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一家之事
都說女兒是娘親的貼心小棉襖,自小將藍沁照顧長大。母女之間的感情自然深厚,雖然表麵上與藍逸瑾言笑晏晏,無絲毫的異樣。可是總是有能感受到那微妙的差異和不對勁。
夜晚,藍沁與玉暖躺在一張床上。夜聊。
“娘親,你和爹爹還好麽?”藍沁不經意地問了一句,眸子在夜色之中灼灼發光。
“一切都好。”她簡單一句帶過,神色喜悅開懷。
“那今晚上我和娘親睡在一起,爹爹會不會吃醋呀?”一邊說一邊緊緊地湊到了玉暖的身邊去,一臉的親昵和依賴。
“不會。”她落寞的神色隱匿在了夜色朦朧之中,無人看到清楚。
藍沁抱緊了玉暖,“娘親,要是有什麽話可以和女兒說,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是您最親的人。”
“好。”
玉暖似乎不想說那麽多,隻敷衍似地拍著女兒的脊背。
她一定有心事,而且不願意和自己說。藍沁默然不語,可心裏卻格外的明晰,這幾日陪著娘親散心的同時,也要好好查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第二天一早,藍逸瑾和藍澈便出門了。宋慶也跟著去,紫鳶留下來伺候玉暖和藍沁。
春日曹州,楊柳岸曉,風光旖旎。走在街道上,心神也舒暢。父子倆閑庭信步,雖然表麵自在逍遙,但兩人的眸子都在看著四周的民生。
“澈兒,你眼中的曹州如何?”藍逸瑾問了一句,手裏在輕輕拂過翠玉扳指。語氣輕緩不帶情感。
“我總算知道為何南方這一代時常狀況不斷了,這般富庶,賦稅上繳卻與其他州一樣多。有多少被人拿去用在了發展勢力上,所以這些年來越來越難管。”
“哪裏看得出來?”藍逸瑾問了一句,悠哉哉地看著四周風景。唇邊帶笑,一派自在樂活。
“人們的衣食住行,看得出規格並不小。再看女子佩戴的首飾,一路走來,十有**之人身上都有一兩件金銀器物,若是窮困哪裏有心思琢磨這些,溫飽之後便是追求生活的質量。看得出來,曹州人的生活質量很好。”藍澈下了定論。
“你隻看到這些?”藍逸瑾反問了一句,眼神微微眯在一起。
“孩兒暫且看到了這些,若是想要看到更多隻怕要繼續調查一番了。曹州鹽稅和河運也是孩兒這一次來要查清楚的事情,早前楊氏一族手中鹽稅本是要交納到了朝廷的手裏,可是兒子看了看這些年來繳納上來的賬目有太多的漏洞,所以要知道到底是什麽人在這裏興風作浪。”
“那就好,不過不要忘記了陣亡士兵家人的撫恤。”藍逸瑾提醒了一句,這孩子如今可以一片隅看到全局了,還是孩子。總是會慢慢地進步,慢慢地知道一切。所以不著急。
“繼續走走,你要去哪裏?”藍逸瑾問。
“去看看米價吧。”
“好!”
兩人朝著糧店走去,可是不遠處跟著兩三個穿著褐色麻布的男子,互相使了使眼色,其中一個人迅速閃人不見了。
男子走的很快,到了巷子裏正預備翻牆進去一處宅院。忽然被圍牆上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幾個黑衣人三下五除二打翻在地上,一把鋒利的匕首死死地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什麽人?”
“你是什麽人!”男子好似也不是吃素的,梗著脖子冷聲問。
“你隻管說你自己,問那麽多幹什麽!”追風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嘴的人,匕首靠近,逼問道。
眼看血都滲出來了,可男子似乎絲毫不畏懼。隻閉上了眼睛做出一副赴死的準備。
“你這人骨頭道是硬,老子最看得起的就是硬骨頭的人。你走吧。”追風收起了匕首,就放開了那男子。男子似乎有些不相信,但看了看黑衣人無人動彈,便急急忙忙起來跑掉了。
“放走不好吧,少爺不是說要知道背後的人麽?”一個人湊上來小心翼翼地問。
“你們等著,我跟過去瞧瞧。”追風扔下了這話就跟在那人的身後,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碧瓦之中。
男子到了宅子,悄然看了看四周沒人才推門進去。
孟譯正在的練字,隻不過是在用左手。自他舍棄了成泰的身份,所有的過去也舍棄了,從最開始用左手寫的字無法入目,到現在的飄逸如仙,美的不像話。
“怎麽樣了?”他問,筆下卻絲毫不停留。
“來了一個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
孟譯的筆尖忽然冒出了一滴墨水,一副馬上就要寫好的字就這麽生生毀掉了。索性是將筆仍在了一邊去,繼續問:“少年有沒有說什麽?”
