔主任,我與馬處商量了一下,計劃將這二個項目的整改費用在物業公司列支,你認為這樣做有什麽問題沒有?”
董昕主任問得非常模糊,就是此時此刻,他也不想讓龔仲知道更多的真實情況。馬建設處長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靜靜地聽著。對於董昕主任與龔仲之間的矛盾,作為財務處長的馬建設是非常清楚的。
董昕主任與他溝通時,他曾這樣開導過:“龔仲是一個直人,有什麽說什麽,沒有什麽壞心眼。”龔仲與他溝通時,他這樣開導龔仲:“俗話說清水無魚,完全沒有一點問題是很難的,隻要不是明顯違反原則規定的事,就睜一眼閉一眼算了。”
對於馬建設處長這樣的開導,龔仲早就領教過的了。以前在財務處工作時,龔仲與桑一梓發生矛盾,他就以這樣的方式各打五十板子。最後龔仲與桑一梓的矛盾越來越激烈,嚴重影響了科裏工作的正常開展,他們不得不作出“各管一塊,直接向處領導負責”的決定。
不管從職業道德上說,還是從法律法規來說,一個單位的領導應該積極支持財務人員履行職責,忠實保護財務人員嚴格把關。但董昕主任不但不如此,反而因以權謀私大飽私囊與龔仲把關發生矛盾時,還不惜采取一切手段時時刻刻對龔仲進行打壓。
每每如此,龔仲在倍感無奈時,自然也想到了老領導毛勇多年前曾與他說過這樣的話:“每個人都會對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別人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龔仲受到委屈時,有時就想算了。反正他隻是一般財務人員,他盡了自己的心,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再說違反製度規定,與他發生矛盾的都是領導,他進行抵製也隻是盡職盡心而已,根本起不到任何實質性作用。
但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當再次麵對董昕主任、馬誌兵等以權謀私中飽私囊時,他又控製不住進行抵製起來。雖說他知道最後還是以他的失敗而告終,但他就是控製不了自己,控製不了對他們那種損公肥私行為的憤慨。
明白董昕主任叫他來的原因,聽了他提出的問題後,龔仲微笑著說道:“這二個整改項目的支出,在物業公司列支是我們的權力,稅務部門應該不會幹涉。他們隻負責稅收,隻要我們不少交稅金就行了。”
聽到龔仲這樣回答,董昕主任沒有說什麽,而把目光轉向了馬建設處長。馬建設處長思考了一下,問道:“物業公司涉及到企業所得稅問題,這二個項目的支出如果放在物業公司,稅務部門肯定會提出異議,到時我們怎麽解釋?”
馬處是從財務管理的角度提出問題的。龔仲微笑著回答道:“這個問題馬處就沒有必要擔心了,現在物業公司企業所得稅采取的是核定征收法,是按收入的一定比率征收的,與支出沒有關係。稅務部門關心的是稅收問題,現在一般是不會幹預這個問題的。”
龔仲一說,馬建設處長立即想起來了。那是幾年前,為了徹底解決正氣大廈開發中,隱藏了十來年但卻一直沒有辦法解決的稅金問題,龔仲給局領導提交了一個專題呈批件,提出將正氣物業公司企業所得稅納稅方式由查賬征收改為核定征收。這個呈批件經他會簽後,由張晗瑛副處長親自提交給趙一局長批準的。
馬建設處長沉吟了一下,與董昕主任會意地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對龔仲說道:“你不說我還真把這事給忘記了。龔主任,中心及物業公司的財務管理工作,以後很多事情都還要依靠你。你要多給董主任出出主意,把中心及物業公司的財務管理工作做得更好。”
過了一會兒,在董昕主任的提示下,龔仲離開了馬建設處長的辦公室。待龔仲走了以後,馬建設處長有些感慨有些惋惜地說道:“龔主任是一個有能力的人,隻是可惜了,被樹大民黑山事件害了……”
董昕主任微笑了一下,接過話題說道:“是的,中心及物業公司財務管理方麵的事,我從來不擔心什麽,龔仲自然會給我做好,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在這方麵的能力。”說到這裏,董昕主任話鋒一轉,說道:“隻是他有時太呆板了,不知道變通,書生氣重了些,搞得大家不痛快。”
過了一會兒,馬建設處長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董主任,還有一個問題,我們必須商量好應對辦法。根據局黨組議事規則,預算超過五十萬元的支出,必須經局黨組會上研究後才能支出。現在這二個項目,每個都超過了五十萬元,如果提交到黨組會議上討論,趙一局長肯定會不高興。”
聽到馬建設處長這樣說,董昕主任立即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要知道整體搬遷工作,可是趙一局長親自主持的。現在這二個整改項目,不管是趙一局長,還是在機關後勤保障中心與財務處,都是控製在一個正常的範圍,也就是曾經的整體搬遷辦內。
如果真的把這二個整改項目問題,正式提交到局黨組會議上討論,從某種意義來說,也就是將這二個問題公開化了。這樣一來,他們不但失去了對問題的掌控,就是趙一局長想私下了結手下留情都不可能了。
更為嚴重的是,暴露整體搬遷工作中的問題,就是挑趙一局長的刺,勢必有損趙一局長的正麵形象。而在江南正氣管理局,大家都知道,如果哪個做出有損趙一局長正麵形象的事情,趙一局長處理起來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不但他們不能利用這二個項目撈取一分錢的好處,還會吃不了兜著走,被趙一局長嚴厲追究責任。想到這裏,董昕主任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那將是天降禍事啊!
