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要酒喝
筆記做得很認真,不知不覺,正午了。
馬小樂伸了個懶腰,收了鋼筆插在上口袋裏,合上本子整好了四角,端端正正地壓在了枕頭底下。
“我馬小樂要認認真真地活著了。”馬小樂自言自語著走到院子裏,大黃狗一看到他就搖頭擺尾起來。他彎下身子,拍拍大黃頭的頭,笑道:“阿黃,我的老夥計,你也得學學我,要發憤圖強啊,幹點正事,別以後見到曹二魁的阿花別動不動就上性子。”
馬小樂說完,理了理衣服,向院門外走去,該回家吃午飯了。
可前腳還沒跨出去,門口進閃進來一人,是張秀花,“小樂,上午發生了那麽大的事我也不知道,聽說你來果園了,我來看看你,沒啥事吧?”
馬小樂一看到她心裏很是不爽,這個女人可不是好女人,要是從他這裏得不到想要的,沒準又得出去瞎嚷嚷了,那影響可不好。“沒事,上午那點事不算啥,不就是把狗日的金柱給劈了幾刀麽,過去就過去了,不提。咋了,秀花表嬸,沒在家做飯呐?”馬小樂想拉拉話茬,不讓張秀花提出那種要求。
“一個人還不隨便吃點,賴順貴中午到金柱家喝酒去了。”張秀花話一出口,覺得不妥,“喔,是被請去的,不去不好。”
“秀花表嬸,就是不請也能去啊,沒啥的。”
“嗬嗬,可不是嘛。”張秀花幹笑了兩聲,話題一轉,“小樂,昨晚你那家夥不行,現在咋樣了?”
馬小樂心頭一驚,暗道:“這個臭女人,躲也躲不掉。”不過不能對她講實話,得穩住她,“秀花表嬸,你也太急了,我身子受了那麽大的內傷,咋說也得養個個把月吧,要不現在圖一時歡快,真正損了身子,那我後半輩子可就撂了哦,鄉衛生院老中醫叮囑過我的,我可記著了!”
“唉,你說也是的,啥事不好攤,攤上這麽個事。”張秀花歎著氣,滿是哀怨地說道。
“行了,秀花表嬸,耐心等等吧,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馬小樂舒了口氣,“上午劈金柱出了不少力,累得慌,肚子也餓了,得趕緊回家吃飯去,要不身子可就更虧嘍。”
“那趕緊回吧,我也回去了。”張秀花出門就繞上了小路,“你走大路,省得別人看到了亂說些啥。”
馬小樂看著張秀花一扭一捏的背影,帶著壞笑自語道,“娘的,再來就讓阿黃伺候你!”
沿著大路,馬小樂甩著膀子走了起來, 心情不錯,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有希望,身子有希望,當官也有希望。“穿林海,跨雪原,氣衝霄漢……”他不由得哼起了京劇,搖頭晃腦的樣子,看上去很愜意。
路上,遇到的村民們都很納悶,不知道馬小樂咋就轉變得這麽快,半中午還跟瘋子似的,舉著柴刀劈了金柱,現在卻跟沒事人似的,還洋洋自得呢。
馬小樂才不在乎別人怎麽看,現在他已經開始盤算怎麽管理這五生產隊的事情了,說啥也要幹出個樣來,那樣才有可能朝村長的位子上靠。
回到家裏,馬小樂坐在飯桌前屁股還沒熱,門口就來人了,是金柱的老父親金順意,他是來說,兩家不要結仇。
馬長根對金順意的前來很感激,說不去告馬小樂傷人就是天大的好意了,咋還結仇呢。
金順意點點頭走了,他不明白,自己老實一輩子,咋生出金柱這個烈種,一點都不順意。
馬長根把金順意送出了大門外,說金柱的醫藥費由他出。
回身進院的時候,胡愛英已經在招呼吃飯了。
午飯的氛圍很不錯,一家人都很高高興興。馬長根和胡愛英很慶幸,馬小樂又回歸了。
馬小樂心情出奇的好,因為他心裏有盼頭,那就是陸軍治病的事。等陸軍的病治好了,他就照著法子也去治一下,所以他想,一定得和金朵保持著聯係。
喝下了碗裏的最後一口湯,馬小樂筷子一丟,飯碗一推,“我去村部看看,順便問問範支書我這五生產隊的隊長啥時真正上任。”
“好好好,去吧,趕緊去吧,那可是正事!”馬長根咧著嘴笑了,“小樂,好好幹,混出個人樣來!”
