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為兄弟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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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中學的慘狀讓吳天放有些很不適應,但他覺得總要從慘狀中發掘出勇武的東西才好。悲歸悲,但不能悲淒,要悲壯才行。既然來到災區,那就要多跑、多看、多打一些草稿。以下仍是吳天放的日誌。

6月9日,星期一。

昨晚吃過飯,和老宋來到火車站對麵的馬路旁安營紮寨,這裏也有一些帳篷,但多半空蕩,也許轉到山上的主人還沒有回來。

老宋喜歡別人稱他為宋老師,因為他到中央美術學院攻讀博士學位之前,就是重慶大學的一名美術教師。現在,已經是副教授了。

我就對宋老師說:上半夜你睡,下半夜我睡,各自打半宿更,省得人生地不熟的非常時期出個差錯。宋說好。半夜我去撒尿忽見一網吧開著,便花兩塊錢上了一小時。自從6號離開成都後,我們馬不停蹄地在幾個災區轉,沒空上網,也沒網上,今兒才處理了一些郵件,也看了博客留言。

我這次出行,知道的人很少。就是家人也是後來才知道我現在是在四川,好在都很支持。我也以實相告並略誇大其辭:災區人民很善良——逢著就問吃了沒——秩序很井然——從來沒丟過什麽東西除了自己把墨鏡忘在洗臉池邊再沒見著外——物價很合理——礦泉水1.50元碗麵3.50元——餘震很好玩——就像兒時睡搖車一樣——堰塞湖很小水流——因為水岔挖得淺也窄,等等等等。而一些博友和朋友卻是在我的博客上知道我來災區的,有的就留言關心,雖未及回,心卻感念了。

從網吧回來見宋還在熟睡,就沒叫他,實際也用不著上宿下宿這般警惕吧。於是,抱著相機包睡下。

次日清晨,在站前小飯館吃飯,宋老師問我今天的行程,我說,汶川、映秀、什邡這些地方肯定進不去,就像北川縣城一樣,盡管我們很想到重災區看看。

北川縣城已經一片廢墟,我們昨天隻是站在遠處的山頭上張望了一會兒。有軍人把守,我們進不去。我忽然想到吳迪說不是在北川嗎,有他這個軍人出來接一下,說不定我們就可以進去了。我忙給他打電話,誰知他們這支武警部隊已經開到青川去了。

我就對老宋說,咱們到青川去吧。雖然那裏餘震不斷且級別挺高,且你還沒切身感受過一次餘震,且阿堅狗子們已先期到達那裏。咱們北上會師吧。宋說行。

給阿堅打電話告知我們立即動身去青川,爭取中午見,然後買了份《綿陽日報》,翻了一會兒有關地震災情的報道。後打車到客運站,一問去青川的車隻到金子山,至於到金子山後再怎麽去青川有沒有車路多遠,售票員一概不知。猶豫了一下,買了10點鍾的票,每張35元。

車走綿(綿陽)廣(廣元)高速,不到兩個小時即到金子山出口,轉上窄柏油路後,忽然在一橋頭停下。到了,司機說。

還未等來得及看清楚這是什麽地方,即有小巴司機過來拉客,說去青川。很高興跟著上車,隻是8座小巴,硬是塞了12人,其中兩名小孩。無奈,但也得坐啊!

車傍河穀向西北而行,路上多見拉板房的救災車,經竹園鄉時,更見災區安置點的大片帳篷羅列公路兩旁,有抗震救災指揮部、誌願者接待站、醫療救護點等明顯標誌,也有不少軍車和部隊停駐。再過馬鹿、七佛、涼水、大院等回族鄉,路漸窄漸陡,且多有塌方石塊或堆於道旁,或砸壞護欄而滾落坡下。司機倒是技術嫻熟,快而穩,直到翻過九家埡——一千八百多米高的山峰才停車,讓大家抽煙撒尿。下山的路雖也顛簸,但總算越來越低,且隱約可見山腳下的黃坪鄉了,此鄉距青川縣城約10公裏,有更多的塌房和救災帳篷,據說一些帳篷還是國外援助的,災民去帳篷不說去誰家誰家,而直呼去巴基斯坦或伊朗。

中午一點多鍾,阿堅在縣城外的北井壩橋頭等我們。

幾年沒見阿堅兄,樣子有些老了,或是黑了。我們先擁了個小抱——盡管我的頭隻夠到他的胸口,但也算是撲入親人懷了。阿堅說:沒想到這個時候在青川見了。我說好,這裏不是你曾經放浪的地方嗎?終於讓你給折騰地震了!

