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戴著隻遮住眼睛的銀色鏤空麵具,薄唇微抿,露出雕刻般俊美的下顎。

“你是——零?”索克斯的聲音有著一絲猶疑,他從未見過零。從在網絡上發現他的存在,到現在雇傭他暗殺了無數人一直都隻是電話聯係。他隻是直覺從男人身上冷峻的殺意中猜測出了對方的身份。

看著索克斯眼中的驚疑,男人唇角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輕輕點了點頭。

“你……你怎麽……”

“我怎麽會出現在雇主麵前?”笑容中染上一絲詭譎,零替索克斯問出了他說不出口的話。

殺手行當有兩條絕對的不成文的規則,一旦碰觸後果輕則是永遠被逐出殺手界,重則會有性命之憂。這兩條規則,其一,絕對不能透露雇主信息,其二,沒有命令不能主動來找雇主。而如今這個一直藏身於黑暗之中行蹤詭譎的男人居然主動找上了他,絕不會是為了說一句“目標清除”這麽簡單。

“亞當死了?”

“我說了,目標清除,但這隻是預言,不是現實。”相較於索克斯狡猾的旁敲側擊,零的回答更顯得詭異,對方態度謙遜,卻讓索克斯覺得看著甚為眼熟。

“你……?”深綠色的眸微眯,身體不由自主地靠近對方想要將眼前的男人看得更清楚。

上半部分的臉被遮住,露出了黑曜石一般深沉的眸,這種銳利而強勢的眼神,臉部的線條,算計詭譎的笑容————

!!!!!!!!

男人的瞳孔狠狠抽-縮了一下,繼而雙目睜大露出了見鬼一般的表情連身子都不由向後踉蹌著退了幾步。

“是……是你——!!!”聲音裏明線帶著顫抖,索克斯手指顫抖著指著麵前的男人,接著整個身體都劇烈顫抖了起來,不會的,不會的!!居然是他!!

“嗬嗬,哈,哈哈哈哈!!!”恐懼到了極致,索克斯彎下身捂住胸膛發出陣陣悶笑,繼而悶笑變成了誇張的大笑,笑聲越來越大,帶著些許瘋狂回蕩在整個房間!

諷刺!真是太諷刺了!!

沒想到,機關算盡,最後他自己才是那個被算計的人!!!

索克斯的反應已經清楚表達出他認出了他是誰,無所謂,他本來也打算讓他知道。唇邊的詭笑擴大了幾分,半眯起眸有些享受地欣賞著對方因恐懼引發的醜態。

他最喜歡,人在麵對死亡時的神情。

那才是,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相信的真實。

恐懼在男人眼中逐漸縮小成一個晶瑩的亮點,亮點的中心則是一顆不斷逼近的黑色子彈的倒影。

灼痛穿過腦門正中,眼中一片空白的光影。

身體不受控製地隨著某種衝撞而來的慣性筆直朝後倒去。

“咚——”終於,重物倒在地板上發出悶響,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愈發詭異。

零靜靜看著躺在自己麵前的男人,緩緩揭下臉上的麵具,唇角是溫潤的笑容。

費力地轉動眼珠,索克斯總算看清了麵前的男人,君子謙謙,溫潤如玉。

那是,他曾經最得力的部下。

“亞……當……”用盡最後力氣從喉嚨裏擠出這句話,男人一聲噎氣,再沒了下文。

遲疑了一下,亞當邁動雙腿走近已經斷氣的屍體邊,那雙蛇一般的深綠色眸子仍然瞪得老大怔怔地看著前方。

溫潤的笑容漸漸斂起,蹲下身,手搭在索克斯的頸部動脈上。

“現在,目標清除,預言成真了,教父大人。”

第二天,現任黑手黨教父索克斯被神秘暗殺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在黑白兩道同時揚起了軒然大波,尤其是黑-道,各種猜測甚囂塵上,黑手黨方麵也放出話來,這次不抓到凶手決不罷休!可與此同時,下任黑手黨教父的候選人也很快就成了所有人所關注的一個話題。

按照黑手黨的繼承規定,八大家族中,除了已經在權力鬥爭中沒落甚至被懷疑早就後繼無人的奴爾什亞家族外,各出一個候選人,由長老會投票做出評判。

追拿凶手的工作進行的同時,選舉工作也刻不容緩,群龍無首總是無法將組織的力量發揮到最充分。

江宥希等人也是最先知道消息的一批人,乍聞這條消息,他還警惕地揣測這會不會是索克斯的陰謀。可是經過這幾天的明察暗訪和道上消息,種種證據都表明索克斯確實已經死了而且據說還是死不瞑目。這讓他突然有些心情複雜,他恨索克斯,恨不得他死,可他最希望的還是可以親手了結他。

