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夜擲石

在廚房間後頭的操作室,馬小樂找到了柳淑英:“阿嬸,我看那莊重信真是可惡,以後你可得小心點,要不他動起粗來你可是要吃虧的,我心裏頭受不了!”

“不會的,我不會讓他得逞!”柳淑英笑笑:“聽說你去市裏跑得很好,柳編廠看來是搞對路了!”

馬小樂幽幽地歎了口氣,心想啥對路不對路的,隻要旁門左道搞得好,搞啥都有對路的可能:“阿嬸,對路是對路,不過還得要你幫忙才行!”他看著柳淑英,像杯清瑩的香茶,真是親切又舒服,不像是肖瀟和古芳,像朝天椒辣醬一樣,濃烈的不得了,吃一口是個味,兩口就是受罪了。

“我能幫啥呢?”柳淑英衝洗完的手濕淋淋,輕輕地甩著。

“我又拿來了些樣品,你幫著看看,先學了再教教別人

!”馬小樂指指外麵的樣品。

“這事可以!”柳淑英賢柔地笑看著馬小樂:“小樂,其實柳編廠也不一定隻搞柳編啊!”

“阿嬸,你別跟我兜圈子了,直接說嘛!”馬小樂很果斷地伸出手,在柳淑英的要上摩挲起來:“還能搞啥!”

柳淑英晃了下腰想閃開:“別摸,這裏可是人來人往的,今晚不回去了,莊書記說明早還要招待客人用早點,回去怕來不及安排!”

“哦,那可是好事,晚上找你!”馬小樂笑了。

柳淑英轉身朝外走。

馬小樂跟了出去,故意大聲道:“食堂前廳裏有幾個花樣柳編你看看,怎麽個編法你琢磨琢磨,等有時間我把各村的能手請幾個來,你去廠子裏教教她們!”

“嗯,我看看去!”柳淑英回頭看了一眼馬小樂,等他趕上來一起走到了前廳。

“品種還真不少呢?”柳淑英看著簍子、筐子,還有小花籃、花盤,更有一個大家夥,肖瀟說是洗衣筐,老外就喜歡用這些東西。

“阿嬸,難麽!”馬小樂問。

柳淑英搖搖頭:“這些不難,會編籃子的一看就會,就是變了幾個小花樣而已!”

“哦,那就好,我就怕別人不會編呢?”馬小樂拍手一樂:“這下可好了,估計柳編廠今年得有個大豐收!”他習慣性地掏出一支煙,點眼前撅起嘴巴夾在鼻子底下使勁嗅了一下:“阿嬸,你剛才跟我說不一定搞柳編,那還能搞些啥!”

“那不多著哩嘛!”柳淑英微微仰起臉,輕輕翻著眼睛,扳著指頭道:“柳條能編,那竹條也能啊!還有藤條,不都可以編麽,照我說啊!草也編,你看咱們村東麵的河裏,那麽多齊節草,可以編好多呢?”

柳淑英的幾句話,馬小樂腦袋裏一下鋪展開了,可不是嘛,可編的東西多著哩,自己怎麽就沒轉個彎來,他怨自己當初沒好好上學,初中時數學老師曾天天教導:要舉一反三呐,要是那時記牢了,估計早就推出啥草編、主編、藤編新品種了。

想到就幹,含糊不得

馬小樂回頭就去了辦公室,這事得坐下來好好想想,謀劃謀劃。

沒用多會,就都想好了,而且“沙崗鄉柳編廠”的名字也要改,改成“沙崗鄉工藝編織廠”,本來,馬小樂還想改成叫啥編織公司的,很洋氣,在鄉裏、縣裏也能露個臉,可是一琢磨還要和市裏那些外貿公司打交道,怕被人家笑話,自己也怕寒磣,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叫個廠子吧!

馬小樂想打電話給肖瀟,問問新品種銷路如何,不過覺得電話裏不太好表達,幹脆寫了封信,讚美、感謝的話說了不少才轉到正題,把打算說了,讓她幫忙參謀參謀,指個路。

信寫好了,馬小樂封了口踹進口袋,準備第二天一早送到柳編廠,讓鄒大柱帶過去給肖瀟,省得往郵局去寄。

一切打頓完畢,馬小樂懶洋洋地離開辦公室,下了樓哼起了小曲,走到後大院拱門的地方才忽地想起來柳淑英,剛才隻想著柳編的事情,還把她給落一邊了。

趕緊來到宿舍的排房,已是黑漆漆一片,馬小樂琢磨著柳淑英不應該睡著,他晚上在食堂可是說過的,平時隻要打過招呼,晚上一般都亮著燈的,今個怎麽就熄了呢?