“放心吧,爹,你和娘,還有二寶,以後就等著享福吧!”馬小樂背著手走了。
來到村部,沒有人,都在家吃午飯呢。馬小樂進了辦公室,走到以前曹二魁坐的辦公桌前,上麵沒啥東西,早就收拾幹淨了。他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媽的,曹二魁,明知道我和金柱有仇,你還放著隊長不幹要去跟他混錢,你小子有種,改日我睡了你女人田小娥,好好出口悶氣!”話是這麽說出口了,但他低頭看了看腿襠,又滿腹心事地道,“唉,二弟啊,希望你要盡早為我爭口氣呐。”
說完,馬小樂起身找了塊抹布把桌子仔細地擦了一遍,桌子雖然破了點,可畢竟是個辦公桌。擦完了自己的桌子,馬小樂又看了看其它桌子,也需要擦擦,個個都灰不啦嘰的。當即,他眉頭一皺,隨即一笑,“唉,老子就表現表現,雖然當上了隊長,但也得悠著點,以前的作風不能丟,要眼快手勤。”說完,他把所有的辦公桌逐一擦了個幹淨,又拿笤帚把地也掃了。
下午兩點多,村部的人陸續來了,見馬小樂打掃這麽幹淨,個個誇獎不已。
賴順貴來得時候滿身酒氣,馬小樂知道他在金柱喝酒的,便問道:“村長,酒喝得咋樣?”
“啥咋樣啊,咋個屁,金柱被你劈到醫院去了,那個陸什麽局長的兒子,真他媽傲氣,對我們這些鄉下人不理不睬,奶奶的,其實城裏人又算個啥,擺什麽譜,好在我也不吊他,隻管喝我的酒!”賴順貴打著酒嗝,滿屋子頓時充滿酒氣。
婦女主任顧美玉用手扇了扇鼻子,“順貴,你那胃都成酒袋子了啊!”
“嘿嘿,美玉,咋這麽說呢,不就多喝了兩杯麽。”賴順貴賊眼溜溜地看著她。
顧美玉知道賴順貴的心思,都纏她好幾年了,總想美事,可她看不上賴順貴,雖然有不少次兩人搭班出去參觀學習的機會,可都沒讓他得逞。
賴順貴心裏是有數的,知道吃不到這棵窩邊草,便嘿嘿一笑走開了,去值班室睡大覺。
賴順貴後腳出去,範寶發前腳就進來了,也是一臉的酒氣,不過還有怒氣,“他娘的,這個曹二魁,才辭職幾天呐,剛才又纏著我說還要回來當隊長!”
馬小樂聽到這話,不由得一個冷戰:啥呀,曹二魁要回來?這是咋回事,這生產隊長的事要泡湯了?
想到這裏,馬小樂幾乎是用哀求的目光望著範寶發,“範支書,你說啥,那曹二魁還要回來當隊長?”
“是啊。”範寶發一歪頭,從口袋摸出一根煙。擱在平時,馬小樂早就上前殷勤地點火了,可他聽到範寶發說了兩個字“是啊”,不由得就停了下來,因為他不知道有啥下文,心裏很不是個滋味,沒所以也沒了心思去獻殷勤。
“不過你別擔心。”範寶發深深地吸了口煙,“他曹二魁以為我這村部是啥,自個家啊,想走就走,想來就來?他還能得不輕呢!”範寶發狠狠地朝地上淬了口黏糊糊的唾沫,又抬腳踩在上麵使勁搓了搓,地麵上隻剩下一塊濕濕的地麵。
“他奶奶的,嚇死我了。”馬小樂暗道,隨即笑嘻嘻地對範寶發說道:“範支書,到底是支書,就是有氣魄!”
範寶發擺擺手,對馬小樂笑了,“小樂,你放心,五隊隊長是你的,他曹二魁幹就瞪眼吧!看到金柱能賺大錢就要跟著他幹,把我們村部不當回事,現在金柱跟個半死人似的,他又反悔了,真是的!”
“哎呀,小樂,你看範支書這麽看好你,還不表示表示?這兩天瞅個空子,讓你幹爹好好整一場酒席!”顧美玉用一種曖昧的眼神瞟著馬小樂說。
“是哦,小樂,前些天你的事還真是不少,我們也沒少操心。現在一切都好了,剛好擺擺酒席,衝衝喜嘛,也圖個吉利,將來啊,肯定有大出息!”劉長喜他們幾個也都跟著起哄,要敲頓酒喝喝。
馬小樂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嗬嗬,擺酒席啊,那是應該的,就後天吧,明天我讓幹爹,哦不,現在我都叫爹了,讓我爹去鄉裏集市上多買點好酒好菜。”說到這裏,他咳嗽了一下,先是很恭謹地看了範寶發一眼,接著掃視了一下四周,又道:“不過我擺酒席可不是因為你們說的那樣,而是我想衷心地感謝一下範支書,前前後後,他對我的幫助非常大,如果我不感謝他,那就是我的不對了!”說完,掏出一支大前門,恭恭敬敬地送到範寶發麵前,又為他點上火。完後,又很大方地把大前門煙散了一圈。
範寶發一看,哈哈大笑起來,“哎呀,小樂這孩子,馬長根沒引導好,要是考了大學,那肯定是國家大幹部!”
“哈哈哈……是啊是啊。”村部裏揚起一陣陣大笑,這並不是大家夥在嘲笑馬小樂,而是他們覺著範寶發說得有道理,馬小樂的表現,是他們學也學不來的。他們知道馬小樂經常拍範寶發和賴順貴的馬屁,可是他拍得好,就像一個老打鐵匠似的,那火候掌握得特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