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逃出地牢

周瑛挑了挑眉,“願聞其詳。”

林澤抬手指了指牢房,“這間牢房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人,不乏那些家境富裕的,也說過要等爹娘交贖金接他們回家,但最後有的死了,有的被賣了,卻沒一個回到家去。”

說著,林澤又恍然一拍腦袋,“不對,也有回去的,不過應該被直接抬進祖墳了。”

周瑛對此倒不意外,隻問道:“你在這兒待了很久嗎?不然怎麽知道這些。”

林澤晃了晃受傷的手,掃了一眼周瑛消瘦的小身板,和她身邊的小拖油瓶周玨,歎了口氣,“若非我幾次逃走都未果,手上的傷一時半會好不起來,又怎麽會寄希望於跟你聯手。”

對於林澤的直言不諱,周瑛並不生氣。這些都是實情,林澤坦然指出,倒讓她放心,若一味避而不談,反倒讓人以為他別有用心。

周瑛仔細看向林澤受傷的手,確實青腫不堪,指骨彎折。

但這年頭故意折損小孩身體,賣慘乞討的人不在少數,周瑛自然不會因此輕信。不過林澤完好的那隻手上,指間有執筆磨的薄繭,手指修長白皙,行止坐臥有度,這份談吐教養實在不像那些滿口粗話、大字不識的人販子所能教出來。

原本周瑛出逃,就需要林澤或入夥,或視而不見,現在他主動提出,倒正稱了她心意。

周瑛把剩下的饅頭遞給林澤,示好道:“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既然決定要一起逃,那麽增加體力就是必要的了。至於她的出逃計劃,周瑛還是留了個心眼沒提。

林澤接過饅頭,接受了周瑛的示好,也猜到周瑛的顧慮,沒再追問周瑛的計劃,主動說起自己的經驗,“我都是趁著晚上眾人熟睡時撬了鎖,最遠逃到街尾十字路口,但這一整條街上都被蔡爺打過招呼,一有人見我這般年紀和狼狽形容,就猜到我從何處來。”

周瑛不由皺眉,若真如此,就有些難了。

林澤自嘲笑道:“是我太笨,隻以為遇到了好人,卻沒想到人家前腳邀請我進家躲宵禁,後腳就叫來蔡爺抓我回去。也是兩次之後,我發現時間太巧,才起了疑心。”

周瑛心中一動,“你的手就是那時候傷的?”

林澤點了點頭,“最後那次我差一點就能逃走,被抓到後沒沉住氣,當場質問那老婦人,結果那老婦人隻說我是逃奴。也因此蔡爺知道騙不過我,又怕我再逃走,直接廢了我的右手。”

周瑛問道:“受傷幾天了?”

林澤知道周瑛想問什麽,語氣平靜,“十三天。就算立時逃出去,找到最好的大夫,用上最好的藥,這隻手也廢了。或許運氣好,能恢複正常的樣子,但習字練劍都不成了。”

周瑛不禁心生同情,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林澤。

這個年代建功立業,無非文武兩條路。林澤能在落在這種境地下,還數次獨自策劃出逃,雖然屢戰屢敗,卻毫不氣餒,這份心性涵養,顯然不是個隻知道混吃等死的紈絝渣滓。

林澤看周瑛為他難過,揮手笑道:“無妨的,所幸他還給我留了左手,大不了從頭再來。”

盡管林澤說得雲淡風輕,但周瑛知道,從頭再來,談何容易。

建功立業這條路上多少人擠破頭,別人都在一日千裏往前趕,他卻要從撇捺筆畫,握劍揮砍的基本功重頭開始學,這份落差但凡有點傲氣的,隻怕都堅持不下去……

幸好吳嫂在此時回來了,周瑛鬆了口氣,這話題總算到此為止。

吳嫂得了一筆橫財,樂得走路都帶風,她一向最好喝酒,平時沒事都能自己喝上三五兩小酒。現在有了喜事,更要喝酒慶祝一二,於是特地抱了一壇好酒下來,準備好好喝幾杯。

這也確如周瑛所預料。

吳嫂這個人好酒貪杯,高興了要喝酒慶祝,不高興了要喝酒罵娘,一旦喝醉就睡得跟死豬一樣,除非換崗再不會醒過來。

誠然周瑛可以激怒吳嫂,畢竟生氣時喝酒醉得更快,還能剩下翠玉耳璫,但這更可能招來吳嫂打罵,要知道吳嫂可不是個心善的婦人。周瑛身上傷剛好,出逃還需要力氣,她不可能再給自己添傷。不過是一對耳璫,既能換來增加體力的食物和水,又能廢掉吳嫂這個看守,何樂而不為?