阿堅帶我們去他們借住的縣教育局帳篷點,並各給我們泡了一盒麵,然後介紹這裏的情況:縣城房屋塌不過一成,但七成左右為傾斜、裂縫、半損的危樓;樓內店鋪九成關閉;空地建滿帳篷;傍喬莊河岸也帳篷連綿;野戰醫院及各機關的帳篷多在橋頭附近的北井壩;市民表情正常;沒見一處飯館;各商店也有帳篷點;凡頂樓之瓦一律散亂;有戰士四處打藥;有發往成都、綿陽、廣元的客車;木魚鄉死了近三百學生;縣裏山珍大樓坍塌砸死不少人;全縣死亡約萬;縣西南的關莊鎮、石壩鄉因山體塌方死傷很多;平武的路不通;全縣中小學停課,使本欲支教的狗子、立峰、丁丁每天隻能做些修電腦打材料寫新聞的活計;這裏電腦能上網,手機可充電,周有危樓,廁所更險,百人用一水龍頭,老師們也非常熱情,不僅提供雙層帳篷及折疊床,而且開飯時也喊過去,但他們從不去而是每天湊錢到街上AA製。

我和宋老師想另立門戶,不給教育局添麻煩,但阿堅說不用,因為立峰上午已經去了成都,空下一張床,再領一張就夠了。說完,帶我們去辦公帳見趙主任,申請工作和床。主任很熱情,囑手下送床,並讓先休息。

問狗子在哪。阿堅說他今天上午和丁丁進了縣城,但想去木魚中學卻未遂。這次地震,木魚中學死傷嚴重,有家長聚集學校理論教學樓是不是危樓的問題,學校和教育局領導到場勸說也不散,隻好出動警力戒嚴,不許外人進入,即使記者也要有特別批文或相關人員陪同。狗子是作家,丁丁是畫家,兜裏揣著協會證,但未到木魚鄉就被公路上的警察截住了。此時他倆正在街裏喝悶酒呢。

無事,看阿堅手頭的地理資料,始知青川北以摩天嶺與甘肅文縣為界,西與平武隔龍門山,南為江油、劍閣。青川25萬人口,多棲山地而居,白天氣溫可達35,晴曬,早晚陰涼。

下午3點,與宋老師終於在趙主任處領得一點任務,其實也沒什麽,就是電腦登記困難學生上報資料,也核實一些數字,改些公文,直到阿堅喊我們上街吃飯。

見到狗子時他正坐在街邊的一個賣點前,手裏拿了筆和本,身邊是一位光頭男子,對麵是一正在說話的中年婦女,他們中間隔張小桌,桌上有啤酒。

他們在聽,在記,那位中年婦女在講。

當時我和患病的丈夫還有兒子都在家,房子震了一下後,開始搖晃。我說不好,地震了!遂進屋去拖丈夫。丈夫說,別管我,快和兒子跑。這時房門已經很難打開,用盡力氣,才敞開一條縫,我讓兒子先出去,但他卻不肯,返身進屋找衣服。原來,兒子隻穿了條內褲。我對他喊:都什麽時候了,沒人笑話你!說著,隨手拽過一條浴巾給他。兒子終於擠出門去,但轉眼又返回樓上,說:我不能丟下你們自己走!這時我也扶著丈夫來到走廊上,我喊:救命啊!樓上還有人啊!聽到喊聲,住在我家樓下但已跑出樓外的楊校長奔了上來,原本不高的他,不知哪來的力氣,背起我丈夫就下了樓。

就這樣,我們一家人終於跑到了外麵的空地上,見左鄰右舍穿什麽和幾乎沒穿什麽的都有,兒子圍著浴巾也就不足為奇了。

我特別感激楊校長,他那麽瘦小的身材竟然背起了我丈夫,而且從四樓一氣跑下來!楊校長平時就是很好的人,有責任感。

這次地震,關莊中學死兩人,失蹤一名老師和一名女學生,他們是在去家訪的路上被泥石流埋在了裏麵。

其實,5?12大地震,我們青川縣尤其是關莊、紅光、石壩、馬公、朝陽幾個鄉,損失非常慘重,甚至不亞於汶川北川,隻是外麵很少報道,你們當作家的可要寫啊!

說話的婦女叫陳玲,是青川縣關莊鎮中心學校教導主任,她說的校長叫楊發榮,失蹤老師叫趙賓,今天下午我在教育局辦公帳登記時,好像聽說過後者的名字。

和狗子問候後,我向他介紹了宋老師,他也介紹光頭男,說是杭州畫家丁丁。然後大家舉起酒瓶敬陳老師,勸她想開點,不要總惦記地震這事兒,學校的情況我們會盡力轉達,即使反映不到領導那裏,也會告訴媒體朋友。陳老師的情緒有了好轉,也略吃了一些東西,然後去縣城的親屬家了。

認識狗子是因為他的小說《一個啤酒主義者的自白》,但我們隻見過一次麵,有些日子了,我們在北京新街口的一家24小時餐廳。記得當時有中良、正山、藍石和阿堅。那晚我喝高了,但高前就和狗子換了T恤,因為我們同齡且我的T恤上畫有屬相,且他僅大我月餘,感覺更像哥們。

賣點除了泡麵香腸也沒什麽東西吃,宋老師到街上買了豬頭肉、雞爪子、豆腐幹、花生米之類,他說,程遠今天過生日,盡管在災區,咱們也不能光悲傷,祝賀一下吧!於是,響起一片碰瓶聲,竟惹得開藥店的鄰居也離開自家的飯桌,拎酒過來。大家都說東北人好酒,其實四川人更善飲。聽他們講,在重慶和成都,無論是在酒店餐館,還是巷陌排擋,隨處可見當地人劃拳行令啤白共幹的場麵。我們後來即使後來深入地震災區,也時常看到飲者甚至醉鬼,其樂觀閑適的生活態度,想是巴蜀大地的天性使然。

晚回駐地,見辦公帳中依然亮著燈,便踅了進去,經值班誌願者同意,打開電腦,阿堅口述,我打字,在他的博客上發了一篇短文。時午夜1點。H

第648章 為兄弟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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