“馬處,無論如何,不管怎麽樣,這二個整改項目絕對不能提交到局黨組會議上討論!”董昕主任盯著馬建設處長,表情非常凝重,繼續說道:“馬處,你是財務處長,是財管管理方麵的專家,一定要想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知道!”馬建設處長表情同樣凝重,他比董昕主任更清楚其中的厲害關係。如果說把這二個整改項目控製在以前整體搬遷辦範圍內處理是“私事”,那麽把這二個問題提交到局黨組會議上討論則就是“公事”。這是二種完全不同性質的行為,處理方式與結果肯定會有著本質的區別。
“能不能與對方做下工作,把規模控製在五十萬元以下?”馬建設處長思考了一番後,問道。
“這不行,我們已經與對方交涉過多次了。從開始的一百大幾十萬元,核減到現在六十來萬元。如果再核減,別人就不會做了,他們不可能做虧本生意。”董昕主任立即臉不紅心不跳地否定了馬建設處長的提議。
說到這裏,董昕主任與馬建設處長,他們二人不約而同地都停止了說話,各自陷入了沉思之中。房間裏的空氣有如凝固一般,給人的感覺非常壓抑,再一次變得沉重起來。
說起來都奇怪,一個是江南局的財務處長,每年從手中過的資金近億;一個是管理幾百號人的中心主任,下麵還有一個經濟實體,每年從手上過的資金也近三千萬元,現在卻為這一百多萬元的整改費用發愁。
其實說白了一點都不奇怪,不管是馬建設處長,還是董昕主任,他們都要受到一定的約束。馬建設處長用的是財政的錢,他要受預算法的控製;董昕主任用的是公司的錢,他雖說隻手遮天,但一樣要受財經紀律控製。
過了一會兒,馬建設處長再一次把那二個整改項目的預算拿起來認真的看了起來。應該說這二個預算材料還是很齊全的,從整改的明細項目到具體的數量,從每個單價到小計金額,還有編製預算的依據,各種取費的計算,都羅列得非常詳細。
馬建設處長是學財務的,調入江南正氣管理局前在地方上建委工作,對於工程造價預算非常內行。但他把這二個預算方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後,也沒有感覺到有任何文章可做。他知道,如果不根據圖紙再結合工程實地,他是不可能從這二個預算上找出任何問題的。
董昕主任也從事過基建工作多年,見到馬建設處長把這二個預算再次拿起來檢查,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但董昕主任一點都不擔心,他知道僅憑手上的預算資料,沒有圖紙,不到工地去,馬建設處長再怎麽精明也是發現不了什麽問題的。
果然不出所料,馬建設處長沉吟了一會兒,再次無聲地將那二個預算方案放下。董昕主任沒有覺得奇怪,這種結果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房間裏很靜,靜得連牆壁上的石英鍾,發出的噠噠的聲音特別刺耳,仿佛比平時提高了八個音符。
突然,馬建設處長又把那二個預算材料拿了起來,再次迅速的翻看了一遍,然後輕輕放在桌麵上,微微一笑,對董昕主任說道:“董昕主任,我想到怎麽解決這個問題了,那就是分步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