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柳條林
春暖花開之前,林佳萍就離開了沙崗鄉政府大院,遠遠沒有等到和馬小樂一起到水庫邊玩耍。
這事是莊重信安排的,從根本上說,他確實是想為了外甥女林佳萍好,總覺著她應該再找個男人好好過日子,而不是和馬小樂這個年輕人混在一起。林佳萍和馬小樂的關係,在沙崗鄉政府也不是太隱秘的事情了。原因就在於吉遠華,他那嘴巴像漏勺一樣,見誰都弄幾句。
本來莊重信是準備把馬小樂弄走,讓他離開鄉政府大院,至於去哪裏他就不管了,估計大多是回到村子裏去,總之他會向馮義善施壓。可偏偏突然冒出個柳淑英來,讓他改變了主意。他聽說柳淑英是馬小樂的表姐,心想如果弄走了馬小樂,柳淑英作為他表姐肯定有意見,如此一來,要想接觸柳淑英套近乎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平常一般的女人,他完全沒有這種擔憂,都是可以直來直去,軟硬兼施就可以弄到手,可他覺得柳淑英不是一般的女人,不管是軟手段還是硬手法,都不能唐突,得慢慢來。
所以莊重信最後決定把外甥女林佳萍弄走,他托了好大的關係,把林佳萍弄進了縣輕工商場去上班,留下了馬小樂。
林佳萍開始不願意,還惦記著要和馬小樂到水庫邊叫喚呢。不過她又架不住莊重信的壓力,而且覺得畢竟是到縣城上班,平時求都求不來,再者她也想了,不過就是去縣城上班而已,又不是一去不複返,天隔一方了,平常來來回回的難道還沒有機會麽,於是,她找馬小樂談了。
馬小樂也想林佳萍趕緊離開沙崗鄉,便說去縣城有啥,去縣城反而好,到時去找她的時候不管怎麽搞,這沙崗鄉也不會有人知道了,更不會有人管閑事。林佳萍一聽是那麽回事,就歡天喜地跑去縣城上班了。
林佳萍走後,馬小樂頓感輕鬆,要知道她這個急性子的女人是很不曉得作一些掩護的,有時一些言語和舉止都讓他真是難以平靜地接受,而她卻覺著無吊所謂。不過,林佳萍這方麵雖然算是輕鬆了,可另一方麵卻又有壓力了。馮義善找到了他,說該下去調研調研,弄點事情做做,讓鄉裏的經濟有點起色。
馮義善說,你馬小樂在小南莊村能搞得整個村子紅紅火火的,到了鄉裏就不能折騰一下,多少也得弄個亮點來看看,要不到時提拔你也不服眾呐。
馬小樂連連點頭說是,回去後就冥思苦想起來,心想不管怎麽著,也不能再搞老一套了,難道還能讓沙崗鄉十五個村子家家戶戶都種蔬菜養雞鴨鵝麽。
事想多了,耗神,精神就不好。
馬小樂接連幾天的蔫吧樣引起了柳淑英的注意,問是咋回事。他不好意思說是被工作愁的,那可沒麵子,於是便說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提不起勁兒來。
柳淑英想了想,說可能是因為多日不回家,念家了。剛好,她也要回家看看房子,收拾收拾,不能讓家裏被蜘蛛網給兜住,得回去打掃打掃。還有地裏的莊稼,也不能撂了荒,也要托付個人家照顧一下,到時有了收成,兩家各分一半。柳淑英提出要和馬小樂一起回村去看看,散散心就會好。
馬小樂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雖然他知道這對他的工作沒啥幫助,不過他確實是有一段時間沒回去了,也是該看看馬長根和胡愛英。
“那就明天中午吧,吃了午飯就走,下午請個假,趕黑就能回來。”柳淑英說。
“成,就明天回去。”馬小樂點頭答應。
第二天中午陽光很好,春天的氣息濃烈起來。
馬小樂在辦公室裏走著,覺著有點熱,脫了外套掛在椅背上,振了振胳臂,高聲朗誦了兩句話:“春姑娘來了。男人急著脫衣服了。”然後,他走到後窗戶前,看看樓後的屋頂上那最後一塊積雪是否融化。
如果那塊積雪融化掉,春暖花開的時節也就真的到來。
積雪早就沒了,連陰漬的痕跡都沒有。
“咋忙成這樣囁,都沒注意到的呢。”馬小樂一陣興奮,忙回身拉開門出去,站在走廊裏往下看,大院的花壇裏還真是有花兒打了骨朵。
吃過飯,馬小樂本來打算找吳儀紅安排個車子,可柳淑英不讓,說騎個自行車就挺好。
馬小樂聽柳淑英的話,找了輛結實的新自行車,“飛鴿”牌的,馱著柳淑英就快樂出發。
通往小南莊村的路是還是老樣子,曲曲折折,不過還好沒有坑窪,要不坐在自行車後麵,屁股都得給顛散了板。