“老爺,太遠了,聽不到太多。但是看得出那少年氣度不凡,定然不是什麽等閑之人。”男子篤定地說。
我當然知道不是等閑人,當今的少年天子能是等閑之人麽?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孟譯不說話了,坐在椅子上波濤洶湧的心久久無法平息下來。
追風趴在房頂上,不明所以。這人是誰?為何要知道老爺和少爺的事情?牢牢將孟譯的相貌記在了心裏,找了一處地方畫好了。遞給了宋慶,拿去給老爺過目,藍逸瑾隻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唇邊淡漠一笑。
“爹爹認識這人?”藍澈問。
“認識,何止是認識。”
見藍逸瑾咬牙切齒,藍澈不再多問。或許和爹爹之間還有恩怨。不過既然調查自己了,自己也要調查一番。
正要招呼宋慶來,藍逸瑾卻說:“此人是曹州都督,孟譯。是我當初空降到曹州的刺史,不過如今卻做大了。”
“爹爹知道?”
藍澈忽然不說話了,難怪這麽長的時間了。孟譯在曹州的動作這麽大,可是沒有人舉報,也從未有人說。是當初爹爹親自委派,那麽身份地位自然不一樣,許是眾人都以為孟譯是依靠著皇親國戚來曹州,那麽別說是有人絆倒,恐怕是一言九鼎,在這裏為王了吧。
藍澈忽然一陣後怕,臉色也不那麽好。
“爹,這一次若是孩兒要殺了這孟譯,您會不會阻攔?”藍澈問。
“我不會有意見,隻怕……。”藍逸瑾忽然想起了什麽,冷冷地笑了一下。
“怕什麽?”藍澈追問。
“沒什麽,你隻管去做吧。”
藍澈點點頭,預備到外麵去,可是推開門就看到了臉色蒼白的玉暖。
“夫人……”藍澈是個知禮數的孩子,就算做了天子,對玉暖也是恭恭敬敬,無絲毫的瞧不起。
“恩,我找你爹爹有話說。”玉暖微微頷首,點點頭。
藍澈出去了,走的時候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玉暖,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了一些悲傷和難過。還有她看著自己的眼神,難道她聽到了自己和爹爹說的話了麽?還是說爹爹後麵那個怕字說的是……是她!
孟譯和她之間?
心裏有疑惑的,很大很大的疑惑。藍澈第一時間去找了宋慶,這麽多年了。宋慶在爹爹身邊自然什麽都知道,所以問他自然沒有錯。
為什麽有事沒事都找自己!退休了好不好,有木有!現在就是駕車小廝。
“慶叔…”藍澈使出了殺手鐧,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叔。
宋慶隻覺得這兩個字在少年天子藍澈的口中說出來,自己的膝蓋和腿肚子都發軟了。隻差給小祖宗跪下來了。但是手死死地把持著一旁的柱子好歹是忍耐住了。
“我說了,您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宋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在心裏默默地對藍逸瑾說了無數遍對不起。
“什麽不告訴別人?就是我也不可以麽?”不是從哪裏冒出了藍沁,她麵上的黃金麵具在後院的陽光下灼灼然發光,給她渾身都鍍上了一層光輝。
宋慶頭頂的汗水再也抑製不住的墜落下來,正要借口閃人。卻被藍沁藍澈一前一後堵住了去路。
“說說吧,我們想知道。畢竟你也不希望看到爹娘現在一言不發吧?”藍沁忽然振振有詞地說,站在道德情感的製高點將宋慶壓住了。
“說說說!但是兩位祖宗一定不要說出去。”
藍澈藍沁齊齊點頭。
當宋慶將玉暖和成泰之間的點點滴滴,以及後來在曹州發生的一些細細碎碎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整個人都稍微輕鬆了一下,要知道背負這樣的事情,無法解決,還要看著兩位老祖宗那殺死人不償命的臉,想死的心都有了。
藍沁摸摸下巴,結合來以後母親的種種神色,稍微明白了。
正在這個時候,樓上忽然一陣摔打的聲音響起,三人的神色一滯,急忙朝著樓上走去。是藍逸瑾的房間,的藍澈離開的時候玉暖進去了。難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走到了門口,隻看到屋內沒有藍逸瑾的身影,玉暖蹲在地上撿拾碎瓷片。藍沁心裏莫名酸楚,走到了娘親的身邊,拉著她的手心疼地說:“娘,沒事了沒事了!”
抬起頭來,淚水已經迷蒙了那雙哀愁的眼睛,她默然在女兒的懷中落淚。