馬小樂站在公用水龍頭池子旁,看著柳淑英黑乎乎的門,難道是她生氣了,想想不對,柳淑英不是那種女人。

不管怎麽說,還是敲開門問問,馬小樂剛要抬腳過去,卻看到排房後閃出個人影來,伸頭探腦鬼鬼祟祟,馬小樂以為是賊,蹲下身來摸了塊石頭,等黑影走近了準備打過去,可黑影走到柳淑英門口卻停了下來。

“柳大妹子,我知道你在裏麵,快開門讓我進去!”黑影壓著嗓子貼在門上,對著門縫小聲說著。

這不是莊重信麽,堂堂一個鄉黨委書記,竟然搞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而且要下手的竟然是柳淑英。

馬小樂腦門一熱,攥著手裏的石塊躥了上去,可是剛竄出去幾米,他就後悔了,這樣實在是太莽撞,畢竟他隻是個小秘書,麵對莊重信,真的是沒有啥分量,而且這事要是頂起來,莊重信反口一咬,不管是真是假,這全鄉政府大院裏頭估計沒有幾個支持他馬小樂的

怎麽辦。

馬小樂下意識地停住了步子,但他的動靜已經驚動了莊重信。

娘的,管他個雞毛蒜皮的,先打了再說。

馬小樂揚手一擲,石塊“嗖”地一聲飛向莊重信。

莊重信站在柳淑英門口正提心吊膽不知所措呢?他也害怕,心想來人是不是馮義善這個對頭派人盯梢他呢?這事要是嚷嚷出去,即使他再抵賴影響也不好,這種狀況下,再加上是夜裏頭,哪裏能看到有石塊飛過來,等到他察覺的時候,石塊已經結結實實地砸在了腦門上。

“哎呀!”莊重信一聲慘叫,頓時眼冒金星栽倒在地。

馬小樂聽得真切,又看到黑影“倏”地倒地,知道情況不妙打得太準,中頭了,小秘書打書記,那還了得,他呆了一下,撒腿就跑,無聲無息地奔向辦公樓。

莊重信倒在地上後,頭腦立刻清醒,不能被抓現場,慌忙爬起來捂著流血的腦袋也跑了,也跑向辦公樓。

馬小樂先到了辦公樓,打開自己在二樓的辦公室捂著“咚咚”直跳的胸口,開了燈倒了杯溫水,大口地灌下去,氣喘籲籲地坐在椅子上穩神。

莊重信後麵也趕到了,不過他的辦公室在三樓。

馬小樂聽到樓梯裏有動靜,不知道是誰來了,但他決定還是出去一趟,好證明一下他是在辦公室的。

拉開門快步走到樓梯口,莊重信恰好也到了二樓,一臉鮮血,馬小樂的心差點蹦了出來,莊重信這麽快就追過來了,。

大腦一陣空白,有些眩暈,馬小樂呆呆站著不動,莊重信也驚呆了,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出來個馬小樂。

兩人呆視了一刻。

馬小樂突然明白,莊重信還不知道是他幹的,大腦迅即飛轉起來:“哎呀,莊書記,是不是喝多了,咋磕成這樣了呢?”

莊重信本來不知道該怎麽說的,被馬小樂這麽一問,剛好借坡下驢:“唉

!別提了,招待客人多喝二兩,頭重腳輕沒個根,剛才想到辦公室拿個材料,結果在樓下被台階拌了,磕到了階棱上!”莊重信抬手摸了摸額頭,疼得齜牙咧嘴:“瞧這下子,可差點要了我的命!”

“哎呀呀,莊書記你也太實誠了,陪客人喝酒意思意思得了!”馬小樂走上前,扶著莊重信的胳膊:“莊書記,要緊麽,我送你到衛生院看看去!”

“不用不用!”莊重信連連擺手:“皮外傷,沒大礙,我上去拿個資料,回去洗洗再擦點碘酒就成!”莊重信假裝腳步不穩,扶著樓梯朝上爬,爬了幾步,回過頭來問道:“小馬,這麽晚了還在辦公室!”

“哦,前兩天不是為柳編廠的事在忙活麽,今天剛從市裏回來,趕著整份材料,明個一早好向馮鄉長匯報匯報!”馬小樂恭敬地笑著答道。

“哦!”莊重信點點頭,可能是震動了額頭上的傷,疼得咧了下嘴:“好好幹,年輕人還是很有前途的!”

“那還要靠莊書記您多關照關照了!”馬小樂嗬嗬笑著。

“成,你這事我放心上了,不過現在你跟著馮鄉長也挺好,你可是他的得力幹將,他會關照你的!”莊重信麵無表情地說。

馬小樂知道莊重信和馮義善麵和心不和,也不多說些啥,隻是笑著。

莊重信咬了下牙,慢吞吞地繼續爬著樓梯,快拐彎的時候扭頭對馬小樂道:“小馬,今晚的事你可別到處說,畢竟這事不怎麽好,讓人聽了會說閑話!”

“莊書記你盡管放心,這事我哪能說出來呢?”馬小樂拍著胸脯:“我現在就回去睡覺,明白一醒來啥都忘了!”說完,不等莊重信說話就轉身走了,把辦公室的門一鎖:“嗵嗵”地跑下樓去。

馬小樂邊走邊樂嗬:“娘的,叫你半夜敲阿嬸的門,我打碎你的牙還讓你往肚子裏吞!”

走到宿舍排房,馬小樂又想起剛才的一幕,既慶幸又有點後怕,就像偵察兵冒死摸了個哨崗一樣,又忐忑又興奮。

算定是莊重信不會再回來了,馬小樂走到柳淑英門口小聲喊一句:“阿嬸,開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