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勸慰

周媛沒想到,這孩子竟然說到做到。幾日後,當楊川要跟楊重等人暫時離開島上,去陸上與裴一敏相見時,堅兒雖然一直緊緊攥著楊川的衣袖,眼睛裏也噙著淚水,可到底並沒有哭出來。

“堅兒聽話,與姑母在這等著爹爹回來。”楊川抱著兒子低聲哄,“爹爹就去幾日,你在這跟哥哥一塊識字讀書,等爹爹回來,是要考你的。學的不好,爹爹可要罰。”

堅兒繃著小臉,勉強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句:“爹爹幾日回?”

楊川想了想,答道:“少則十日,多麽,也不會多過一月。”

周媛看其他人都在等著了,就上前去按住堅兒的肩膀說道:“堅兒,到姑母這來,爹爹該走了,你要讓爹爹早些走,他才能早些回來呢。”

楊川也又哄了堅兒幾句,最後終於哄的他鬆了手,楊川站起身對周媛說:“要辛苦你幾日了,堅兒晚上總驚醒,你耐心哄哄他。”

“五哥放心,便是有我不懂的,還有七嫂呢。我一定照顧好堅兒。”

楊川又摸了摸兒子的頭,才一狠心轉身上馬走了。

他一走,堅兒眼裏的淚水立刻就流了下來,他記著周媛的話,也不敢哭出聲,隻默默流淚,把周媛心疼的不得了。旁邊看著的謝希治就也蹲下來,摸了摸堅兒的頭,說:“走吧,堅兒,跟我去上課,你爹爹可說了,回來要考你。”

大郎也跟著過來拉堅兒的手,“堅弟快來,我們去上課了。”

堅兒在周媛舉著的帕子上蹭幹淨了臉,轉頭就隨著大郎去了,倒讓周媛有些驚訝,“這孩子倒有股韌勁。”

“嗯,挺像你。”謝希治笑著回了一句,跟著兩個孩子走了。

……,哪像我了?周媛心裏嘀咕,回頭牽著二郎去正院,“走,咱們哄慧娘玩去。”

這次除了謝希治,包括楊川、楊重、謝希齊、歐陽明在內的人,都跟宋俊一起坐船離了瓊州島,渡海去廉州見裴一敏。

這幾日他們在島上,每日要麽是聚在一起談話,要麽是分開個別對話,反正一直都在關起門來談。除了歐陽明無所事事之外,也隻有謝希治偶爾不參加,會帶著孩子們讀書,或者陪著周媛說話。

據說宋俊對楊川兄弟二人還是很恭敬的,在聽說了韓廣平殘害宗室、把持朝政的真相之後,也表示願聽從兩位殿下之命討逆。尤其是現在韓肅跟張勇議和,張勇又提出要求封王,韓氏父子居然有要答應的意思,宋俊對此也十分憤慨。

但是隻有態度沒有用。楊川向他問計,宋俊隻說一切聽從兩位殿下吩咐,並不發表見解,這樣一來,楊川也拿不準他的意思,有些話就不好說的太明白。最後還是謝希齊說,不如等見了裴一敏,大家再一同詳談。

他們上島之前已經給裴一敏去了信,中秋後收到回信,說裴一敏已經往嶺南來,約他們在廉州港相見。眾人一商量,最後隻留謝希治在島上,其餘人等都一同坐船渡海,前去見裴一敏。

周媛對這種起兵打仗的事沒什麽概念,本著不懂就不添亂的原則,這些天她也隻聽了進展,並沒有參與意見

。不過她心裏還是對這些人不停的互相迂回試探感到有些煩,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不能坦誠相見、實話實說,光這麽費勁的談來談去不行動,最後沒等他們談出個所以然,北麵韓氏父子沒準都平定民亂了,到時還有他們什麽事?

“要是我啊,就直接拍桌子問宋俊:韓廣平是個大奸賊,你也看到了,龍椅上那個小兒,沒準就是他的兒子,我們兄弟是要反攻京城,恢複大秦正統了,你跟不跟我們幹?”周媛跟下了課的謝希治發牢騷,“反正就一句話的事兒,何必搞得這麽麻煩!”

把謝希治笑的險些跌下椅子去,“公主高見,真是讓人佩服!”

周媛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笑話我,其實不就是這麽回事麽?他宋俊總也有所求吧,說清楚了求的什麽,看咱們能不能應,能應就一塊兒結盟,不能就想法也要應了唄。”反攻京城,說得容易,光靠楊宇那幾萬人還是不成的,宋俊是必須爭取的助力。

“我還以為你說不能應就算了呢。”謝希治本來都止了笑,聽了後麵這幾句,又忍不住笑開了,“誰想到你還非要拉上宋使君了。”

笑什麽笑呀,就你笑的好看唄?周媛斜了他幾眼,幹脆拿扇子去擋他的臉:“笑笑笑,有什麽好笑?不拉上他能成事麽?你舅舅那裏也不知什麽打算,我這心裏沒一刻安定,果然造反這事也不是誰都能幹的。”

