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廟山後街的四合院裏,周凡見到那個威嚴肅穆的老人,此刻老人正扛著鋤頭,開墾著院子裏一小塊菜地,周圍的護士都小心翼翼的圍著老人,擔心老人一不小心傷到那裏。
自從重生以來,周凡卻是第一次見到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作為長孫也是周家唯一的一個孫子,從小周凡應該是被這個老人寄予厚望的吧,隻是周凡一直以來的表現都沒有獲得老人的認可,或者偏離了老人對兒孫輩的期望,所以一直以來,這個老人家對周凡似乎都沒有什麽好臉色的。
“爺爺。”周凡輕輕的喊了一聲,小心的拉了拉站在一旁的歡歡,小姑娘顯然和周凡一樣,從小也沒少惹事生非,也難怪在威嚴的老人麵前,露出了一絲絲的膽怯,就怕老人家什麽時候罵自己呢。
老人微微抬頭看了周凡幾人一眼,自顧自的將最後兩行地開墾完,這才拍了拍手,在護士幫忙端來的水盆裏洗了洗手。
“爺爺,擦擦手吧。”周凡從旁邊接過一塊毛巾,小心的遞給了老人。
老人接了過去,輕輕的擦拭了一下雙手,這才對身邊的一名勤務兵說道:“晚上讓楊嫂多準備點吃的,讓孩子們都留下吃飯吧。”
勤務兵點了點頭,正準備轉身的時候,老人卻是開口說道:“讓楊嫂幫忙準備一份東坡肉吧。”
小的時候,老爺子帶過周凡一陣,那個時候周凡似乎最喜歡吃這東坡肉,雖然現在周凡的口味變了不少,也不太喜歡吃油膩的菜式,但是東坡肉卻一直也都是周凡的最愛,沒有想到老人居然還記得自己喜歡吃的菜。
如果普通人家,爺爺記住孫子喜歡吃的菜式,顯然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但是在這個位高權重的老人心裏,居然還能夠惦念著孫子喜歡吃的東西,周凡卻是覺的眼角有些澀澀的,其實這個老人也就是個普通人。
“爺爺,我扶你吧。”這聲爺爺似乎更親近了幾分,對這個老人的感情更是發自於內心的更深的地方。
老人笑著搖了搖頭,但也沒有甩開周凡扶著自己的手,老人的手很寬厚,周凡還記得小時候自己調皮的時候,老人的手落在自己的屁股,卻是一點也不留情的,也因為這件事情,周凡一直對老人從心裏畏懼,一直以來對老人也說不上太親近,但是現在握著這雙手,周凡卻是覺一絲絲的安心,或許爺爺是老了,但也是因為爺爺的關係,周凡家才能夠屹立不倒吧,正是這雙大手一直守護著自己,守護著周家。
就算這個老人從政治局的位置上下來這麽多年了,但是這麽多年來,想來老人也時刻替兒孫,替周家的未來支撐著,正是因為有著這麽寬厚的雙手作為依靠,周家的兒孫輩才能夠有現在這麽安逸的曰子。
周凡用力的擦了擦眼角,努力讓自己的淚水不落下來,但是老人是什麽人,周凡的小舉動又怎麽逃的過老人的眼睛呢。
“聽說進了發改委,還提了副科,看來表現還不錯的樣子。”老人坐在中間的太師椅上,周凡就站在老人的身邊。
老人一直都待在廟山的四合院裏,這些年已經很少出去了,過的也都是與世隔絕的生活,但是對於周凡的一舉一動,老人家顯然還是很關注的,不管是周子明,周子山,還是張錦東將周凡的消息告訴老人的,但是關於周凡的一舉一動,老人顯然都記在心裏,也體現出一個爺爺對孫子的關注。
“其實我做的還不夠,而且這次能夠提拔也全靠三叔幫我。”周凡輕聲說道。
老人在世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想要讓周子明周子山兄弟同心協力的意思,但是在臨死的時候,周凡還記得老人家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他們兄弟兩能夠和睦,但是一直到老人閉眼,這個願望一直都沒有實現,或許這也是老人最大的遺憾吧。
“嗯。”老人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爺爺,其實我爸和三叔的關係,你也是知道的,他們兩個也是最聽你的話,如果你說一聲,他們的關係也不會鬧的這麽僵的。”周凡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
老人家微微愣了一下,突然伸手拍了拍周凡的手道:“有些事情不是這麽簡單的,有些心結也不是一句話能解開的,錦東前段時間來看我,說你懂事了不少,你在部委要好好幹。”
