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害手足
周玫張口結舌,視線一一掃過眾人,眼看所有人都或嫌棄,或厭惡,多一眼都不肯看她,就連一直對她尚存偏袒的父皇,此時也一臉難以置信,失望痛心。
周玫瞬間崩潰,哭道:“我不是成心的,對不起。”
皇帝失望閉上眼,偏開頭,不肯再看她。
周玫撲通一聲跪下,“父皇,你別不理我。我就是想給她一個教訓,她太可恨了,偷偷摸摸騙過我們所有人,又處心積慮在宴會上大出風頭,我不過勸她坦誠些,別跟自家姐妹耍心眼,她非但不肯聽,還出口傷人,諷刺我沒本事,就別多管閑事。父皇你聽聽,這是當妹妹該跟姐姐說的話嗎?”
周玫這會兒想起來,都恨得直咬牙,“我氣得頭都要炸了,就想給她個教訓。可我真沒想害她,石舫上下都是人,會水的更不知繁幾,誰救不了她,又哪會讓她真的落入險境?你瞧,現在她不是好好的嗎?就是多喝了兩口冷水,回頭喝兩劑藥的事兒。父皇,我真的沒想傷害她啊。”
周瑛見周玫已經招了,本不想多費唇舌,但見周玫如此恬不知恥,肆意顛倒黑白,頓時被氣笑了,“五姐姐扯謊詆毀人,也請小心些,我還在這兒坐著呢。”
眼看皇帝隱隱有些鬆動,卻被周瑛打斷,周玫氣極,“難道不是你藏著掖著,練個琵琶都不肯以真實水準示人,又處心積慮在宴會上一鳴驚人,全然不顧他人所想嗎?”
周瑛諷笑道:“我不是一有點成績,就四處炫耀的人,還真是對不住了。”
周玫被刺得直冒火,“你……”
周瑛又道:“我素來低調,有點進步都不會明說,甚至連莊夫子都不曾在課堂上大肆稱讚我的天分進步,是因為什麽?不就是顧忌你從不肯用心學習,卻隻會嫉妒別人優秀嗎?若不是要顧忌你的感受,不想為這點無足輕重的小事,導致姐妹失和,我又何必藏著掖著?”
這話裏當然有水分,她重學琵琶刻意藏拙了些,莊夫子的確私下稱讚她學得很快,但也是在正常有些天分的範圍內,並沒有表現得天資卓絕,到讓莊夫子都擔心她木秀於林的地步。
說謊本來就要真假參半,才能取信於人。
就算皇帝去找莊夫子問,莊夫子難道還真會一點情商沒有,說你家孩子是挺機靈,有點天分,但這點天分還沒到天賦異稟,絕貫古今,讓我都歎為觀止的份上。哪怕一般人家的老師都不會這麽口出直言,更何況莊夫子麵對的這位家長,是天子一怒伏屍百萬的皇帝呢。
其實周瑛說這番話,小半為刺刺周玫,大半為解除皇帝的疑心。
周玫已經無足輕重,倒是皇帝若聽了周玫,當真以為周瑛心機深沉,包藏禍心,那可就壞事了。不過在她拿莊夫子做旁證後,皇帝眼中懷疑褪去幾分。
周瑛收回掃向皇帝的餘光,“今日我原也不想戳你的心肺,實在是六姐姐古箏彈得極妙,我一時技癢,起了較量之心,才彈了一曲。不想隻顯露了這一次,就引得你痛下殺手……”
皇帝摸摸周瑛的頭發,歎道:“小七,你受委屈了。”
周瑛心中一鬆,正要紅了眼圈,表示感動。周玫就難以置信直起腰,喊道:“父皇!”
皇帝看向周玫,歎道:“你說你錯了,卻一點悔改之意都沒有。”
周玫不甘道:“我有的。”
皇帝搖了搖頭,隻道:“小七能體恤你的心情,不大肆炫耀,戳你的心肝,那是她為人純善。就算她炫耀了,顯擺了,那又怎樣,她自己辛苦學來的本事,原就輪不到你去管。”
雖然眼前一如從前她每一次胡鬧後,父皇對她諄諄教誨的場景,但周玫敏感察覺到哪裏不對,她惶恐極了,捂著耳朵,喊道:“父皇,你別說了,我真的知錯了,我再也不嫉妒七妹妹了……”
皇帝閉了閉眼,“不管怎樣,你殘害手足,鑄下大錯,朕不能姑息。”
周瑛見皇帝主意已定,才咬著下唇,求情道:“父皇,要不算了吧,我到底沒真受傷……”
見周瑛蒼白著一張小臉還在求情,周玫卻冥頑不靈,隻知道無賴耍潑,逃避罪責,皇帝終於下定決心,“你沒受傷是僥天之幸,這不是她不承擔罪責的借口。”
皇帝摩挲著周玫的發頂,長歎一聲,“按照祖宗家法,殘害手足,要褫奪封號,笞五十,此外,還要圈禁,或流放,或守皇陵。小五,算朕最後給你一次優容,你說罷,想選哪種?”
周玫哭得一臉淚水,不敢置信抬起頭,“父皇……”
皇帝見周玫遲遲不肯說話,歎道:“罷了,朕替你選,就圈禁吧,雖然孤苦些,到底能保你一生衣食無憂。”
周瑛愣了愣,這是要圈周玫一輩子?
皇帝站起來,衣角從周玫指間滑走,“上個月禮部剛收回一座官邸,等過幾天改成公主府,你就搬過去吧。你放心,朕會給你留下養傷的時間。”
喬榮上前虛扶住皇帝。
皇帝又吩咐喬榮道:“帶小五去祖祠,你親自盯著行刑。”
既然皇帝特意拿出來叮囑,喬榮當然知道,這是讓他盯著,別真的傷到五公主的筋骨。
喬榮領命,對周玫道:“五公主,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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