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幕後真凶

周瑛笑容變淡,隻道:“讓六姐姐見笑了。”

周環卻道:“照我說,這樣沒規矩的,就該早早攆出去才是,沒得委屈了天家公主不是?”然而不待周瑛反駁,周環又笑道,“不過七妹妹一向心善,定不忍如此。”

正話反話都讓周環說了,周瑛不由生疑,不肯接口,怕掉進周環的陷阱。

周環見周瑛不上道,也不意外,自顧笑道:“不過,這樣的話,我倒是有一點很好奇,主子病著,兩個大宮女傷著,這該由誰照顧誰呢?”

怪道周環攔上來呢,原來是等在這兒。

顯然周環也對周瑛這幾日稱病不露麵有所懷疑,但顯然她可沒周瑤那麽厚道,裝看不見。

周瑛對此早有準備,笑得無懈可擊道:“六姐姐倒是跟母妃想到一塊兒了,母妃也是擔心打得太重,我這裏無人可用。所以她兩個傷得不重,伺候我倒還行,總歸我是沒覺得不便。”

這話當然是扯謊。

在周玨丟了之後,徐貴妃怒極攻心,連身邊最得力的荔枝,都拖出去一通好打了,哪會給素枝和白柳留情麵。不過這話擱在這兒,周環總不可能找徐貴妃對質去。

當然,就算去對質,周瑛也不怕。

周瑛已經把高帽給徐貴妃戴上了,徐貴妃總不能自己掀下來說,她一點都不心善慈悲,也不曾體貼周到,那幾個宮女活該被打得重傷臥床。

退一步說,就算徐貴妃想給周瑛添麻煩,戳穿此事,也總該記得,她在皇帝跟前背過書,一旦走漏風聲,那可是親手葬送皇帝的信任。

周環當然不信,似笑非笑道:“帶傷伺候都這樣得力,七妹妹可真會調理人。”

對周環的言外之意,周瑛隻做不知,她輕輕一拍腦門,笑道:“得虧六姐姐提醒,不然我倒忘了,素枝兩個是帶傷伺候的,回去得多賞一個月的月錢才好。”

周環頓時一噎,總歸她隻是猜測,周瑛裝傻,她又不能強按著周瑛的脖子承認。幾日不見,周瑛四兩撥千斤的功夫見長,既然問不出話來,周環也懶得跟周瑛白耗時間,還不如去徐貴妃跟前獻獻殷勤。周環假笑道:“既然七妹妹有事忙,那我就不打擾了。”

周瑛巴不得如此,笑道:“六姐姐慢走。”

周環又跟周瑤點一點頭,兩邊各自告別離開。

隨後幾日一直風平浪靜,周瑛正覺得奇怪,突然得了皇帝召喚,來到一處隱蔽的花廳。花廳中隻坐著皇帝和徐貴妃,門口侍立的隻有喬榮。徐貴妃一見來得是周瑛,眉目頓時垂了下來。

皇帝卻沒注意,溫和道:“此案已經有些眉目了,既是你受了苦處,合該讓你知道真相。”

周瑛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皇帝竟如此體恤。雖然她不想牽扯到奪嫡爭鬥當中,但這一回畢竟自己稀裏糊塗吃了這麽大苦頭,能弄明白自然最好。她感激道:“多謝父皇。”

隨後周瑛在屏風後坐下,沒等多久,喬榮就來回報,“陛下,丁統領到了。”

皇帝揚手道:“宣。”

丁唐聽宣後進入花廳,叩拜之後,將卷宗遞給喬榮,就直接稟報道:“啟稟陛下,此次被擒獲的蔡三英是這夥人販子的頭領,他是本地人士,幹了十六年的人口買賣,先隻在街市上臨時抱小孩走,後來門路漸熟,或收買內應,或接人錢財,裏應外合,做局騙錢。”

皇帝一壁翻看卷宗,一壁聽著,皺眉問道:“那這一次呢?”

丁唐道:“據蔡三英說,此次二位殿下被綁架一事,就是早早就接了一男子訂金,並六皇子畫像。但具體時間地點,卻是在時隔三日之後,才被臨時著人通知。”

皇帝不由放下卷宗,前傾身子,問道:“可有查出此人是誰?”

丁唐從懷中取出一副小像,再次遞給喬榮,回道:“據蔡三英描述的畫像,我們找到了此人,他是南巡隊伍中的一名太監,名叫黃寶。”

皇帝展開畫像一看,麵白無須,小眼圓臉,並不是多出奇的長相,看著也不麵熟。徐貴妃湊過去看了半晌,也沒認出是誰來。皇帝疑惑問道:“此人在何處當值?”

