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似乎流動著詭異的氣息,兩人皆是眸色從容,隻是兩人之間的氣氛無論怎麽看都讓人覺得緊繃。

“你和冥門是什麽關係?”眼底的笑意似是深了一些,亞當收起心緒氣定神閑地看著對方。

“沒有關係,”他當他是白癡嗎?就在亞當這樣想時澹台瑾又接著補充了一句,“隻是冥門裏有一些故人。”

“故人?”亞當玩味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笑中帶著詭譎。

澹台瑾眼睛盯住他,沒有回複。

“那如果我執意要毀了冥門,你會怎麽樣?”他沉聲道,嗓音溫醇,唇邊的笑容卻隱約透出幾分危險的氣息。

似乎知道對方一定會這樣問,澹台瑾回答得很快幾乎不帶一點猶豫,“幫你。”聲音很輕,卻語氣堅決。

“你!”他詫異地看著對方臉上瞬間出現的認真輕呼出聲,接下來的話卻卡在了喉嚨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為何,他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爽朗又帶著幾分放肆,“幫我?”他突然收住笑,眸光攫住他,“好啊,你要怎麽幫?”幫他?他不信!!

他見他微微垂眸當真露出了思索的樣子,他和他站得很近,他垂眸時,他看見了他如蝶翼般輕顫的睫羽下流轉著淡紫色的光波,美得醉人。心跳又是一陣亂。

為什麽,他總覺得,自己曾經在哪裏見過他。

“!”兩個人皆是愣住,亞當有些尷尬地收回了自己險些觸到澹台瑾臉頰的右手,臉上露出了懊惱的神色,為什麽他在這個人麵前總是會失態?

澹台瑾眸光閃了閃,眼底似乎滑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一時間兩人皆是沉默,室內有些安靜得詭異。

“我不會讓你傷到他們,但是我會幫你。”澹台瑾背過身去,輕聲打破了沉默。

似是被對方的這句話拉回神,亞當唇角再次扯出了笑容,“哦?那如果我一定要趕盡殺絕呢?”

那個看上去單薄的背影似是微微顫了顫。過了很久,久到他以為對方不準備再回應他刻意的為難,“你不會那樣。”

淡淡丟下這句話,澹台瑾就邁動雙腿離開了房間,瀲灩的紫眸中有著隱忍的哀傷。

亞當怔怔地看著對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眸光漸漸聚攏,唇角的笑容染上了幾分玩味幾分殘忍,他,不會嗎……

合上門,澹台瑾背輕輕靠著門,幾縷銀發滑落在額前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我沒有選擇。”語意不明的呢喃似是說給自己聽,纖細的肩膀輕微顫抖讓人幾乎以為他在哭泣,抬眸,瀲灩的眸光失焦卻不見淚光。澹台瑾離開門邊站直身體,緩緩離開,腳步似乎有著些微的不穩……

黑手黨的勢力擴張以驚人的速度在發展,意大利政府從內部被滲透權利幾乎被架空,黑手黨的觸角甚至伸至了北美,操縱了大多數的毒-品交易。亞當,立刻從一個名不經傳的小角色變成了黑-道上令人威風喪膽的狠辣角色,所有流言不攻自破,亞當的名字,似乎已經和無血無淚的修羅聯係在了一起。黑-道上也有擔心自己被黑手黨吞噬大毒梟聯手密謀著暗殺亞當,但不知道為什麽最後派去的殺手都沒了音訊。也有不死心的人冒著暴露身份的風險,命令自己組織培養的特工親自去暗殺,但更加奇怪的事發生了,這些人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連屍體都找不到。於是道上傳言,與亞當為敵的人都會被詛咒,一時間謠言竟甚囂塵上,道上人心惶惶,所有人都開始隱秘自己於暗處,靜觀形勢。這樣一來,黑手黨的行動更加肆無忌憚,甚至毀去墨西哥黑幫的半壁江山。如今黑道,黑手黨大哥的地位再沒有人可以動搖。

就在此時,冥門也沒有閑著,江宥希看著桌上的報告眉間鎖出很深的褶子。黑手黨居然想控製北美的毒品線,冥門主要的生意是北美的軍火貿易,而黑-道上的事情向來是毒品和軍火不分家,雖然他和阿煜已經盡量在避免沾染那種麻煩東西,但畢竟冥門是一個龐大的組織,上麵的人要求再嚴格也總有下麵的人會和毒-品問題發生牽扯,這是不可避免的。黑手黨主動接手這種烏煙瘴氣的生意讓他們冥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煩,但他不明白,亞當到底想幹什麽。毒品生意唯一誘人的地方就在於它的暴利,冥門完全沒必要依賴那種東西維持資金流動,可按這個邏輯推算,黑手黨就更加沒有必要了。

除非…….江宥希突然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性,亞當想要做什麽,並且那件事情工程浩大,需要的資金量就算是現在的黑手黨也承擔不起,或是一旦承擔就是傷敵一百損己八十。

