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外的交待

蘇英傑皺眉深思起來。想了一會,頭腦空空地有些大,有些痛,他伸手揉著太陽穴。平時他從不抽煙的,這會兒煩躁得想抽。

審訊員沒好氣地催:“爽快點吧。否則,對你沒有好處,還是放明白點為好。”

“我沒有裝模作樣,有些事,我不想說。”蘇英傑幾乎是哭喪著臉說,“說了,反而不好。真的。還是你們去調查吧。”

檢察官說:“你想頑抗到底?不主動交待問題,量刑時,可是要罪加一等的。你要考慮好了,到底是坦白,還是抗拒?”說完不看他,自顧自地掏煙抽起來。

蘇英傑口幹舌燥,心煩意亂,忍不住說:“能給我支煙抽嗎?”

一個審訊官站起來,抽旺一支煙,走過來遞給他。他接過,說了聲謝謝,就放進嘴裏猛吸一口。沒提防被煙嗆得咳個不止。再加上煙霧嗆鼻刺眼,他不禁涕淚縱橫。還是說了吧,他又狠狠地大吸了一口煙,心裏對自己說,看來不說是不行了。不說,就不能馬上出去,就不能跟吳祖文他們繼續鬥下去。他用衣袖抹淨了剃淚,兩眼盯著檢察官,準備把一些本不想說出來的事都說出來。

那個為首的審訊官轉過頭看著他:“想得怎麽樣了?還是自己說了吧。”

蘇英傑就端正身子,慢條斯理地說:“說就說吧。說實話,我本來是不想說的,可你們一定要我說,我就說了。自從我到了教育局以後,我先後四次收過人家的錢。2007年10月,在發包新場小學的工程中,市二建公司的吳老板來找我幫忙,其實我後來沒有出麵幫他打招呼,他自己投中了標。建到中途,一天他在外麵的一個賓館裏,給了我5萬元感謝費。2008年3月,教育係統在一批印刷業務的招標中,我為前進印刷廠打了招呼,事成之後,他們有一天到我家裏,給我送了6萬元的提成。第三次是2009年5月,新生中學要采購一批電腦,開發兩套軟件,東林電腦公司的經理李衛兵找我搞關係,我出麵跟劉校長說了一下,成功後,他給了我3萬元好處費。第四次數目最大,10萬元。那是去年8月份,市富華房產公司要市二中東北角那塊六畝的地,讓我做證明材料,我根據市裏有關規定替他們寫了有關證明材料,他們一次性給了我10萬元作為回報。”

蘇英傑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正聽到入神的審訊員意猶未盡地催促說:“還有呢?”飛快作著記錄的書記員也抬頭望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蘇英傑慢慢地說:“這四次,總共加起來是24萬元錢,我都及時交到我們局裏的廉政帳戶上了。”

“你說什麽?”審訊官不相信地瞪著他。書記員停住筆,眼睛眨著,不知該怎麽記。

蘇英傑說:“本來,我真的不想說。把這些事情說出來,被那些當事人知道,會恨我的,也會罵我的。我主動說出來,也有自我評功擺好的嫌疑,對不對?讓人曉得了,還以為我在故意炒作呢。”

審訊員還是不相信:“那你,就沒有沒上繳的嗎?”

蘇英傑堅決地說:“沒有。我當了副局長後,建議吳局長設立了兩個帳戶,一個是廉政帳戶,要求局裏所有領導都要把別人送的錢,包括下麵一些校長,都主動上繳到這個帳戶上。我作為教育局的一名領導,當然得帶這個頭。現在,這個帳戶上已經有二百多萬元了,你們可以去一一查對。但我知道,也有許多領導不上繳的,我們教育係統這兩年裏就抓了十多個人。還有一個帳戶是教育扶貧基金帳戶,凡給我們教育局集體捐資或什麽業務上的回扣,我們都交到這個帳戶上,用於幫助困難學生上學。現在這個帳上已有五百多萬元了,這件事是由吳局長親自抓的,你們可以去問他。”

檢察官麵麵想覷。然後附耳說了幾句什麽,就宣布暫時休審。把他帶到一間禁閉室裏,給他一支筆一遝紙,讓他寫詳細的交待材料。

蘇英傑一個人坐在那間昏暗的小屋子裏,覺得很孤獨,很可怕。檢察院掌握了一些線索,但好多事情的最後結局和真相,他們又都不知道。從這種種跡象看,肯定是內部有人在搗鬼。這是誰呢?他猜來猜去猜不準這個人是誰。是吳祖文嗎?他會睜著眼睛說瞎話?是他的死黨顧衛東,還是他的情人小施?

吳祖文的可能性最大。他為了保護自己,要巧借他人之手把我整倒。是的,這次他又一次順利地把我推上了兩頭不討好的冤屈台,然後在背後編製一下我的莫須有罪名,跟周市長或者郝書記一說,他們隻要給檢察機關打一個電話,我就無緣無故被弄了進來。

顧衛東既是吳祖文的死黨,又是我的競爭對手。兩人以前倒是沒有什麽矛盾,但最近一段時間以來,顧衛東的態度突然變得陰陽怪氣起來,好象不太對頭。也許吳祖文已經跟他挑明了我們的關係,讓他跟他一起來對付我。

至於小施,他本來不知道她與吳祖文有愛昧關係,連那次一起去吳橋鎮中心小學考察時,他也沒有發現他們有什麽不正常的神情。他是聽基建處處長施建軍說的。施建軍一直對他很敬佩,跟他的關係也不錯,所以偷偷這個驚人的發現告訴了他。他說小施被突然提為副處長以後,他們兩人的關係就處不好。小施有些傲慢,平時總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他就懷疑性感**的小施可能與吳祖文有那種關係,於是,他就對他們多了一個心眼。

果真有一次,他去局長室匯報事情時,無意中發現小施正坐在會客區的那張沙發上,頭發有些淩亂,衣服也不太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