聽出她是真的有些擔憂,謝希治收了笑,端正神色,伸手將扇子抽了過來,看著周媛說道:“其實你不用如此憂慮。眼下的時局,隻要但凡還有一點憂國憂民之心的,也已經都無法再安坐旁觀了。先頭宋使君也是不確定京裏到底什麽情形,現在知道了你和誠王殿下的遭遇,自然也不肯再奉朝中的旨意。”

“其實你比誰看的都明白,他現在不過就是有些所求不好開口罷了。”謝希治舉著扇子給周媛輕輕的扇,“至於我舅父,他也是一樣,官做到了他們這一步,心裏所思所想,不是封侯拜相,那就是蔭庇子孫了。”

徐緩的風隨著扇子送來,讓周媛的煩亂平息了一些,“不止吧,我覺著,宋俊應是還想考考五哥,看看他值不值得追隨。”可是楊川現在也有些猶疑,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宋俊,所以才僵住了。

謝希治點頭:“這也是難免,此事涉及身家性命,誰能不慎重?你且耐心等等看吧。”

“道理我自然知道,可是事情總沒有進展,我怕遲則生變。”柳暗花明,峰回路轉,忽然得到了從不敢奢想的幸福,怎不希望這幸福能安安穩穩長長久久呢?

謝希治右手還是輕輕扇著扇子,左手卻伸出去握住了周媛的手,安慰道:“你呀,也該學著放心了。凡事靠自己,慣了自己做主,事情一旦交到旁人手裏,你不知進展,心裏就免不了焦躁、憂慮。”

周媛不服氣:“胡說,你做事我就很放心的,從不憂慮。”

這話很中聽,謝希治笑了起來,問她:“那七哥呢?”

“七哥辦事我也很放心啊,他做事一向有分寸,我是從不擔心的。”

謝希治又問:“那誠王殿下呢?”

“……”周媛沒有立即回答,尋思了一會兒才說,“他麽,我說不好。”

謝希治捏了捏她的手:“你看,連你都這樣說,也難怪宋使君暫時不鬆口了

。我們要耐心,此事除了誠王殿下,誰也替不了。我看殿下為人,是個值得追隨的明主。”

周媛有些意外,看著他問:“當真?”

謝希治肯定的點頭:“殿下寬厚堅忍,聰明仁惠,又占著大義名分,宋使君沒有不從之理。”

不知為何,看他眼神這般肯定,周媛心裏也跟著安穩了下來,“好,就聽你的,我們安心看五哥施展。”說完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去跟三個侄兒玩去了。

楊川他們一去就是半月沒有消息,堅兒越來越不安,卻除了晚上驚醒以外,並不曾哭鬧,隻是常常一個人呆坐在山坡上往下看。周媛知道他是想看看父親什麽時候回來,也就沒有非要哄他回院裏,隻帶著大郎二郎陪他在外麵呆著,直到他肯回去為止。

信王妃看了唏噓不已:“可見沒了娘的孩子有多可憐。”自己忍不住抱緊掙紮著要下地的女兒,“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我的孩兒們的。”

“嫂嫂放心,七哥是寧願自己不走,也要全家人在一處的。”對這一點,周媛還是很有信心的,楊重跟楊川,本質上還是有些不同。

信王妃親了親懷裏的女兒,咕噥道:“也不知何時才回家來。”

也許是因為家裏人的思念傳給了外麵的男人們,隔日下午,她們就收到信,說楊川和楊重一行將啟程回返,約在五日後回到島上。

一家人歡欣鼓舞,堅兒也不繃著小臉了,天天跟大郎扳著手指算,還有幾日能見到爹爹。信王妃則忙著收拾院落屋子——也不知有什麽可收拾的,明明是每日都打掃的好麽?

“你瞧七哥七嫂多恩愛,七哥這才去了幾天呢,把七嫂惦記成這樣!”周媛私底下跟謝希治嘀咕。

謝希治瞥了她一眼,回道:“像你這般的,本也少。”

周媛:“……”這家夥什麽意思啊!

“瞪我做什麽?難道不是?我們十娘一貫最是灑脫,離了誰都一樣過日子,還過得有滋有味,有誰沒誰都一樣。”謝希治麵無表情的說道。

我擦,這話有點耳熟啊!周媛眼珠子四處轉了轉,嘿嘿笑了兩聲:“瞎說,我茶飯不思的時候,那是你沒看見!”

謝希治扯著嘴角,不甚由衷的笑了笑:“不是為的我,我如何能看見?”

囧,鬧什麽別扭呀,你這樣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啦?到底是想鬧哪樣啊親?“這倒是奇了,你跟我說說,我茶飯不思,還能為誰?”周媛都想擼袖子了。

“不知,還請公主見告。”

這家夥還端上架子了還!周媛憤憤,伸雙手擼擼袖子,然後抬手指向他的鼻尖:“誰也不為,我就是吃多了,所以才茶飯不思的!”

滿懷期待的謝希治:“……”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世界杯有德法大戰哦,希望法國取勝!(兩場球看完,天就亮了,哦,美好的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