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開好頭

自打進了鄉政府,馬小樂第一次覺著無計可施,就算他求爺爺告奶奶到各村發動,頂多有幾十人能幹就算不錯了,可這幾十個人不頂用啊,遠遠不夠。這讓他愁眉不展。

柳編廠何時開業剪彩,成了困擾馬小樂的頭等大事。此事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沙崗鄉的鄉民們發動起來。經過一段時間的宣傳,一個村頂多也就是五六戶人家願意嚐試,不過談不上什麽積極性,隻是邊編邊觀望。

不過,問題總有解決的時候,鄉民們的積極性終被調動了起來。

其實說起來也很簡單,以至於馬小樂連連拍著自己的腦袋說是個泥蛋子,不就是變一下思維,先墊付點錢嘛。隻要村民們把編好的籃子送過來,馬上就能領到工錢,而不是等籃子賣了以後再領錢。

“好啊好啊,送了籃子就領錢。”第一天就有鄉民叫好,“那以前幹啥事都是記賬,記賬有個屁用,到時就是一個數字,要是不給錢的話,咱老百姓還能咋地呢。不還得幹氣幹鼓受著。”

“嗯,就是,還是現點現的好,籃子一出手就拿錢。”

……

不出幾天,事情就傳開,沙崗鄉頓時掀起了柳編高氵朝,看看各村裏裏外外的路邊,全都是割回家的柳條,攤開來曬著,曬到半幹的時候就剝皮,白花花的柳條擺成一片。

馬小樂看著這情形真是高興,就像當初看柳淑英赤條條的白身子一樣激動。

有了這樣的勢頭,柳編廠剪彩的事很快就能提上日程。

幾天後,伴隨著“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馮義善樂嗬嗬地拿起剪刀,“哢哢”兩下剪了紅條花,白漆底大黑字的“榆寧縣沙崗鄉柳編工藝廠”牌子掛在了農機廠大門左邊。

馬小樂多了個頭銜,廠長。

剪彩當天莊重信沒來,這是馮義善推行的舉措,他莊重信才不會湊熱鬧呢,找個借口去縣裏有事溜開了。

馮義善也不在乎,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把手書記怎麽了。事情幹不好照樣說話丟分量。這也就是他看中馬小樂的地方,希望頭腦靈光的馬小樂能給他帶來點說話硬氣的資本。現在,柳編廠的興辦,也許就是個開端。

“哎呀,小馬,現在該喊你馬廠長了。”馮義善拍著馬小樂的肩膀,“好好幹啊,把年輕人的魄力施展出來,好好幹一番,必定大有作為。”

馬小樂心裏跟灌了蜜似的,甭提多高興了,怎麽說也是一廠之長。

作為慶賀,中午馮義善安排了酒席,就在鄉政府食堂。政府大院裏已有了共識,自打柳淑英掌管了食堂,那飯菜的口味可真是大為改觀,包括酒席桌的菜肴,那也是提了好幾個檔次。大小領導都公認,在沙崗鄉,食堂裏的菜肴口味應該算是首屈一指的。

酒席上要重點感謝的是鄉農村信用合作社的趙主任,在柳編廠收購鄉民們的籃子這事上,他給了重要的一個支持,拿出七萬元無息貸款給柳編廠先行支付收購的費用。當然,這裏麵離不開馮義善的撮合,這也是合作社的一個作為扶持鄉重點項目的措施,鄉政府的年終總結裏要點到的。

馬小樂特高興,酒桌上喝多了,拍著胸脯“咣咣”響,向馮義善保證年底柳編廠一定會贏利,至少十五萬元。

馮義善聽了當然高興,當了這麽多年的鄉長,還沒有那個廠子能贏利這麽多呢。

一桌上的人幾乎都喝得不少,馮義善高興起來勸酒不留情麵,誰都得喝,以至於酒席散場的時候,一桌人沒有一個清醒的。尤其是馬小樂,那是敞開了喉嚨直朝下灌。

人都走了,迷迷糊糊的誰也不招呼誰,有秘書的就扶著秘書,沒秘書的就扶著一溜花壇邊沿,不消一刻就幾乎走了個精光。

酒桌上隻剩下馬小樂,坐在椅子上耷拉著腦袋喘著粗氣。柳淑英來了,要扶他回宿舍休息,“小樂你喝多了,回宿舍睡會兒。”

看到柳淑英,馬小樂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憋紅了臉看著她,老半天冒出一句話來,“阿嬸,近些日子我忙了,沒來看你,莊重信個老鬼沒對你伸手吧。”

柳淑英聽了忙回頭把門關上,“小樂別瞎說,這話讓別人聽到了可不好。”

“我可不管。”馬小樂大幅度地擺著手,伸手去拿香煙,可腳下不穩當,踉踉蹌蹌地向前撲去,幸好有椅子背撐住,算是沒趴下。

按著椅背站穩,馬小樂抽出一根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斜眼看著柳淑英,“阿嬸,可我從小就喜歡你,到現在也是。所以,我看不得有人動手動腳,更不想讓別的男人壓到你身上去,包括那個趙,趙如意。”