暖融融的陽光在頭頂曬著,溫和的小風吹拂著馬小樂的耳際,很舒服,“淑英。”他已經習慣了用這種叫法,“這光景好吧,小風吹得舒舒服服的。”
柳淑英聽了果真是打心眼裏的舒服,忍不住輕輕靠了馬小樂的後背,兩手環保了他的腰,將臉貼在他後背上,“小樂,我想喊你,可現在不能。”
“為啥啊,”馬小樂明知故問。
柳淑英隻笑不語,摟緊了馬小樂的腰,貼得更緊了。
午後的陽光依舊明媚,照在飛轉的自行車嶄新的鋼圈上,發出閃閃的刺眼光亮。
馬小樂猛蹬幾下,按了鈴鐺,自行車便在一串清脆的鈴聲裏飛快地向前駛去。
“小樂,我們走小路吧,到村頭我下來自個回去,要不給人看到了不好說。”柳淑英沉浸在幸福中,卻也沒有忘形,還知道該如何去回避現實。
“行啊,那我們走西嶺上的小道吧。”馬小樂拐上了西嶺的小道,這裏是起伏的地勢,莊稼種得少,大都插了些柳條,柳芽子泛綠早,現在早已是綠油油的一片。
“淑英,你看這柳條多好呐。”馬小樂興奮地叫著,蹬起自行車來很有勁兒。
“是啊,這柳條還真是漂亮呢。”柳淑英小聲應了一句。
聲音雖然小,可馬小樂聽得清楚,他一下刹住了前後閘,用腳撐住車子,扭頭對柳淑英道,“淑英,我想和你到柳條地裏。”
柳淑英紅著臉,依舊小聲道,“俺不管你,反正現在都由著你了。”
馬小樂一見是這樣,哪裏還忍得住,歪了自行車讓柳淑英下來,然後把車子扛起來跨過領溝子,將字形成藏進小渠後的蘆葦裏,“淑英,這樣就沒人能知道了吧。”說完,又跳過來拉著柳淑英的手走了回去,鑽進了密密麻麻的柳條林中。
柳條林在春風拂煦下沙沙作響。
馬小樂抬腳踩倒兩排柳條,相互壓著,軟綿綿的,就跟個大墊子一樣。
柳淑英被放在了大墊子上……
兩人爬起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掛在西山頭了。
“淑英,咱還回村嘛,”馬小樂問。
“不回了,回鄉吧。”柳淑英道,“帶點柳條回去,編幾個籃子。”
兩人折了些柳條,說笑著回去了。
無意中帶了點柳條,給了馬小樂一番視野。
那天回到了鄉裏,柳淑英當晚就給柳條剝了皮,並用鹽水浸泡起來,第二天拿出來,兩天就風幹。這樣弄的柳條色雪白、質堅韌,編製成的東西不會走形。
第五天的早晨,柳淑英去鄉政府大院時帶了大大小小五個籃子給馬小樂。當時他還在屋裏睡覺,柳淑英以他表姐的身份進去,自然是沒啥說的。
馬小樂看著大大小小的柳編小籃子,覺著真是好看,直誇柳淑英心靈手巧。柳淑英沒和他多說什麽,因為衛生組就是一早有活幹,她得去看看,盡量把大院弄得幹淨利落。
柳淑英走後,馬小樂也起了床。一番洗漱之後,準備到食堂吃飯,不過還沒出門,吳儀紅就抱著一摞信封走了過來,“小馬,你去辦公室時把這些信封給帶上,要裝文件用。”
“行,先放桌子上吧。”馬小樂在門口彎腰係著鞋帶,頭也不抬地說。
吳儀紅進了屋子,一看到桌子上的小籃子就嘖嘖稱讚,“呀,這麽精巧的小籃子,真是好。”吳儀紅提著兩個走出門外,“小馬,這籃子是哪兒來的,給我倆行不,”
“成,你拿去吧,柳條籃子嘛,你要多少都成。”
吳儀紅低頭瞧著籃子,“這小籃子放在床頭或桌子上,盛放點東西不正好麽,而且又這麽好看,如果給它染上點顏色,還是很好的裝飾品呢。”
馬小樂聽了直笑,覺著吳儀紅頭腦壞了,“吳主任,我看你是咋的了,不就倆小籃子麽,要是我給你個百兒八十的,你還不樂顛了啊。”
“啥百八十個的,要有百八十個的我就拿到街上去賣嘍。”
“賣啥啊,也就你這樣的閑人才買呢。”馬小樂嗬嗬笑道,“買這玩意兒有啥用處,能盛啥玩意呢。”
“這你就不懂了,剛才不是說了麽,給它染染色,弄得漂亮點,就不單單是裝東西盛貨了,擺哪兒都看,隻要它個樣兒就夠了。”
“光好看有啥子用,到街上去賣給誰啊,像吳主任你這樣的人恐怕不多喲。”
“像我這樣的人確實不多,可人家國外的人喜歡呐。”吳儀紅道,“要是真的多起來,我賣到國外去才好呢。”
“賣到國外,”馬小樂歪著腦袋一笑,“吳主任,你能耐大啊,能把這小籃子賣到國外去。”
“唉,小馬,這你就不懂嘍。”吳儀紅頗為得意地說道,“我有個親戚,是遠房的一個叔叔,在市裏工作,是經貿局的,他就能幫忙聯係賣到國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