那個總是笑得友好溫潤卻陰險得像條蛇一樣的男人到底在盤算些什麽,他總覺得那個人似乎對他有一種很強烈的恨意,可是他明明從來都沒有見過他。

就在江宥希沉思時,房間的門被推開,女生默默走了進來。琥珀色的眸中閃過一絲驚喜,這還是這半個月來如心第一次主動找他。

“阿希,”她輕聲喚他,柔柔的嗓音讓他心中一顫,可她的下麵一句話卻瞬間讓他的心情降至冰點,“我想,我們應該分開一段時間。”

“為什麽?”江宥希不由也冷下了聲音。

“沒有為什麽。”她雙手插在口袋裏,盯著自己的腳尖沒有看他,。

“我以為,我給過你冷靜的時間。”

“是啊,”她唇邊的笑容有些苦澀,“所以我想清楚了。”

“分開一段時間?這就是你想清楚的結果?”他明顯帶著怒意的質問讓她輕輕瑟縮了一下。

右手握緊口袋裏那個恩佐留給她的鐵盒似乎能夠從中獲得足夠的勇氣,良久,她輕輕點了點頭。

“我不準。”三個字,仿佛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你沒有權利限製我的自由。”她不由控訴他的霸道。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出去再被黑手黨的人抓住,我會是什麽心情?”

她心裏顫了一下,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江宥希說這句話時的語氣莫名地讓她感到心疼。

“老姐,她回來了,所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聖葉也差不多要開學了,我想回去安心準備一下。”

如心的話讓江宥希皺眉,婭薇姐回來了?這怎麽可能,這個消息他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況且現在黑手黨這麽囂張,婭薇姐身為行動組的人怎麽可能脫身回來。

“你怎麽知道的?”

他突然嚴肅的眸光讓如心愣了一下,咬咬牙,如心還是決定說出來,“是哥,是我拜托哥幫我找她回來的。”

“什麽?!你找狄恩——”男人的眸色瞬間冷了下來,難怪那幾天她動不動就往狄恩那裏跑,原來是在計劃著怎麽離開,他冷笑,“狄恩倒是個好哥哥,找女人幫妹妹哪頭都不耽誤。”

聽出了江宥希話裏的嘲諷,女生眸光暗了暗,“阿希,你不要這樣。”

“親親如心~現在是你要怎樣,而不是我要怎樣哦~”江宥希唇角有著故作輕鬆的笑容。

“親親如心”四個字瞬間就將女生的記憶拉遠,那時,她在巷子裏撞見他,她以為,他是她的佑熙。接下來,他糾纏她,讓她記住他,明明隻經過了四個月的時間,為什麽那些記憶,竟像是那麽久遠的事情了?遇到他之前,她一直不安著,恐懼著,他的出現讓她依賴,給了她一種安定的力量。所以她才會那麽眷戀著他吧。她知道,其實他很怕寂寞,她也看到過他的脆弱,可這次恩佐的死突然讓她發現,她看不清他了,她不知道,自己愛上了怎樣的一個人。或許,她對他的感情,隻是因為他出現在她最需要人依賴的時候,而這種感情,並不是愛情。所以她希望兩個人能真正分開一段時間,讓她回到本該屬於自己的世界裏去好好理清自己的感情。

“阿希,”她再次喚他,不知為何,他居然有些怕她這樣喚自己的名字,“你不是佑熙,所以,請不要讓我產生錯覺。”她吐字清晰,一字一頓,似乎是生怕對方聽漏了一個字。

心髒不知為何像是被人用力握住,江宥希臉色蒼白地看著眼前女生臉上淡淡的哀求,她……在說什麽……

她是在怪他嗎……她終於發現她對他的隻是延續佑熙身上的錯覺。果然,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發現她愛的並不是他而隻是一個替身,所以,她決定離開了。

江宥希極力想掩飾痛楚的樣子全被如心看在眼裏,她低下頭繼續看腳尖,握著鐵盒的手被硌得很疼,那種疼痛似乎順著手腕一路穿進心髒,於是心髒微微發緊。

“阿希……”她似乎還想說什麽,卻被江宥希打斷,“我答應你。”

她瞪大了眼睛看上去像是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麽,“我答應你。”江宥希再次重複了一遍。

喉嚨滾了滾卻沒能發出聲音,如心最後隻能擠出了一句幹澀的“謝謝。”

“等婭薇姐回到B市我就送你離開。”丟下話,男人麵無表情地與她擦肩而過離開了房間。

“阿希!”她最終還是在他離開房間之前叫住了他,可男人卻沒有停下來,。

“阿希,我還會回來的。”她還是不忍心。

男人背影一僵腳步似是頓了頓,繼而邁動雙腿沒有回頭離開了房間。

淚,砸了下來,在冰涼的地板上碎成水晶。

房間裏,少女帶著哭腔低低地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她知道,他聽不見,可就算他聽見,又能改變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