但無論怎樣,直覺告訴他,索克斯被暗殺,這件事隻是開始後麵一定還有下文。隻不過黑手黨這兩屆換天太快,總讓他隱約聞到了一種陰謀的味道。如心最近一直怪怪的,崔炎歆的傷勢沒有絲毫好轉,阿煜心情也不好,南宮從那次以後就失蹤了,連追蹤他後頸皮下的追蹤器都完全沒有反應。他還要想著穩住王子大人,任務何止艱巨?簡直是太虐了。黑手黨偏偏又挑這個時候出事,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真是想誰誰到,遠遠的就見狄恩走了過來,英俊的臉龐上盡是陰鷙的神情。

江宥希不禁暗暗歎了一口氣,真是,麻煩又來了。

“瑞月宸呢?我要見他。”劈頭蓋臉就是一句,完全沒有出乎江宥希的意料,王子殿下天天這一句,拜托,能有點創意嗎?

“今天來得比平常要早呢,怎麽?如心沒纏著你?”臉上是笑容滿麵,心裏卻已經陰暗腹誹到了極致,這混蛋,每次他去找如心她都不在房裏,屁顛屁顛跑去膩歪她的寶貝哥哥。

等一等,每次?

一個想法突然閃現在江宥希的腦中,她不會……是在故意躲他吧?

然而很顯然,打哈哈轉移話題的戰術並沒有成功,男人冷厲的聲線打斷了江宥希的沉思,“廢話少說,瑞月宸在哪兒?”

“怎麽,你看上他了?”調戲的語氣依舊玩世不恭避輕就重地轉移話題。

“你說不說?”男人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閃至眼前,待江宥希察覺時自己的頸子已經被對方給扼住。

手上的勁漸漸加重,直到江宥希的臉色已經開始泛白。

“喂,掐,掐死我,你就,就真的什麽都,都不知道,不知道了啊。”簡單一句話某人故作艱難地講的斷斷續續,說罷還不忘可憐兮兮地眨了眨眼睛。

洑苓在一旁看著自家少爺的賣萌行為臉上露出了更加甜美的笑容。嘖嘖,少爺你的節操掉一地啊……

“該死!”狠狠低咒一聲,鬆開手,漸漸攥拳。

“嘛,不要那麽沉重嘛!瑞雅希又沒事,不急著見最後一麵。”

“她欠我一個真相!”說道這裏,陰鷙的神色又寒了幾分。

“你還想求真相?王子殿下莫非你那天在懸崖邊海風吹久了?”

“什麽意思?”

看著對方眸中露出困惑的目光,江宥希故作無奈地撇撇唇,悠悠喝了一口茶吊足了對方胃口方才開口,“現在的你還可以意淫真相,如果等她有一天答應把真正所謂的真相告訴你,你豈不是讓她白白瞎了一雙眼睛,不內疚?”很快男人又惡質地補充了一句,“哦,差點忘了,王子殿下是最尊貴的,一個女人的一雙眼睛根本不算什麽。”

語罷的瞬間,領子就被人拎住,江宥希眼前是男人被無限放大的寒著的俊臉。

“你說她瞎了一雙眼睛是怎麽回事?!!你不是剛剛還說她沒事的嗎!!”銀灰色的眸中翻湧著怒火,幾乎洶湧急切得隨時可以噴射出來。

“天地良心!”高喊出聲並伸出手表示無辜,江宥希接著道,“我隻說她沒死,可從來沒說過她眼睛好的。你也看到了,臨跳崖時她的決心,那毒下得實實在在的,恐怕就算是她瑞雅希,也很難自我愈合了吧。”

“自我愈合?”敏銳捕捉到對方話中奇怪的措辭,狄恩不禁蹙眉。他一直很奇怪,明明是從那種地方摔下來,為什麽他們一個個都如此篤定瑞雅希一定還活著?

“嗯,瑞雅希,似乎是瑞家這幾十年來的第一個成功的實驗體。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了,不過這似乎和她善於使毒有關,畢竟這個年代還靠幾包藥粉防身治病簡直是天方夜譚!可瑞雅希確實做到了。”不僅做到了,還精妙絕倫。倘若不是那種過剛易折的性子,也許就不用過得這麽辛苦了吧。

聽著江宥希的話,狄恩也沉默了。

她?瑞雅希?實驗體?

她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而他,卻從不了解。不知道為什麽,這個認知讓他突然莫名地更加不悅了。

“瑞家的實驗體?這件事瑞月宸也知道?”就那個男人那種的強烈保護欲居然會眼睜睜看著這種似乎很可怕的事發生在自己唯一的寶貝妹妹身上?

“月宸他——”

“我當然知道。”不待江宥希回答,低醇的嗓音就響起在了狄恩的耳邊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