周瑛三人吃完饅頭,喝飽水,就靠在稻草上,閉目養神,積蓄體力。

吳嫂一邊哼著鄉豔俚曲,一邊就著熏肉幹、醬豬蹄,一杯接一杯喝得開心。一直等到半個多時辰過去,吳嫂才趴在桌上,醉死過去,酒臭熏人,鼾聲震天。

林澤問道:“你會撬鎖嗎?不會我教你。”

周瑛原計劃是拿她和周玨的汗巾子係在一起,結成套索,套在吳嫂身上,把她拉到柵欄邊,好取下她腰間的鑰匙。但這樣也有隱患,雖然吳嫂睡得死,但這又是套又是拽的,萬一把人折騰醒,可就壞事了。既然林澤會撬鎖,那自然再好不過。

周瑛問道:“怎麽撬?”

林澤從身下的稻草堆裏摸出兩根鐵絲,想了想,隻遞了一根給周瑛,“從頭教你的話,隻怕所耗時間太長。反正我左手還能動,你就從旁協助我吧。”

周瑛當然無有不應。

柵欄門上的是一把銅鎖,凹字形長方體,鎖孔呈一字型,表麵光滑,通體無一絲雕花蝕刻。

林澤抬起那把銅鎖,詳細講解道:“鎖由三部分組成,一是鎖體,二是鑰匙,三是鎖栓,其中鎖栓是由橫梁和簧片組成。上鎖時,鎖栓上的簧片會撐開,從而抵住鎖體內壁。想要開鎖,就必須插入鑰匙,使鑰匙頭擠壓簧片,從而活動鎖栓。”

周瑛明白過來,“所以想要撬鎖,主要是以合適的力度和角度擠壓簧片?”

林澤點頭,又給周瑛做了示範,讓她去聽去觸摸,記下簧片撥到正確位置時的感覺。林澤教得仔細,周瑛學得認真,很快周瑛入了門徑,兩人磨合了一陣,有了默契,一左一右趴在柵欄門上,拿著鐵絲挪對了一會兒,沒過多久,就聽到“哢噠”一聲響,門鎖開了。

兩人轉過眼,不由相視一笑。

林澤摘下鎖,推開柵欄門,周瑛領著周玨,一起踏出門。

周瑛取下掛在牆上的麻繩,分別捆住吳嫂的手腳,又撿起桌腳邊的一塊抹布,塞到了吳嫂嘴裏,就這樣吳嫂也還沒醒。周瑛摘下吳嫂腰間的鑰匙,準備上梯子,開暗門。

林澤右手受傷,算是半殘,自然不會跟周瑛搶。

不過林澤想了想,從牆角撿起兩根木棒,顛了顛手感,遞了一根給周瑛,“這道暗門開在屋內,上去是一間雜物間,平時一般不會有人,不過事有萬一,你小心些。”

周瑛接過木棒,笑了笑,“我會的。”她又彎下腰,給周玨整了整衣領,溫柔說道,“小玨在這兒乖乖等著,姐姐一會兒下來接你。”

周玨聽話點頭,“我會乖乖不動,等著姐姐的。”

周瑛站起來,摸摸周玨的發頂,轉身上了梯子,拿鑰匙開了暗門,輕手輕腳翻了上去。屋中確實沒人,周瑛不由鬆了口氣,她探頭招手,讓林澤上來。

這間雜物間很小,堆疊著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衣櫃凳子柳筐桌子,把個小小的雜物間擠得幾乎沒有落腳之地。兩人先關回去地上的暗門,聽了聽外麵的動靜,才小心推開側門。

腥膻的氣味,連同**的聲音一齊傳來,周瑛不由腳下一僵。

這兩個聲音都不陌生,一個是跟她有仇的胡三,另一個是她的牢友之一玉香。不過,玉香鮮少發聲,就算開口也是哭喊求饒,顯然並非情願。

林澤麵色如常,押開一條門縫,向外看去。發現胡三和玉香都在床上,胡三背對著他們的方向,還有半扇屏風擋著,又正投入,隻要他們輕手輕腳些,就不會被發現動靜。

林澤比著手勢,讓周瑛下去領周玨上來,然後悄悄離開。

周瑛卻無法對玉香的哭叫求饒置之不理,她閉了閉眼,朝床的方向指了指,示意自己不能不管。林澤睜大眼,片刻後無奈搖頭,退後一步,示意她自便。

周瑛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尖,握緊木棒,繞過屏風,一點點靠近床。

胡三正騎在玉香身上,滿口汙言穢語,嫌棄玉香死魚一樣不配合。胡三背對著床外,但玉香卻是正對周瑛的方向。玉香看見周瑛手持木棒悄聲上前,慘淡的眼中閃過一道亮光。

玉香主動欠起身,伸出一雙玉手,左右扶住胡三的臉頰,生硬地裝出嬌媚承歡的樣子,果然把胡三的注意吸引過去。胡三頭部被玉香定住,周瑛抬起木棍,狠狠砸向胡三的後腦勺。

隻聽“嘭”的一聲響,胡三應聲倒了下去。

周瑛見一擊即中,胡三暈倒,不由鬆口氣。玉香一把推開胡三,赤著身子,舉起床頭的瓷枕,瘋了一樣砸向胡三的臉,不一會兒血花腦漿四濺,胡三抽搐了兩下,徹底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