丁唐低了頭,“這黃寶在大皇子跟前當值。”

屋中頓時一靜,徐貴妃先是一怒,心道果然是大皇子周璉按捺不住,要害她皇兒,接著就一陣狂喜,雖然她有皇帝偏向,但周玨畢竟還小,等周玨長大成人,周璉必定有了自己的勢力,那時皇帝年紀又大了,誰知道又是什麽光景。如今周璉自掘墳墓,就別怪她斬草除根。

皇帝沉默片刻,避開一旁徐貴妃灼人的視線,看向丁唐,勉強笑道:“皇兒這些天常在朕跟前,他的貼身太監朕也頗認得幾個,但這個黃寶,朕卻是一次都沒見過。”

丁唐回道:“黃寶在大皇子處,是看守內庫的二等太監,並不隨大皇子出行。”

皇帝半晌才艱難道:“此人何在,把他提上來審問。”

丁唐卻不動彈,請罪道:“回稟陛下,在臣順著線索查到黃寶身上時,黃寶已經懸梁自盡了。”

皇帝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慶幸地歎了口氣,“難道線索就此斷了?”

一旁的徐貴妃緊緊握著扶手,死死看向丁唐。

丁唐也確實沒辜負徐貴妃期望,又取出一封信,交由喬榮呈上,“黃寶在死前留下一封遺書,信很簡短,隻說受人欺淩,所以自盡。至於綁架一案,信中隻字未提。”

徐貴妃冷笑一聲,“好一個忠仆,可把大皇子摘幹淨了。”

皇帝皺了皺眉,但到底心虛,沒接徐貴妃的話,問道:“依愛卿看,黃寶確與此案有關嗎?”

丁唐點頭,“先前蔡三英見到二位殿下身資頗豐,向陛下勒索時,也同時向那幕後之人勒索要錢,共索要兩次,第一次五百兩,第二次兩千兩。然而第二次的錢,蔡三英還沒來得及拿到,就被臣等抓住。臣搜查了黃寶的住處,確實搜到了兩千兩白銀。”

徐貴妃看出皇帝和稀泥的打算,怎麽肯善罷甘休,諷笑一聲道:“兩千五兩白銀,一個二等太監不吃不喝二百年,都攢不了這麽多。對了,這還沒算一開始的訂金和酬勞吧。陛下,我倒是奇怪了,他一個連跟主子出門機會都撈不到的二等太監,哪弄來這麽多錢?”

皇帝想了半晌,終於回道:“他不是看著內庫嗎?許是自己私下偷賣了?”

徐貴妃柳眉一豎,問道:“陛下是認定這黃寶做下這事了?”

皇帝悄悄籲出一口氣,“照丁統領的回報來看,人證物證俱在,罪證確鑿。”

徐貴妃斜睨了下麵的丁唐一眼,又轉回頭,對皇帝道:“可是陛下卻忘了一點,動機呢?”

聞言皇帝頓時一愣,徐貴妃率先開口堵皇帝的嘴,“陛下可別說小玨哪裏做的不好,得罪了這殺才。小玨這孩子心善,連隻螞蟻都舍不得踩,陛下就算心急找理由,也別往小玨頭上扣黑鍋。”

皇帝心虛摸摸鼻子,不禁高聲道:“瞧你這話說,朕怎麽會給自己兒子扣不是。”

見徐貴妃氣稍稍平了點,皇帝想了想,待要說話,徐貴妃又攔道:“對了,陛下也別賴在我頭上,我一向要避嫌疑,從沒踏足過大皇子宮中,這太監我更是見都沒見過。”

皇帝又被一噎,絞盡腦汁想半天,索性開門見山道:“隨著年紀稍大的幾個皇兒開府,宮裏頭的形勢越來越緊張,許是這太監要為主分憂,才想要替主子除掉對手。”

徐貴妃沒想到真把皇帝這話逼出來了,倒是愣了一愣,半晌道:“陛下怎麽不想想,既然這是個一心為主的好奴才,又怎麽會背著主子,偷盜庫房裏的東西?這是忠心的奴才能辦出來的事嗎?”

皇帝不由正視了徐貴妃一眼,怪不得前邊徐貴妃問了一句,就岔開話題,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他這半天跟徐貴妃對質,也是左右為難,既不想委屈了周玨,也不想圈死了周璉。結果徐貴妃步步緊逼,鋒芒畢露,他也的確辯無可辯,一時有些心累……

不想徐貴妃卻退了一步,徐徐道:“就算是這奴才偷盜了主子的東西,大皇子身為人主,下人犯下這等大錯,總有知情的權利吧。”

皇帝眼中一亮,狐疑地看向徐貴妃,“也罷,總歸跟他有些關係,宣他覲見就是。”

喬榮領命而去。

徐貴妃好整以暇端起茶杯,跟皇帝她不好施展,但大皇子周璉……讓他親口認罪又有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