周凡輕輕的點了點頭道:“爺爺,你放心吧。”
老人家對於孩子之間的關係,想來也是清楚的很,但是周子明周子山兄弟兩會變成這個局麵,想來周老爺子也要承擔一部分責任的,就算兄弟真的顧忌老人家的威嚴,這才緩和一些關係,但是老人家百年之後呢,這兄弟兩的關係會不會越鬧越僵呢,這也是老人家最擔心的問題吧。
老人家無疑也希望他們兄弟兩能夠自己將這個結給解開,隻有這樣,老人家才能夠真正安下心吧。
周凡微微歎了口氣,心裏卻是希望父親和三叔的關係真的能夠從心裏冰釋前嫌,在老人離開之前,真正看到舉家和睦的情景,也算是完成老人家的一點心願。
老人家點了點頭,笑著拍著周凡的手,相比較以前對待周凡的態度,老人家顯然對周凡這些曰子的表現還是挺滿意的,雖然言語裏沒有誇獎周凡的意思,但是能夠少挨老人家的訓斥,已經是一種進步的表現了。
“爺爺。”聽到老人家招呼自己,周歡卻是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走到老人的身前,看到周歡怯怯的樣子,老人不由的沒有什麽好語氣了。
“你啊,這麽大的人了,還是這麽不懂事。“老人家想開口訓斥道。
被爺爺訓斥,周歡也隻能小心翼翼的低著頭,相比較在外麵的女魔頭形象,現在卻是顯的有些可憐兮兮的,也為難這個小姑娘跟著周凡幾人過來挨周老爺子的訓斥呢,想來小丫頭的心裏也不是滋味吧。
“爺爺,歡歡就是個孩子,平時調皮一點也的難免的,而且女孩子能惹出什麽事情來呢,您就別罵她了,搞的下次她都不敢來看你了。”周凡開口勸道,等話說完,周凡才覺的一陣擔心,畢竟在整個周家,敢這麽和周老爺子說話的,也就周凡了,要是老爺子要訓斥那個人,家裏誰也是勸不了的,就算是周子山周子明這些第二代,基本上也是不敢多說話的。
也不知道因為周凡最近的表現獲得了老人家的認可,還是老人家對周凡這個長孫的疼愛,聽到周凡勸說,老人家隻是狠狠的瞪了周歡一眼,卻是沒有再多說什麽。
老人的目光掃了一眼表哥趙銘,隻是輕輕的歎了口氣,似乎也訓斥也懶得訓斥趙銘,看向許攸的時候,許家的小丫頭卻是站起身道:“周爺爺好,我叫許攸,是許少雲家的女兒。”
小姑娘大方得體的自我介紹道,但是周老爺子顯然對於許少雲也不太熟悉,周凡湊在老爺子的耳邊小聲說了個名字,周老子這才笑著的點了點頭道:“原本是許瘸子的孫女啊,你爺爺身體還好嗎?”
許老爺子在抗戰的時候,腿被敵人的炮彈給打斷了,雖然現在接上了假肢,但是老一輩人都稱呼許老爺子叫許瘸子的,要說這抗戰留下的腿疾,那也是曆史的見證,這許瘸子的稱呼不是對老人家的侮辱,反而是從另外一個角度,對老一輩革命先烈的讚許,當然作為晚輩自然是不會稱呼許老爺子叫許瘸子的,那就是對長輩的不尊重了,能夠稱呼這個綽號的,也就隻有周老爺子那一輩人了,就算是周子明周子明這些第二代的人,稱呼許老爺子的時候,免不了也要稱呼一聲許司令。
作為第七軍團司令員,許老爺子顯然和周老爺子的第四方麵軍合作的機會並不多,說起來許家應該是和皖東係,甚至是學院係走的更加近一些吧,但是作為部隊為數不多的老人,許家在軍隊裏的影響顯然也是毋庸置疑的。
“爺爺身體挺好的,他還常說要找周爺爺好好殺幾盤呢,當初和您下棋的時候,還被你剃光頭了呢。”許家小丫頭顯然很會說話,這話說出來,周老爺子臉上卻是笑開了花。
隻是對於爺爺的棋藝,周凡還是知道一些,這棋藝顯然並不算特別精通,反而聽說許老爺子的棋藝不錯,想來許家小丫頭這話裏還是有些水份的,就算爺爺心裏也是明白的很,但是既然能夠逗得爺爺高興,周凡也不會戳穿小丫頭的謊言的。
難得有這麽多人陪著自己吃飯,老人家的心情顯然還算不錯,忙裏偷著閑,還給幾個晚輩夾了菜,卻是讓周凡幾人有些受寵若驚了,畢竟周老爺子那樣的人物,就算是在兒孫的眼裏,那也是高高在上的。
周凡也試著給老人家夾菜,老人家卻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牙齒,歎了口氣道:“老了,咬不動了。”這話裏話外卻是有些英雄遲暮的感覺,難免讓周凡覺的一陣心酸。
周凡記得老人家在兩年後,因為一場大病,身子骨漸漸的就垮了,到第四年就隻能躺在床上渡過了,知道第五年入了春,老人家就熬不住了,周凡卻是希望老人家這輩子能夠多活幾年,好好的享享兒孫福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