這時,門口傳來了食堂員工的說話聲,他們來收拾桌盤。柳淑英一看這場麵可不行,萬一馬小樂還是醉話胡話連串,那可是要惹麻煩的。情急之下,她端起個茶杯子,“嘙”地一聲把水潑在了馬小樂臉上。

馬小樂被這麽一潑,頓時清醒了不少,看看推門進來的兩個女員工,又看看端著茶杯裝出一臉怒氣的李淑英,大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不能喝這麽多酒還偏喝,趕緊會宿舍歇歇去。”柳淑英不失時機地“教訓”了起來。

馬小樂看著柳淑英發怒的表情,還真麽見過她這麽大火氣,心想自己說了些啥呢,肯定有大問題。於是,他低頭不語,朝房間外走去。

“我表弟喝多了,我把他送回去,你們慢慢收拾。”柳淑英對兩個員工說完,跟著馬小樂走了出來。

來到宿舍,柳淑英把馬小樂的酒話告訴了他,讓他以後要千萬注意,別漏了嘴惹禍。

“阿嬸,你剛才裝得太逼真了,差點都把我騙了,還以為你真的生了氣。”馬小樂噴著酒氣說。

“不裝像點能行嘛,周圍都是愛說閑話的人。”柳淑英說著,抬手擦了擦馬小樂的濕頭發,“可別著涼了。”

馬小樂抬手抓住柳淑英的手,她愛憐的目光讓他頓感心熱,也生出了一股欲念,道:“阿嬸,我酒喝多了,要亂事的啊。”

柳淑英一聽,忙想站起來,可馬小樂抓住不放,她站不起來。

馬小樂邊笑搓了搓耳朵,“醉了不講究,愛咋咋地。”

“啥醉了不講究……”柳淑英話沒說完,就被馬小樂推倒在床上。

良久,柳淑英離開宿舍的時候,馬小樂倒頭呼呼大睡起來。

直到四點多鍾,馬小樂才睜開眼爬下床,努力想了想才回憶起中午發生的事情,忙低頭一看下麵,很清爽,沒錯,肯定是柳淑英用熱毛巾給擦幹淨了。“好啊,真是好,到底是大女人,知道疼人。”他伸了個懶腰,“娶媳婦,實惠點的來說,還得找個年齡比自己大點的好。”

簡單洗了把臉,馬小樂到辦公樓前推了自行車,到柳編廠看看。

廠房很大,幾乎不用怎麽收拾就有足夠的空間。按照請來的染坊老把式指點,在中間偏西砌了三個大池子,用來染色:第一個池子是潤籃,就是把籃子衝洗一下,沾上水;第二個池子是著色,裏麵有顏料水;第三個池子是透色,就是在水裏放一種東西,能讓著色的籃子不退色。第一、第二個池子的事情很簡單,不過第三個池子裏麵的道道別人就不知道了,隻有染坊的老把式知道,說是祖傳的,不能說出來,所以裏麵放了些啥馬小樂也不知道。不過這不要緊,隻要籃子能染好就行。

三個池子已經砌好,周圍收拾得還算可以,先期招過來的八個人幹活挺利落。其實這八個人都是鄉政府大院裏頭的親戚,馮義善一人就安排了三個進來。

萬事俱備,隻等籃子送上門。

不過這不成問題,有言在先,現點現的吸引力打。第二天,就有將近兩百人帶著籃子來了,一共是兩千一百多個籃子。刷掉了六十多個不合格的,還有兩千零幾十個。

這些人喜滋滋地攥著錢回去了,好家夥,一個籃子就能掙差不多一塊錢,那趕夜也得多編幾個呐。

接下來幾天,前來送籃子的村民一天比一天多,老百姓會看榜樣啊,村裏有人天天編籃子掙錢,自己還能坐得住。

這一下的帶動可真叫帶勁,沙崗鄉山下嶺上、河道渠邊,隻要有柳條的地方,就有人拿著鐮刀過去,隻要是夠條料的,統統割下。因為這些柳條都是自然發的,一年一年長,誰愛割誰割,之前還沒人割呢,頂多割個幾困放家裏編個大筐什麽的。現在可不是了,人人都希望能把遍野的柳條都割了來,放到家裏慢慢編成籃子好去賣錢。

眼見籃子一天天多起來,廠房東頭經過染色粗加工的籃子已經堆成小山模樣了。看著這些個籃子,馬小樂心裏經常會不踏實,老擔心萬一要是賣不出去,那可怎麽收場。別說得不到馮義善的賞識不說,就是信用社的貸款也沒法還吶。

馬小樂覺得有必要出一批貨,探探路子,實在不行就及時刹車叫停,省得最後沒法收拾。於是,他便去找吳儀紅,讓她打電話聯係袁向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